卢靖捧着一本书,头也不抬问:“当初雇你的时候我说的什么?” “……好好给董先生养好身体。” “就这?”卢靖凉凉看了眼约翰,“是不是还让你把他的所有事情报告给我?” 约翰立马知道卢靖已经知晓了董彦云的秘密,他低下头不作声,作为员工,他这个做法是不地道,可是董先生是个可怜人,这种可以被称为耻辱的回忆如果他想藏他也便帮着了,只是没想到卢先生这么在意。 “那个女人药,他吃了这些年还能养好吗?”卢靖问,“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董先生还在发育的时候就在吃,照理来说……”约翰叹了口气,“他怕冷,肠胃不好跟长期服用那剂药有关系,现在刚救回来一条命也没办法继续服调理的药了。” 卢靖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难怪来了公馆这几年花了那么多钱、换了那么多大夫医生却总调不好,小小年纪吃了这些烂药身子骨早坏彻底了。他心里到底是带着气,这董彦云跟了他这些年,虽然不是一直都和谐圆满,可总也只有他一个倚靠,怎么能什么都不说,这样的事情都要瞒着他? 想到这里,卢靖的心口升起一阵奇异的酸涩——董彦云是不是从未信任过他?他是不是总以为他会嫌弃他那副身子?他的目光落在书桌旁边的相框上,里面是董彦云垂眉微笑的半侧面,那年有记者偷偷在彦云听戏时拍下了这张照片,他命人追着把那相机砸了,只有这张照片留下。 里面的男人已经19岁,可面容在黑白色块间总是有股突出的雄雌莫辩之相与稚气。 他只当是彦云长得慢,没想到是再也长不大了。 “彦云还能站起来吗?”卢靖垂头丧气地问。 “能,但是复健会很疼,我不确定现在的董先生能扛得住。” “我都有给他按脚。” “这……人体肌肉缺乏活动也不是按摩能解决的,最重要的还是他能站起来试着走一走。” 卢靖不在意要在这上面花多少钱和人力,可是董彦云已经吃了太多苦,为了能重新站起来走路又要受苦,他犹豫着问:“如果不站呢?” 约翰皱眉摇头,“那他这辈子都离不了别人伺候,而且这么持续下去,我觉得他以后可能会慢慢控制不了大小便,任何一个成年人都无法接受自己这样狼狈的。” 只能疼着了。 卢靖点头,遣了约翰去看看彦云的情况,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往主卧走去。 董彦云在醒来之后就对一切动静极其敏感,虽然知道彦彤和约翰医生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可是他还是窝在床上,捏着被单的手都拧得发白了。 卢靖一进门就跟董彦云漆黑的眼珠撞上,他靠在门边笑着点了点心口。这是他们“重逢”后的一个暗号,意思是让彦云不要害怕,等会就只剩他们两个人在这间房里了。 受了安抚的彦云乖乖地配合好检查就拉着被子把头盖住,卢靖跟担心的人们打了个手势就让他们全都下去了。 “你不是都认识他们吗?怎么还怕?”卢靖拉下被子,用手顺了顺彦云柔顺的黑发。 “我不喜欢那些银色工具的声音……” “是一直都害怕还是醒了之后怕?” 彦云摇头,拉着卢靖的袖子说:“外面的风吹得树枝一直打玻璃,我害怕。” 卢靖盯了好一会彦云水盈盈的眼睛,忽然想到了以前两人在静居时请求他陪着过夜的彦云,那时候他也怕,可是他没有应下陪着他的请求,反而把人赶了回去。他抬眼望向外面黑漆漆的树影陷入沉思。 “阿靖?”彦云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卢靖抿着嘴给彦云掖好被子后起身关上窗,他坐回到床上轻声问,“彦云,你想不想走路?” 董彦云眨着眼睛,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以后我们每天都试着走一小段路好不好?” “可是我的脚没有力气……”董彦云想起那天想起身去旁边小桌拿东西时摔的那一跤,瘪着嘴说,“一走路脚就疼。” “我陪你。”卢靖搂着彦云重复道,“我陪你,你不要怕。” 彦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可是他不知道心底的悲伤从何而来,他愣愣地点了点头回抱着卢靖。 …… 主卧中传出尖锐的哭声和嘶哑的尖叫声。 翁嘉慧来来回回换了好几轮水盆中的温水,那湿帕子暖了又冷,冷了又暖,腾了好几回手。一旁的约翰干脆脱下白大褂,直接穿着背带裤和衬衫弯着腰观察董彦云的情况。 卢靖皱眉抱着董彦云的腰,让他踩着他的脚背一步步走,然而他脚背上的重量微乎其微,即便是这样的重量,怀里的人也哭得浑身冒冷汗,一直抽噎着。“不走了,不走了!”他看着也心痛,干脆把疼得浑身发抖的彦云搂在怀里按着他细瘦抽搐的小腿肚。 约翰拿着手帕擦去脖颈上的汗水,点头道:“今天第一天已经很不错了!”他露出一口白牙对窝在卢靖怀中哭泣的董彦云竖拇指。 “以后都不走了。”卢靖接过帕子擦彦云脸上的泪与汗,“这么要命还练什么练?只要我有口气在,这辈子不会短了他的吃穿住行的。” 没等众人劝阻,董彦云就抽噎着拉着卢靖的领子摇头,“我想走……” “你多疼啊?你没看你——” “你说要陪我放风筝……我还想跟彦彤去河里抓鱼……” 卢靖狠狠刨了眼躲闪他眼神的翁嘉慧,净说些有的没的,抓什么鱼?抓鱼这事儿连以前的彦云都不一定想做。“你坐轮椅上也一样,我给你放风筝,嗯?” 董彦云摇头,眼泪掉得更凶,“我要自己放……不痛了……不痛,我还想继续走。” 卢靖手心里的那节布着狰狞伤痕的腿肚不住地抖,他手袖并用为对方擦泪,轻声哄:“好好好,我们明天继续,今天歇一歇好吗?” 脾气上来的彦云被哄好了也力竭了,他浑身瘫软地让卢靖服侍好了一整套之后躺床上睡下了。 卢靖这才有机会喘口气擦一擦汗,翁嘉慧想阻止他说换盆水都被他否了——照顾董彦云这些时日,他的确是比从前狼狈,可是人能回来,狼狈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时常会怀疑董彦云其实是故意假装失忆惩罚他、看他笑话,可当他看到彦云的笑脸时,他又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只要彦云能好好地一直在他身边就够。
第18章 十七 ===== 现在的董彦云已经恢复到能简单扶着支撑物独自走几步了,他的脸上笑容也随着身体的活跃变得越来越多。本来死气沉沉的公馆也多了丝活气。 只是现在轮到卢靖头痛了,彦云现在贪玩得很,每天就是出去晒太阳,晒累了去温室坐一会——说是这么说,其实是去那边睡午觉,睡完了晚上连觉都不乐意睡,精神得很。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很想把董彦云的屁股打烂,怎么会有这么不省心的——算了。卢靖一进门看到正在向翁嘉慧炫耀丢石子技术的彦云也不禁跟着微笑。 董彦云看到卢靖进门,赶紧把小玩意儿都收了起来,他还记得上次卢靖让他去睡觉他不去,这些玩具都被没收了一星期,他可不想这个大赖皮狗再藏他的宝贝。 “走,去睡觉。” “不困。” 卢靖深深叹了口气,“彦云。”他这声唤不管是对以前的董彦云还是现在的都还是一样有震慑力,他看着他老实的发旋说,“听话,不睡你也闭着眼睛休息一会。” “我不困为什么要睡?” “因为你一晚睡第二天就晚起,没有精神连饭都吃不多几口!”卢靖见董彦云坐在原地瑟缩,清了下嗓子又换上温和面具,招着手就让他自己起来走几步过来让他抱上楼歇息。 “脚疼!”董彦云执拗地站在原地撒气,他讨厌卢靖这么跟他说话,每次一说他也不服气,偏要跟他对着干。“走不动了,今晚我要在温室睡!” “这地方能睡人?上次你睡在这里还是——”卢靖闭了嘴。上次董彦云在这儿过了一夜还是初夜被他施暴过后,那次性爱搞得两个人都不舒坦,还弄了彦云一身伤。他叹了口气上前抱着嘴巴撅得能挂油壶的彦云上了楼。 “我讨厌你。” 卢靖见彦云留下这句话就拉过被子又把自己盖住,只能拉出一个小口子说,“蒙太紧又该大半夜做噩梦了。” “唠叨鬼。” 卢靖闻言轻轻拍了拍彦云的屁股,“不担心你我唠叨什么?”他忍不住硬是上前拉下被子亲了口彦云开始有肉的脸颊,“别老让我担心。” 董彦云抹了把脸,小声咕哝说:“天天耍流氓。” “什么流氓?” “老是乱抱我,乱摸我还乱亲我,哪里有男人和男人之间这么干的?” “你本来就是我的,我现在在这里把你办了都可以。” 卢靖低沉的嗓音让彦云又往被子里缩了几分,他嘴倔道:“我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 卢靖闻言硬是拽着董彦云的下巴就往他日思夜想的两片唇瓣上又亲又啃的,可是这个举动完全是吓着了彦云,他挣扎无果后在舌头被撩缠间哭了出声。 这尖锐的哭声如一只冰锥刺进了卢靖的心,他撤出被彦云的牙齿咬得遍体鳞伤的舌头,尝着内里的血腥味问:“哭什么?”他见彦云只是摇头哭泣,暴怒道,“你脑子不记得,我非要看看你被肏透的身体记不记得。” 董彦云只觉得下身一凉,那柔软的布料竟被卢靖完全撕毁了,一阵温热裹住他的性器时,他无力的双脚与手一同去踢去打卢靖,嘴里喊着“不要不要”。 一阵剧痛与重物坠地的闷响敲醒了卢靖,他抬头看向跌落在床边的挂灯与捂着脸不断发着抖哭泣的彦云,忽然全身像被雷击中一般凝固在原地。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与暴行,也不禁发着抖上前察看自己是不是太粗暴弄伤了彦云,“彦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你不是卢靖,呜呜……”董彦云害怕刚才出现的“陌生男人”,他梨花带雨地扯着薄被遮盖自己光裸的下体推凑上前的卢靖,含糊不清地求救,“卢靖救我……卢靖……” “彦云,彦云……我错了彦云,我就是卢靖。” 卢靖哄了好一会觉得不对劲,彦云受了刚才的刺激,只知道哭和嘴里念着卢靖救我。他脑中忽然闪过儿时雨夜中母亲涂着口红的笑脸,心中不禁感到了害怕。他失魂落魄地拿起电话让约翰赶紧赶回来看看彦云是怎么回事,放下电话之后干脆靠着墙根一言不发地观察正伏在床上哭泣的彦云。 约翰一来就看到了满脸是血的卢先生和在床上抽噎的董彦云,他犹豫了一会,收到卢靖的指示就先上前察看了受惊吓的董彦云状况如何。所幸的是他只是被吓着了,没有疯也没有神志不清,只是潜意识一直在找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事物,他给了他一剂镇定剂,看着人沉沉睡下就赶紧去处理卢靖的伤口。
26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