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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粉丝回：“一看你就是假粉，太太玩的啊，过场图就是太太画的！阿伟死了！太太说相信官方就相信一回咯，反正我只舔画！” 黎扬弯弯唇角，心下稍平。 被重创后的焦枯山林并不那么容易回春，即使大片的火苗明面上势头渐熄，也不乏火星再燎。 顾潇管理官博，整日面对依然层出不穷，不堪入目的咒骂，压力极大，一日吃中午饭时在工位上崩溃痛哭。 黎扬刚撕开泡面的蔬菜包，听到他啜泣，赶忙给顾潇递了一张纸巾，劝慰道：“潇潇，再忍忍。” 顾潇才毕业一年，涉世未深，一听到“忍”这个字，眼圈更红，摇头甩落一颗眼泪在碗里，“黎扬，我快受不了了，怎么……怎么还可以说得这样难听？就因为我们隶属这个项目就要以死谢罪吗？” 黎扬关了她电脑显示器，屏幕黑灭，隔绝掉外界络绎不绝的情绪化发言。 他取一把椅子在顾潇面前坐下，道：“潇潇，当然不是。这只是你的一份工作，现在是休息时间，暂时抛开它。冤有头债有主，大家心里有怨气，要找一个地方宣泄。所有的言论都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是针对这次错误。” 走廊拐角的会议室，邱珩还在和研发人员开会，泡在玻璃围隔的小房间里，连轴转的状态已经持续了近一周。 PPT偶投射在邱珩脸上，落了一片斑驳。他正拿着马克笔在白板上写画，身形透着疲惫带来的僵硬，程序数值文案美术等同事围坐一圈，或点头或记录。 黎扬往那处看一眼，说：“同事们都在尽力挽救，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今天早上我看过官博，玩家怒气值下去很多，会好的。” “谢谢扬扬。”顾潇把眼镜戴回，强扯出一个笑，“扬扬，我是真的喜欢我们项目组，但我感觉自己快要被骂到不配存活了。” 顾潇这样强撑的微笑让黎扬有几秒的熟悉感，似乎也曾经出现在另一个执拗的少年脸上。 “潇潇你这是典型的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他笑笑，起身走回工位，往泡面桶里倒空粉包，“很有集体意识，不过对自身价值的判断不确定性是与生俱来的，自我认同的程度总会受制于别人的评价，不是你的错，不必给自己压力。” 顾潇注意力很快被他掉书袋的话转移，他托腮，不掩崇拜，对黎扬赞美道：“黎扬，我们项目组里，邱妈是帅，你是又善良又帅，你们伉俪情深带我们渡过难关啊！” “打住，别乱用词吹彩虹屁。”黎扬手里的塑料叉子差点掉到地上，嘴往下抿得人中都拉长。 他把折叠叉掰开打直，扣在泡面顶盖，只专心盯住缝隙冒出的水蒸气，眼眉低垂，看起来很柔和。 他道：“产品那边不容易，营销要全力以赴帮忙。” 多日披星戴月，研发放出新的门派物料预热，营销部门忙前忙后打点公关，bug事件讨论度基本降低到黎扬预计的阈值范围。 不可避免地，《如梦令》的损失也在实时的流水统计中显露，第一的位置被挤到第五。 “慢慢来吧，起起落落。”黎扬微叹，关了监测页面，抬头看了看四周昏暗的工位，只有他头顶的灯还亮着。 下午邱珩强制让全体项目组同事回家休息，属于《如梦令》的楼层静且空。 他瞥一眼时间，已过了凌晨两点，生物钟早乱了，不如通宵不眠，熬到次日晚上再睡，正好调整恢复。 忙起来时没感觉，松了一身任务后方察胃也空虚。 黎扬把仅剩的一片吐司塞入嘴里，包装袋没密封好，面包有些干硬，就剩下几颗葡萄干还算饱满，勉强给嘴里留了一丝润甜。 他抹去手上和嘴边的面包屑，指尖收拢，包装袋皱成一团，窸窣声在静旷的办公室里清晰得有些孤单。 披上外套，黎扬下楼到自助超市买了一大包食品，拎着走回时在大楼拐角处的秋千上发现一道熟悉的黑影。 那黑影松懒地靠在木质椅背，手里拿着一个易拉罐，不时往嘴里灌一口。 这几日衣物以舒服为重，黎扬也不讲究穿搭。他身着一件宽大的羽绒服，连帽盖在头上，烟灰色的牛仔裤包裹匀称笔直的两条细腿，脚上蹬着一双短靴，看上去有些头重脚轻的诙谐。 黎扬悄步走近，尽可能不让塑料袋和腿摩擦发出动静。 黑影开口，带了点笑：“早发现你了，吓不到我，鬼鬼祟祟干什么。” “啧，”黎扬把帽子揭开，三两步从秋千背后绕到正面，“邱总在借酒消愁？” “可乐。”邱珩举举手中的易拉罐，又拍拍身边的空位，“坐。”皎月清柔，路灯亦散射轻和的白晖，园区植物与道路被铺上大片冷薄的素色。 邱珩看黎扬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情绪莫辨。 他仰头再喝一口冰刺的汽水，蹙眉放下，漠然地盯着眼前的地面，姿态仍闲散，却有莫名的消沉。 是他未曾见过的模样。 黎扬把手中的购物袋轻掷在秋千椅，转了个身坐下，力度有些重，秋千轻慢地晃，微小的外界动荡使得邱珩终于看向他。 “心情不好啊？一罐可乐能给你喝成白酒。”黎扬抬眉，手在购物袋里掏了掏，取出一袋柠檬奶油芯的泡芙，滋啦撕开，举到他面前，“吃吗？甜食有利于恢复心情。” 黎扬头顶几根碎碎的绒发染上悠湛的银，在微风里幅度很小地飘摇。 夜深寒气重，他鼻头红红，瞳仁黑亮，眼睛半弯，整个人嵌进蓬松的米色羽绒服，吭哧吭哧地嚼着泡芙。 像学生时代偷偷分享零食的小男孩，也像一只温顺的绒毛丝鼠。 邱珩面容松软些许，但拒绝：“我不爱吃甜食。” “唉！”黎扬重而夸张地嗟叹，“其实吧，有很多想要模仿或者超越《如梦令》的游戏，又有几个能出头呢？” 他撇嘴摇头，自信道：“我看他们都不太行。” 邱珩短促地笑了声，五指轻捏易拉罐顶部，顺时针方向，断续地转。 黎扬吞含最后一颗泡芙，又开口：“你不必把最终的责任都包揽在自己身上，邱珩，你比我更清楚，一个项目的成功是属于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那么失败也是一起承担。” 看邱珩没什么反应，他语气笃定地猜测：“你肯定是闲下来了，上网乱看那些消息是不是？” 邱珩不置一词。 黎扬把吃空的包装袋压平折叠，又掏出一盒pocky饼干，边开边说：“为什么古代大多是皇帝处理前朝政事，治理江山；后宫由皇后打理，皇帝如果连后宫琐事都要过问，那不是要累死？” 他捻起一根叼在嘴里，咬下一小段被巧克力包裹的部分，“你是最大的决策者，产品本体的质量你来把控，这是你擅长的。但平息舆情，对外处置的事，还是应当由专业的人来，比如我。” 他往邱珩那边靠近了些，两指夹着长条pocky，装模作样地眯眼朝邱珩脸颊吹气，活像是吸烟吐烟圈，一副看破世事的迷离模样，自满又放纵。
第26章 福利 邱珩沉了脸，把他指间的饼干抽走，冷声问：“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哎！”黎扬握住他手腕，急眼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 他推他，“看你不高兴，逗你，你都不接戏，真没意思！” 邱珩脸色好了些，把饼干还给他，黎扬低头用嘴接，冲他得意道：“我刚才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哈，”邱珩唇角一扬，“我们的关系……是帝后吗？” “当然不是，只是打个比方！”黎扬眼睛不禁望天，“你抓重点的能力……” “我知道。”邱珩倾身，一手掌着他肩膀，俯首张口，咬下pocky的另一端，鼻尖触碰鼻尖一瞬又分开。 地面上两个人影缠在一起。 饼干发出很轻的断裂声，黎扬眼睛眨了眨，又听邱珩沉笑：“你说的是没错。” 手机进了语音来电提示，黎扬回神，飞快地把饼干吃完，摸出来接听。 一个关系较好的创作内容型KOL反馈稿件问题，黎扬频频点头，“嗯嗯，辛苦你啦，这么晚还在忙，不好意思哦。” 那边谈完正事，半认真半开玩笑又提到bug事件，黎扬抬眼望向邱珩，轻声道：“我知道哈，研发这边会给你们还有高氪金玩家一些特别的称号，线下活动也会第一时间邀请大家，谢谢包容，游戏很需要你们嘛！” 等他收了线，邱珩早恢复不苟言笑，薄唇紧抿，眼帘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扬当他情绪回落，用肩膀撞他，“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妒贤嫉能的本质是妒名嫉利，一辈子怀才不遇的倒霉蛋是不会有人去嫉妒的’。如梦令收到的关注度远超老游戏，用户基数这么大，基础好，这次不见得就是坏事。” 他指指手机，老话重提：“可是刚才作者反应资源不开放，接我们的需求又遇到困难了，效率很低哦。” 邱珩神情仍淡淡，他又叹：“我说，你就应该去做学术研究，坚持学化学，总是这样严谨又固执。” 黎扬朝小路对面的一个消防栓昂昂头，“就说这个消防栓吧，正面接了光，背后是阴影。游戏这里更是红黑俱存，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难听的言论。你可能不认同我四处找作者与媒体控制舆情的做法，但是该带的节奏要带，必要的手段也要使。对手公司在盯着，不先下手为强，只能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产品最终要的结果是什么？只要能赚钱，大方向和目标不受影响，这些不值一提。多看看真心喜爱《如梦令》玩家的发言，甚至我和你说的开放创作资源，未尝不是亲民与增加好感的方法。” “你负责以前的项目时候可能没遇到过这架势，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 黎扬拉着邱珩的手放在腿上，在他手心画一个笑脸，“骄傲，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邱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滔滔不绝，仿佛要把毕生安慰人的话都在一晚上说完，低敛的眉眼透出少见却满溢的温柔，声音带着倦意的软，涓涓地回旋在他们这隅。 纤白的食指指端在干燥的大掌中央点上眼睛，鼻子，最后勾出一个大大的向上弯曲的弧线，黎扬仰头一笑，“送你了，多笑笑吧。” 邱珩在他将收手时一把抓紧，挑起嘴角，“你觉得……我是因为这次事情萎靡不振，在这‘思考人生’？” 黎扬脖子向后一缩，挤出双下巴，疑惑道：“不是吗？” 邱珩扬眉轻笑，“不存在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并没觉得有任何竞品可以超越《如梦令》，它的后续发展我有规划。事情尘埃落定，我没有为此烦恼。” “那你因为什么呢？你刚才就这样，失魂落魄诶！”黎扬学他向后靠，模仿他刚才冷沉的表情，偏眸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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