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的事?你工作不要了?就这样了吗?” “我只想带你出去。其他不是最主要的。” “……” 见我不动,戴侑又说话了:“难道你的未来里不能留给我一丁点的位置吗,颂颂。” 不知道该说什么,到最后,我就反问了他一句话:“戴侑,你是不是专挑我妈不在的时候说这些?” 第二天我妈来了,来再次申请以监护人名义让我出院,可很不幸,还是失败。 戴侑昨天走后,我给我妈打了电话专程说这件事。她在电话里告知我等她明天来,所以现在我和我妈、还有戴侑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准备说些什么。 我妈刚才看见戴侑没再露出那种冰冷的表情,听到他说“柳阿姨好”后,她点了点头,淡淡道:“嗯。” 这不是什么严肃的讨论会。具体情况我妈已经了解,他们聊过天,没有争辩和吵架,两个人只是在等我给出答案。 我妈进门前跟我说,颂颂,选择权在你手上,如果你不想,就拒绝;你想,就同意。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豪赌。我投入的赌注是后半生的自由以及幸福,而戴侑则付出一切。如果成功,我们双赢,相反,失败也会失去所有,他也许会失去生命,我也许会彻底凋零破碎。 转眼去看戴侑,他已缓缓半蹲下来,掏出那枚戒指,一双眼睛完全不动,直直地注视我。 风险很大,回报也很大。 我要尝试吗? ——在很久以后的未来,我回过头,再看这句话,没有任何后悔。 事实证明,我人生中做过这一件最冲动的事,赌赢了。
第83章 上/两年后的重逢 两年后,悉尼。 伴随着一阵叮当作响的铃声,我乍然惊醒,睁开眼,半滚下床。 还好,没撞到头。打开手机一看,早上八点已过,我急忙起身拢好头发,跑到浴室里去洗漱。从更衣间和卧室跑了来回几趟后,我换好衣服,朝楼下走去。 戴侑正站在开放式厨房里切水果,他闻声抬头,嘴角勾出一个不怎么明显的笑意,对我道:“醒了?本来还想让你多睡会的。” 我迷迷糊糊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嗯了一声。 早餐已经做好了,浇上蜂蜜的华夫饼、煎到焦脆的培根、还有一碗拌好的生菜沙拉,里面加了面包碎和太阳蛋。我接过戴侑递来的草莓酸奶,喝了一口,说:“闹钟好像定错时间了。” 今天九点前必须到学校,我记得自己明明设置了七点半的闹钟,却在八点二十醒来。是不是昨晚看文章时间有些太晚了?眼睛都没看清手机就匆匆躺下……我搅和着碗里的沙拉酱和紫甘蓝,突然觉出不对。 转头看向戴侑,他还在那里收拾切掉的水果,不急不忙地把碗冲干净。我有点疑惑,不禁问:“今天不是周五吗,你不上班?” 他摇摇头,否定道:“今天上午请假了,送你去学校。” “不用吧…我自己走过去就行,十几分钟的事。” “今天不一样。”他朝我走来,低下头亲了亲我的唇角,很认真地说,“今天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我想得陪着你去。” “…行吧,”我耸了耸肩,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那你等我吃完去楼上拿包。” 确实挺重要的,因为今天是我的本科毕业典礼。 刚出院的那几个月,我陆陆续续捡起了原来的学业,开始听一些教学视频,准备再申请学校的事。 我妈找了个升学顾问来辅导我,对方主要帮我解决选科上的问题,在她的建议以及我自己的选择下,我最终弃掉了经济学这门课。 学不喜欢的东西和嚼一块腐烂的木头没什么区别,它们同样令人作呕。高三的我已经体验过了地狱般的生活,自残,自杀倾向,无穷无尽想要得到终结与死亡的欲望——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我选择直接放弃经济学。 既然有其他道能走,就别在这条路上徘徊不前了。 同时,出院后,在自我修复的过程中,我开始试着了解一些其他的课程,比如教育学。 比起其他学科,教育学相对来说难度较低,我现有的几个成绩正正好好能拿去申请它,再加上我对这门学科的兴趣逐渐扩大,在做好决定没多久后就直接提交文书给学校了。 七月入学,我开启了崭新的大学生活,而原来的那份offer和考上的那个学校,都被我通通舍弃了——我想将过去的那些负面情绪彻底甩掉,两年内也没回去过一次。 太平洋彼岸、我曾经生活过很多年的那个地方,那里埋葬着一个名字。他是我的噩梦,再次踏上那片土地、那个熟悉的城市一定会触发我不好的记忆,因此,我从来没回去过。 就算我妈来看我,也是订机票飞过来的。 当然,我现在的心理状态已经很稳定了,不会突然失控。如果有察觉到哪里不舒服,我也会及时给陈医生打电话,她跟我说过,我随时都可以找她求助。 我一直很感谢她引导我走出阴霾,记得正式出院的那天,陈医生送了我到门口,她抬头,在我上车前朝我笑笑,对我说,很高兴能看到你走出这里。 我有很多话想说,到嘴边也只是凝聚成一句郑重的:“谢谢。” 陈医生笑了笑,说了一句话,让我时至今日依旧记忆犹新。 “我希望我的每个病人都能走出痛苦的过去,然后拥抱崭新的未来,颂颂,你做到了,真的很棒。” “……” 她摊开手,准备与我最后拥抱一次。 我没说话,安静地走上去,回抱住她。 “颂颂,到了。” 我从回忆中抽身,打开车门,下了车,来到学校门口。 今天阳光过分灿烂,我手上的戒指不断闪烁,发散耀眼光线。我低下头,打量它一眼。 粗略算算,我和戴侑已经结婚两年了。 抱着百分百赌博心态开始的婚姻,没想到格外顺利,我们跳过正常情侣所拥有的恋爱期,直接进入了婚姻的殿堂。当证件的小册子拿在手里时,我还感觉手上的分量不太真实。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相处的,但我们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和谐,没有争吵,没有动手,也没有撕扯,这种稳定的生活状态对我心理情况影响很大,体验到一场正常的恋情如何进行,我心情自然舒畅,后续的恢复效率也慢慢提高。 戴侑在这边考了医师资格证,不过刚来的时候,他没去上班,一直全职照顾我。 两年前刚出院的我比起现在还是不太稳定,他始终形影不离陪着我,刚入学时,是他接送我上下学。我们没有雇佣任何人,不习惯,他基本是充当了我的陪读——从最开始的只能解决一日三餐到今天能做一桌子佳肴,用导航也会迷路到熟练这一地带的所有街道,一切都在回归正轨。 在一年前我逐渐好转、能够单独做一些事后我向他提出,不用再贴身跟着我了,毕竟我也没有到那种需要别人一辈子时时刻刻看管的地步,他再三确认后才勉强同意,在我的建议下开始去做自己的事。 戴侑收获了一份硕士学历。本意上他是没想要再回去学习的,可悉尼这边的医生普遍都很忙,如果他直接去医院工作,根本挤不出时间陪我。所以他在这边读了一年时间的生物医学课程,后续的工作比起医生更像是学者,专做研究,留给休息的时间非常充裕,不算很忙。 “——叮。” 我打开手机,看到戴侑正好给我发了短信。 “下午先在图书馆呆一会儿好吗?我尽快来接你。” “好。” 我关上手机,跟着大部队进入纪念品商店,去拿提前预约过的毕业礼袍。 这两年时间我把重心放在学业上,这边的大学是学分制,我比起其它一起入学的人多学了好几门课——尽早拿到学分,好能弥补之前被迫荒废的那一年。 穿戴好礼袍和学士帽,在钟声的引领下我进入偌大开阔的礼堂,遵循着座位号落座。 这和我高中时的毕业典礼差不多,无非就是校长讲话,上台领奖,摸帽檐授予礼,拍所有人的合照。 结束掉这琐碎的一切,我排着队走到庭院里,这边有自助餐点,我拿了两块蛋挞垫肚子,无意中听到身边几个同系的学生在聊天。 “我毕业后准备和我爸妈去趟日本玩,你们呢?” “还没想好…大概率忙着找工作吧,唉。” “你呢?……” “我啊,我准备和我男朋友去趟泰国,好像那边马上就要举办泼水节了,去普吉岛放松放松……” …泰国? 手上动作一顿,我扭过头,耳朵精准且敏感地捕捉到某个字眼。 泰国,旅游,与人同行。 不好的记忆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被触发碰倒第一个,剩下的则会接连不断地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 我往其他地方走了几十步,避开刚才那些人,可脑内却止不住地回想他们的对话,噩梦般的过去再次显现,在太阳光的暴晒下,我感觉到一阵眩晕,眼前不断发黑。 白色的别墅,囚禁人用的锁链,强暴的性爱,在我体内进出的阴茎。 “……” 我深呼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两只手的指尖凝着汗珠,是过分紧张引起的。 就在我试图缓和之时,身后传来一道不确定的声音,语气十分急切和疑问。 “韩颂?嗨…?是你吗?” 我转过头,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84章 下/逃跑 如果和一个多年不见的人重逢,许多人可能会下意识睁大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向对方跑过去,边挥手边打招呼,顺便喊:“好久不见!” 可我没有,我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脚似乎被胶水粘住一动不动,等待楚泽祺朝我走来。在几秒钟的凝滞内,我把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与我身上相差无几的学士服和帽子,手里的毕业证书,染成棕色的头发,还有他鼻梁上的眼镜。 变化很大。 “是你吗?韩颂?”楚泽祺说着,已走到我面前,目不转睛地看我,“我刚才就觉得那个人背影有点像你,没想到真的是。” 我眨眨眼,听见自己的声音叫他:“楚泽祺。” 他低下头,嗯了一声。 “好久不见。” 这附近有很多学生是和我一起从礼堂里出来的,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挤满了人,彼此交谈的声音十分嘈杂,走一步路都得摩肩擦踵,可我所处的小角落却很安静。刚才在这儿聊天的几个人走了,只剩下我和楚泽祺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说话。 空气都是沉默的,楚泽祺率先打破这份寂静,开口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先恭喜你,硕士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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