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侑很难把这血淋淋的手臂跟前段时间见到的那张漂亮的脸联系到一起,他完全没有想到它们会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 听他哥哥说,他还会挠人。 他没带着那堆文件下车,戴侑不需要它们,毕竟他是个家庭医生,不是精神科医生,治不了病。 他是来照顾人的。 韩知衍给他开了门,在和对方碰面的几秒前他环顾了下四周,才发现这栋小别墅最外层的绿植边围了一圈高高的黑色栅栏。顶端很尖锐,平常人想要避免受伤就一定不会去攀爬。 这囚笼般的设计很刻意,看上去像是要把什么人牢牢困住似的。 “你好,戴医生。” 戴侑边和韩知衍礼貌问候边走进屋内。他看到开放式厨房里有个女佣正在搅鸡蛋液,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她朝这个方向点了点头表示问好。这时,楼上传来一阵很低的泣音。 那人应该是坐在楼梯上哭的,声音断断续续,听得人难受和心疼。那个女佣也听见了,戴侑看见她迅速低下头,像是被什么吓到似的,继续去忙自己的了,估计也是知道自己的另一位雇主不太正常。 “……” 韩知衍转过身,脸上表情依旧风轻云淡,就像没听见那阵哭声一样,对他说:“戴医生,我一会就要离开了,所有注意实现已经告诉过你,如果还有问题,你去问那边做饭的阿姨就好。” 刚才在室内一楼交谈的时候,他交代给戴侑一些事,是关于韩颂的,内容很具体,比如:不要让韩颂出门,不要和他走得过于近,最主要的是,不要让他拿到刀。不只是刀,任何具有危险性的东西都不行,这些东西对于韩颂来说就是违禁品。 “颂颂有点自残倾向,”韩知衍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淡淡笑道,“我不太想看到他受伤,所以麻烦你看好他。” “好的,我明白了。” 话是这么说,可戴侑其实不太赞同他把韩颂带到郊区静养这件事。 他认为韩颂更需要去医院。 按照那些诊断上的来看,韩颂非常需要专业的医护人员来进行心理辅导,住院其实是最合适的治疗方式,但韩知衍给出他的说辞表示,韩颂自己不愿意去医院。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这个外人也没资格做自己工作以外的事,戴侑想着想着,走上了二楼。 刚才有人坐在楼梯最上面的几节台阶上。地毯乱了,墙角上的某块地方有水痕,应该是抹眼泪时不小心蹭上去的。 戴侑打开门,看到韩颂坐在落地窗前发呆。 他的眼睛有点红,是刚刚哭过的样子,神色怏怏的,像没睡好。戴侑无意识中放慢脚步,缓缓走到他身旁。 韩颂没回头看他,只是自言自语地说:“韩知衍,你为什么不去死?” 戴侑皱眉,忽然想到韩知衍找到他时说的话。他说韩颂现在认不清人,分不清好坏,意识比较混乱,需要人贴身照顾。 “颂颂比较怕陌生人,所以我才想找一个他曾经见过的人,这样可能会减少对他的刺激。” ——这也是韩知衍说过的话。 戴侑其实见过一两次韩知衍。 那是他还在那所学校兼职的时候的事了,同办公室的老师在周五放学后邀请他一起出去吃饭,他欣然答应,但要先去图书馆还几本书——不得不说这所学校的资源非常好,甚至有很专业的教科书,一般学校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在这里上学的肯定是非富即贵家的孩子。 他拿着东西来到图书馆,把东西放回柜子上,转身,却意外看见了韩颂和他哥哥在远处坐着休息。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这个图书馆里的小隔间,为喜静的人设计的。但没有门,所以他能看见韩颂闭着眼一动不动,窝在懒人沙发里睡着了。 韩颂没穿校服,一身宽松的白色短袖,配套的短裤下是两条又细又白的腿;长长的头发用根皮筋扎起来,手上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他睡得不好,时而皱眉,连带着浓密的睫毛也在颤。 韩知衍把他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然后整个人慢慢地,一点点地贴近他的后背。 像捕食者准备咬断猎物脆弱的脖颈,极富有耐心地靠近。 韩知衍的眼神里有种病态的感情,像铅灰色的阴天,窒息感浓烈,压得人喘不过来气,看上去毛骨悚然。 ……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弟弟离这么近吗?戴侑有些意外,他是独生子女,不了解这种行为是否合适。 结果下一秒,他看见韩知衍搂着韩颂的肩,像扶起歪倒的娃娃一样把人弄到怀里。 在安静的小角落里,韩知衍低下头,轻轻亲了亲韩颂的唇角。 这个吻很浅,没有惊醒怀中人,也没有留下痕迹,像普通人碰到珍贵的艺术品,竭尽全力克制自己想将其掠夺、置于掌心把玩的心。 整个过程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等戴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手机上已经多了两个来自同事的未接来电。 或许是逃避吧,他给自己找了个“赴约”的借口迅速离开,回去之后也没有细想。 他认为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事,而自己无权干涉。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戴侑对什么事都没有太多感情,只是花时间去做,而不是热爱,做医生也是因为受到父母影响。父母很有边界感,给他很多自由,甚至到了一种漠不关心的程度,比起一家人,戴侑和他们更像坐在饭桌上相敬如宾的客人。 他们去世的时候戴侑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外露任何情绪,只是按照应有的管理帮他们办完葬礼,然后继续沿着自己的人生路向前走。 所有人都像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的生活中掷下一个又一个微不足道的涟漪,最后这水波终会消失。 和韩颂的认识很意外,大三下旬,为了积累一些工作经验,他找到一份在学校给心理老师做助教的兼职,工作量不大,但履历会很好看,因为这所学校毕业生的含金量很高。 那时候,正在讲台旁整理资料的他被那位老妇人打断。她告诉戴侑,倒数第三排的最左边有个孩子睡着了,希望他能去把他叫醒。 叫醒一个上课睡觉的学生是件很普通且平常的事,戴侑没有过多关注韩颂,真正等到他主动去问韩颂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是一年以后的事了。 命运的齿轮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开始缓缓转动,戴侑意想不到的未来将给予他前所未有的情感波动。 戴侑注意到韩颂身上强烈的情绪变化,所以他走上前,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那双眼睛明明原来很亮,有灵气,鲜活,现在却逐渐冰冷、麻木。 韩颂眼睛里的疏离让人窒息。 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像蒙了一层面纱,韩颂将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部藏起来,不让人捕捉一丝一毫泄出来的情绪。 过多的拒绝会激发他的好奇心,起初只是一次次普通的问候,可如今戴侑的关心在一点点偏离轨迹。 在医院接到昏倒的韩颂时,他看着那条胳膊上的伤痕,心情无比复杂。 戴侑亲手帮忙消了毒,包扎好伤口,等韩颂醒来之后,他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如果韩颂愿意,他可以找个心理医生来帮忙。 可韩颂只是说不需要。 他拒绝的很干脆,语气里没有任何求助和哀求,比人工智能更没感情。 ——照理说他们之间应该到此为止了,戴侑想,那不然还该有什么关系呢?他的实习生涯结束了,韩颂也该出国留学了,这样截然不同的人生会有交集线吗? 但韩知衍的那份合同推到他面前时,他没拒绝。 这次是为了什么?戴侑想不出合适的答案。 堆履历的工作明明那么多,为什么他一定要选择这一份? 即便韩知衍开出的薪水很高,可他又不缺钱,他父母留下的积蓄让他开一家崭新的私人诊所都绰绰有余了。同科室的主任说他有天赋也有实力,或许在医院再待几年就可以坐上高位,说不定他还能比他父母亲更成功。 为什么要放着外科医生不当跑来到这里做个家庭医生,顺便兼职照顾韩颂的佣人? 他的手原来缝合伤口现在却用来喂韩颂吃饭,韩知衍花巨额的钱请他这个医生来当保姆也是古怪,那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他能想出一堆拒绝的理由,又为什么答应? 是因为私心吧,他想。 不是师生关系,也不是医患关系,只是这世界上草率相逢的两个人,如缠好的结,在他人的推动下连在一起。 确实如韩知衍所说,韩颂整个人很混乱,他有时把戴侑认成韩知衍,有时则谁也记不住,像智力未经开发的孩童,做所有事都很随意;清醒时会沉默不语,病发时会肆意妄为,完全的两个极端。 韩颂仿佛一时间也失去了一些生理上的认知,毫不忌讳地抒发自己的欲望,戴侑看到他夹紧双腿,晶莹液体留在抱枕上,对此完全没什么羞耻心。 他只是觉得舒服,还问他能不能帮解决一下。 那是戴侑人生中第一次落荒而逃。 他意识到因为韩颂的神智不清,他在偷偷享受这种依赖。他对这种感觉上瘾,享受他对自己的指使,像一个贪婪的信徒,他无比渴望神座上的人多看自己一眼,主动向自己走来。 就在这时,他知道了韩知衍对韩颂的感情不正常。 那天戴侑清楚记得那个女佣不在,是他自己开的门。他照常上楼,听到了细微的哭声。 像猫似的,还夹杂着一些呻吟和喘息。 戴侑屏住呼吸,浑身血液倒流。他放下东西,无声无息地走过去。那扇门没关紧,留了一条缝,像是要故意给人看的—— “韩知衍,放开我,我不想……” 韩颂要被玩坏了。他满脸潮红,眼神迷离而涣散,睫毛上挂着湿润的泪珠,亮晶晶的涎水从合不拢的嘴里流出来。 他们交合的部位戴侑看得一清二楚,韩知衍的动作很用力,每顶弄一下,韩颂就哭着说不要,想并拢腿结束这场情事,可他到头来也只能被他的哥哥掰开膝盖,哀哀地叫一声:“哥哥……” 韩知衍像头不知疲惫的兽,啃咬韩颂发出泣音的唇,韩颂被迫接受他湿热而缠绵的吻,呜呜地叫,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韩颂的瞳孔无法聚焦,所以大概也不知道门外有人在看他。 戴侑看着他流完眼泪,绝望地扭过头,在无意中和他这个窥探者对上视线。 韩颂看着明明那么可怜,像个坏掉的娃娃,可戴侑知道自己看硬了。 他不知道韩颂到底有没有看见自己,但戴侑知道,他被那一眼看得阴茎发痛。 他发现原来他的内心是那么丑陋不堪,丑陋到让他对一个病人产生性欲。戴侑回去后冲了很多次冷水澡,试图压抑自己躁动的情绪,希望它们被冰冷的水流一起冲进下水道,但完全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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