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年呢,当年有么?” 秦炽摇头:“当年还没有,那时候基本都是靠有经验的消防员结合现场情况和第一批进入火场的消防员所提供的信息做判断,警方也会介入,最后的结果是综合求证出来的,很难作假。” 裴宴时又问:“那当年最早进入火场的,对这起事故介入最深的消防员,你认识吗?” “不认识。裴宴时,你怀疑的我都怀疑过。我去找过这个人,他在火灾发生后过了两年就退役了,后来也没谁知道他去了哪里。” “警察呢?” “有足够的理由定论为意外的事故,警察为什么要费那个劳什子劲儿把它往刑事案子上靠。” 裴宴时的眼神冷却下来。 秦炽进一步解释说:“我的意思并非是警察发现事故有端倪而选择包庇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他们可能一开始就没拿深挖的态度去调查这件事。如果这真的是人祸,警方也有可能是被蒙蔽的一方。懂?” 裴宴时反问:“你怎么知道?你又去查过了?” 秦炽静了会儿,说:“对,我查过。当年这起事故被定性为意外,很快就揭过去了,参与的警察并不多,想挨个了解他们并不难。” “甚至都不用挨个了解,他们现在都还在同一个单位。”秦炽干脆一股脑说了出来,“我二十岁入伍,二十一岁时因为目睹了太多火场,人为的,意外的,天降的,有段时间,我不停地想到我爸,想到他为之付出生命的那场火,我很不甘心。所以之后,我不仅找关系调阅了当年的旧档案,我还去找了那几个参与事故调查的警察了解情况。” “然后我发现,这些人不过就是一群庸才而已。十几年过去,他们连职位都几乎没升。” “和他们沟通完后,我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也没察觉他们有刻意隐瞒什么。” “当时我好像松了一口气,我想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它就是一场充满各种巧合的意外。” “我又还是很心堵,我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凭什么这只是一场意外,难道你爸妈、妹妹,还有我爸,他们合该如此么?” 秦炽的情绪被自己这番话给彻底带了起来,他松开一只握方向盘的手,难掩烦躁地伸向裴宴时:“给支烟。” 裴宴时方才一直盯着秦炽,慢了半拍才回过神来。 他垂眸,发现自己夹在指间的那支烟快抽完了,于是,就着车载烟灰缸把烟蒂抵灭,从烟盒里新敲了一支出来。 秦炽等着他把烟递给自己,有一会儿没等到,偏头一瞧。 裴宴时嘴里咬了支新的烟,点燃了,刚抽上。 秦炽:“……” 秦炽无语片刻,心说算了,决定自己来。 手刚摸向自己的裤兜,裴宴时突然倾身靠近,他一手摘下嘴里的烟,一手摁住自己探进裤兜里的手。 “喏,”裴宴时轻轻抬了抬下巴,把烟递到他嘴边,“给你点好了。” ---- 稀碎的悬念留了一堆,希望自己后面不会忘了收(我真是何苦为难自己T^T
第29章 自省 有那么一瞬间,秦炽不知道这烟该不该抽。 毕竟是刚从裴宴时嘴里拿下来的。 但是转念一想,一个大老爷们的,计较这个,太矫情了。 头微倾,秦炽把烟咬进了嘴里。 后半程他基本都是单手开车,直到一支烟尽。 之后两人没怎么说话了,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一波突然上涌的情绪里,心照不宣地各自消化着。 城市的霓虹如走马灯一样从车窗外闪过,又过了十分钟,国产奔腾在距离未央巷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裴宴时明知故问:“怎么这就停了?” “想说的你应该都说完了吧。”秦炽说,“现在可以给我个地址了。” 裴宴时勾着眼尾笑起来:“秦队长你可真行,这都到你家了,你才想起来要我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欲擒故纵。” “……” 秦炽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一波操作有点迷。 他是在看到前方未央巷的轮廓后,才反应过来他们话题已尽,他早该把裴宴时卸下车。 想了想,大概只能是因为,今晚的气氛难得和谐,他不自觉地被这表面的一团和气给蒙蔽了。 现在回过神来,他们俩,还是得,各就其位。 然而秦炽说完,裴宴时还是没给报地址。 裴宴时手搭在车窗上,感受刚刚刮起的夜风从指缝间掠过。 过了片刻,他说:“我还以为聊了这么多,咱俩之间,好歹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情,你怎么还是要赶我走?” 秦炽:“想赶你走不是很正常吗?” “……” 裴宴时自然是不爽的:“我在别人那受的什么待遇,到了你这儿,怎么就都反着来?” 秦炽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他点点头:“明白了,你是想说其他人都上赶着欢迎你裴总的莅临呗。” 说到一半,想起什么,扯了下嘴角:“比如今天晚上那个小白脸。” “……”裴宴时坐直了一些,“你少给我阴阳怪气,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儿?” 秦炽摸到自己的烟,点燃吸了一口:“裴宴时,我今晚对你态度可以了。” “如果你需要的是那种唯你是尊、百依百顺,把你当祖宗供着的,建议你下车,我相信你打开你的手机通讯录,可以有一百个选择。” “……” 裴宴时被噎住了。 今天晚上的气氛,算是他和秦炽重逢以来,最和谐的一次。他本能地不想让场面恶化。 “算了。”裴宴时突然一把夺过秦炽咬在嘴里的烟,二话不说衔在了自己的齿间,他吸了一口,又呼出一圈烟,然后靠回椅背,报了个地址,“春棠园。” “……” 秦炽花了三秒钟接受自己又和裴宴时共吸了一支烟的事实。 然后,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不无嘲讽地对裴宴时所提供的地址报以一句点评:“像你会住的地方。” “什么意思?” “古代的窑子就爱取这名儿。” “……”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春棠园外。 裴宴时下车后,没急着走,他把着车门,对秦炽说:“刚才还有话没说完。” 秦炽:“说。” “你说你查过当年在事故中介入最深的那个消防员,他叫什么?” 这个名字秦炽印象还是挺深刻的,他答:“余保泰。” 说完,他问裴宴时:“你要查他么?” “嗯,我认识的人多,找找看。” “行。”秦炽说,“我还知道他的一些其他信息,回头发你手机上。” “好。”说到发信息,裴宴时恶劣心起,他往前探了探头,勾着嘴角,“秦队长,真的不考虑换成上次我发你的那个头像么?” 秦炽倾身到副驾驶的位置,从内掌住车门,近距离威胁:“你再不松开,头给你夹掉。” “……” 等秦炽驱车离开,裴宴时在原地站了会儿。 春棠园门口保安亭的大爷认识他,瞧见便问了一嘴:“裴总,怎么不把车开进去停?还得走一截。” 裴宴时插着兜往里走,漫不经心地回大爷的话:“人不乐意。” “还有人敢这么怠慢你啊?” 裴宴时哼笑一声,声调散漫:“也就他了。” 裴宴时往自己所在的单元楼栋慢慢走着,夜里人不多,四周很安静。 不多时,一对手牵着手的男女从他身边走过。 女生好像有点儿不高兴,男生揉了把女生的头发,正哄她:“我真没骗你宝贝。我和她就是普通同事,都算不上熟。那天部门聚餐,散伙的时候发现她和我顺路,老板就让我顺便把她捎回去。我对你可是一百个,不,一万个忠心,你要不信,我这就对着月亮发誓!” 随着这对男女走远,他们的声音渐渐被夜风携走。 裴宴时恰好听了一耳朵,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秦炽刚才说的那一番什么“自己有一百个选择”的话。 接着他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直到走到家门口,指腹贴上指纹锁的触屏,“嘀”的一声,裴宴时恍然从思绪中抽离。 他,裴宴时,刚才居然自省上了? 因为秦炽? 呵。 可笑。 他是想追到秦炽没错。 但他,只是想要睡一睡秦炽而已。 他不是想要和秦炽谈恋爱。 所以,他不需要为此做出什么妥协。 裴宴时脑子里划过这么一通想法的时候,人已经进了屋,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倚在玄关处,手机屏幕上,是自己刚才无意间打开的通讯录。 他眼皮一掀,发现屏幕上赫然弹跳着一个选项—— 是否删除此联系人? 裴宴时看了眼“此联系人”是谁。 叫“白清野”。 他记得这个名字,最近挺火的一个明星,之前跟过他一阵子。 指尖在手机上方悬了两秒,最终落下,点了“删除”。 裴宴时又往下划拉着屏幕,发现通讯录里还有不少个“白清野”,不一定都是明星,但都或多或少跟过他一段时间。 存了号码的,他都记得,但要说在意,却谈不上,不过都是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不知不觉间,他顺着通讯录一路往下,划到了首字母S打头的联系人。 刚要把“单溪”删除,画面一跳,屏幕上显示“单溪”来电。 “……” 指尖一划,裴宴时接起。 那头的声音很快传来:“裴少,我是单溪。” “嗯,说事。” “噢。那个,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已经把李小姐送回家了,我发现李小姐家离津贸挺近的,我就直接把车停在了洲际国际酒店的停车场了,这样刘叔明天就不用特意过来我这边了。” 方行置地的总部就在津贸的一栋高层写字楼里,而洲际国际酒店又和写字楼处在同一条街上。单溪把车停在那儿,算是给刘叔减了一趟活儿。不过刘叔的工作本身就是开车,多一趟少一趟的,差别其实不大。 但是单溪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他还挺有心,确实懂事。 裴宴时“嗯”了声,问:“那你怎么回去的?” 单溪说:“我打的车,现在在回去的路上了。” “行,那你注意安全。” “好的,裴少再见。” 挂了电话,裴宴时在原地站了两秒,到底是“手下留情”,单溪的号码免遭被“淘汰”的厄运。 裴宴时又往下划拉了一阵,把其他的一些同类联系人给删干净后,将手机随手搁在了玄关处,就去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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