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没做好准备就和对方一拍两散,自己接受不了那股后劲。”方悦秋道,“分手肯定是容念提的。” 她以为对方会露出难以置信的嫌恶表情,毕竟这年纪的毛头小子没占有欲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陆岁京这种出身好、富有个性的人,肯定挑剔又高傲,怎么可能接受身边人的隐瞒和瑕疵? 可惜陆岁京没有,听到她说完,反而恍然大悟。 ——如果方悦秋观察得再细致一些,可以察觉到陆岁京有点难受,但这并不是她的挑拨离间终于得逞。 ——再如果她知道得足够详尽,还能发现个极为荒谬的事实:她所说的来自于同性的感情打击,另一个主角其实就是陆岁京。 “所以你趁着他自责的时候,让他情感转移到了你身上。”陆岁京忍住不发作,淡淡道。 固然爱情、友情和亲情各不相同,但有人失恋后会在友情上寻找补足,在亲情里失意时会在职场上填补空缺,这些能够微妙地互通。 如果伤心的一方没有主动转移情感,而是独自舔舐伤口,别人也可以主动进行日常陪伴,或者做一些言语暗示,达到差不多的效果。 不怪容念轻易上当,那时候方悦秋确实花了很多的精力,呵护亲儿子一样去对待少年。 在脆弱的时刻本就分辨力下降,遇到了一个状似善良的人对自己无微不至,很容易死心塌去依赖。 方悦秋道:“我以为我成功了,但谁能想到,他是个小白眼狼呢?我帮他走出阴影,现在他反而害小洋?不过……” 她话锋一转,凉凉地笑道:“不管怎么说,你可不算是初恋。他对前男友非常深情,就算转移到我这里只剩下百分之一,过了高考就消耗殆尽,也已经很夸张。” 本来陆岁京对此没什么兴趣,此时却抱着胳膊,看起来不再急着走。 他道:“哦,仔细说说?” 方悦秋蹙了蹙眉,想着这人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 算是什么癖好,好像挺乐意听男朋友的情史? “容念跟我回家的那天,有点要反悔的意思。”方悦秋道,“来了句如果他又没有家了怎么办,自己不在,都没人把他捡回去。” 她道:“他和那男的都是彼此当家人的关系了,你猜他们进度怎么样?” 陆岁京道:“让我猜?不知道啊,反正那野男人错过阿念,真是亏大了。” 听起来他语调轻快,心情颇为愉悦,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翘。 方悦秋:“…………” 她语重心长地说:“你要什么没有,和这种情史不干不净、不知道感恩的人在一起?他今天捅我一刀,明天也能这么对你。” 陆岁京道:“我和他在一起,从来没有任何设计,也没张口闭口要他报答,你这种有索求的示好是交易。” 他好奇地问:“在交易前,你有和他说过代价是什么吗?” 方悦秋沉默了一瞬,干巴巴道:“我只是希望他孝顺些。” “这句话骗不过我也骗不过你,非要说出来,太假惺惺了吧。”陆岁京道。 方悦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硬着头皮说:“没有谁的爱是无条件的……” 陆岁京道:“我就是啊,谢谢阿姨专程来加深我和他的感情,听说他以前那么可怜,我实在忍不住想去哄哄他,就不在这里多留了。” 方悦秋倍感滑稽地说:“最近有个词很新鲜,也特别适合你,叫做舔狗。” 纸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她捏住杯子,将其弄得彻底扭曲变形。 见陆岁京丝毫没被自己影响,她心里的不甘到了极点,可对此束手无策。 她讽刺道:“行,行啊,和容念挺配,小洋要去读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容念刚来我们家,一个人坐着无聊,就拿着笔在手掌上画小狗呢。” 开会的时候陆岁京带了纸和笔,这时候拿出了笔来,潦草地在手上涂抹了几笔。 他朝方悦秋展示:“是这样吗?” 方悦秋瞥了下,立即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在陆岁京的手心里,有一只和容念画风相同的简笔小狗。 陆岁京弯起眼睫:“我看挺可爱,他喜欢是最好。”
第84章 夏日昼长夜短, 火烧云映在城市边缘,烟霞仿佛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 草坪上有好多学生在玩飞盘,这是最近很流行的运动, 每天傍晚一凉快,便有男男女女们四处奔跑。 欢笑声传过来,心里的烦闷都跟着甩空。 陆岁京敛起情绪,留方悦秋在接待室气急败坏,离校后很想直接去找容念。 可惜今天晚上有饭局,他扫视一圈, 坐上了等候已久的商务车, 前排的陆家秘书恭敬地朝他问好。 陆岁京带着便携药盒, 里面装有两天的药片, 在车里便混着矿泉水送服喝下。 这个阶段他一直在减量, 断药需要谨慎,医生没有让他尝试, 他也便不去着急。 秘书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问:“二少,您最近好像添置了房产?” 陆岁京正在犯相思病,没心情扯闲话。 他单手屈起靠在车窗上, 恹恹道:“是啊。” “以前看您从不关注楼盘, 突然开始投资这些,不像是您的作风。”秘书旁敲侧击。 陆岁京懒洋洋道:“哦,我金屋藏娇。” 秘书道:“……” 很好,完全符合自己心目中肆意妄为的人设。 幸好秘书在开车, 双手需要时刻握住方向盘, 腾不出来空。 否则瞧陆岁京那副顺理成章的架势, 还需要秘书给他鼓个掌。 最近陆岳回了海外, 陆岁京偶尔代表他出席晚宴。 接待方非常周到,俨然将他当做了陆家毋庸置疑的继承人,不称呼他“陆二少爷”,只喊他“陆总”。 等电梯的时候,陆岁京恰巧碰见一张熟悉面孔。 和窦家女主人的灰头土脸不同,眼前的小叔子神清气爽,与其他人寒暄说笑,圆滑得如同一只千年狐狸。 “哟,陆家的小公子?”祁封道,“有段时间没见了。” 陆岁京朝他扬起嘴角:“祁叔叔好。” 祁封感觉这笑容不怀好意,道:“突然那么客气,我有点接不上话。” 陆岁京道:“喊你叔叔哪算客气?你是长辈,应该的。” 祁封开玩笑道:“你是还想叫岳父啊?” 陆岁京道:“岳父,我想和小容暑假出去玩。” 祁封被这声称呼喊得背后发凉:“嘴甜问我讨路费?你被陆董扫地出门了?不像啊。” 扫地出门是不存在的,陆岁京没担心过这个问题。 不像某些家庭制衡失调,家长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去摆布小孩,陆岳和陆岁京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在这段亲情中,即便父亲不认同儿子的恋情,也无法插手指摘,何况陆岳本就不关心这些。 作为一家之主能够打理事业,又有令董事会满意的继承人,他的任务便算基本完成了。 陆岳间接向陆岁京传达过这个意思,往后陆岁京接班了要如何,身边有谁,有没有后代,都不关陆岳的事,退休后不想管,百年后也见不着。 “谢谢您替我操心,陆董并没打算管我。”陆岁京道,“主要是小容怕您孤独无聊,觉得至少该多留几天,给您做几顿饭。” 想到容念厨艺有多恐怖的祁封:“……” 他承受不住这份“孝顺”,客气地推拒。 “他有心了,我不怎么需要,你们好好去旅游,可以选得远一点。”祁封客气地说。 今天是贺律师合伙的律所举办周年庆,除了业内大状过来捧场,还有许多商业伙伴出席,彼此都能算是熟人。 进了酒店顶层,陆岁京应付完几个长辈的攀谈,便注意到贺律师。 “博简啊,你们律师是越做越大咯。”贺律师的旧友恭祝。 贺博简道:“承蒙大家照顾。” 得知贺律师的姓名,陆岁京微微诧异地蹙了下眉,上辈子的往事涌进脑海。 陆岁京在重生前,尽管与贺疏星同在燕大读书,却没有私下交集。 只是隐约听说大家将要本科毕业时,对方的父亲出了事情。 这辈子经常见贺疏星在眼前晃悠,陆岁京偶尔会记起来这一茬,但不清楚贺家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默默猜测过,估计是旧案纷争一类的闹剧。 不过此时,陆岁京知道贺父的全名是贺博简,便忽地察觉到真相没有那么轻飘飘。 他上一世本科毕业那年,也就是距离现在还有三年的时间,法律界六月最大的新闻,是贺博简车祸离世。 男人死得古怪蹊跷,却没有蛛丝马迹可供质疑。 在新闻引起热议的时候,陆岁京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了,幻觉频繁且强烈,没有心思关注这些,外界事物全当耳旁风刮过。 ……不对。 陆岁京冷静下来,心想,在朦胧的前世记忆里,有一道至关紧要的声音夹杂其中。 ——“老贺终究太谨慎,怀着最烫手的秘密,遇到敢起杀心的窦家,他光在防备是躲不过去的,要想保全自身只能相互厮杀。” ——“这个世界没有退路,他想退,只会出局。” 是陆岳。 势力渗透极深的男人总是手握许多内幕,忘了是哪天,在陆岁京面前不经意地说起过车祸。 现在,陆岁京站在纸醉金迷的宴会厅里,看着贺博简与窦家的人举杯共饮,不由地感到嘲讽。 “喂,你怎么了?”贺疏星问。 陆岁京回过神来,发现是容念的室友,顷刻间立即收拾好了表情。 他道:“来你家事务所的周年宴蹭吃,怎么饭菜还没往桌上端?我急着吃完回家谈恋爱。” 贺疏星道:“老老实实待着吧,眼睛别乱看美女。” 原来刚才的走神被误会成沾花惹草,陆岁京倍觉荒谬,还没等他解释,便被贺疏星抢先发言。 “不然我会和容念告状。”贺疏星道。 陆岁京:“。” 他义正辞严地说:“我拥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就算你信不过我,也该相信容念比全场人更具有吸引力。” 贺疏星:“……” 只见贺疏星神色松动,想要认可陆岁京的言语,却见陆岁京脸色一变。 陆岁京哼声道:“撤回之前的后半句话,不准你惦记我男朋友。” 贺疏星:“…………” 神经病。 要不是大庭广众不好发作,贺疏星怕是要把这词骂出来。 接着,陆岁京淡淡地说:“你爸不是不和窦家续约了么,你们两方关系还这么好?” 贺疏星道:“应酬局上逢场作戏,难道你不懂?” 陆岁京不明白贺博简究竟因为知晓了什么秘密,才招致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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