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您对孟先生一向大方,这可能违背您的行事准则。不过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总好像没那么有价值,您的真金白银信手花出去,过于轻易的话好像不太会得到珍惜。” “唔,” 路秦川嗓子里咕哝一声,分不清是同意还是反对,“你意思是这笔钱会肉包子打狗,孟礼不会领我的情。” 严田劝阻的声音充满抚慰的力量:“当然如果您二位是恋人关系或者婚姻关系,就不必这么见外。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到那时您大可以不必再和孟先生计较财务上的问题。” 意思就是现在嘛,您还是得计较计较。孟礼靠着门,重心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脚。 有空,咱就是说有空,考虑跟严助理请教请教,说话的艺术。 里间又是冗长的一段无言,然后路秦川似乎下决断:“那就再看吧。” 行呗,再看。 秘书室的人随时可能会回岗,孟礼悄无声息离开会议室又离开顶层,到一楼咖啡厅一边点两份简餐,一边装模作样给路秦川打电话。 问有没有空,路秦川肯定说有,两人约好一会儿办公室见。 又逛悠十几分钟,孟礼拎着两份简餐上楼。 他没直接说投《愚人》的事儿,单纯吃饭,反而弄得路秦川受宠若惊,问他又怎么回事。 孟礼慢条斯理挑出三明治里的生番茄片,眼睛低着,声音也低着:“没什么。” “行,”路秦川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不说,我就真当只是吃饭了?” 孟礼“嗯”一声,路秦川心情大好,捏过他挑出来的番茄吞到嘴巴里,孟礼瞟一眼没说话。 吃完三明治,孟礼抿一口冰咖问路秦川:“忙吗,怎么中午没出去,在办公室干坐着干嘛呢。” 路秦川:“一点杂事,你什么时候对我的工作感兴趣了?” 孟礼:“嘁,谁稀罕打听啊。走了。” 说完真走了,一句没提投电影的事。 一直等到第二天,第二天把李渐冶给的那些资料打包发给路秦川,孟礼电话打过去:“怎么样路总,这项目您看合适吗。” “咳咳,” 路秦川有一套完整说辞,“人两口子事儿,你还真操上心了?你放心吧,林老板也就是让李渐冶吃点教训,后续资金不会不给续上的。” “喔。”孟礼似有若无答应一声。 看来昨天中午的“杂事”您是听进去了啊。孟礼根本没费心问第二遍,只是说:“有道理,好的我知道了。” 按掉电话点开相册,翻出来前一阵子去李渐冶家吃饭的随手拍,有品相绝佳的牛排和配菜,当然还有和两位主人同框的合影。 照片里,孟礼、李渐冶和林老板肩并着肩坐在一起,要说谁和谁都没有更亲密的动作,但是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三个人里人家俩是一家子,就是有这么一股旁若无人的气场。 孟礼给图片配文:久违的两口子家常菜,好吃。怀念以前有人搭伙的日子。 随后手指一划,点分组可见,分组只有一个人—— 路秦川。 请您老联想,放飞想象力,最好是把哥们发的这个“羡慕”和昨天中午的饭联系到一起。请务必拿捏重点:两口子,羡慕。 生番茄片好吃吗,不好吃,孟礼一向不爱吃的,从来都是路秦川挑走吃掉,孟礼猜路秦川还想吃。 太含蓄了吗?不怕。实验已经证明直白的□□行不通,严助理的话又振聋发聩,和路秦川玩点含蓄的,势在必行。 您不是说投我们的电影是“肉包子打狗”?修勾不会说话的啊,修勾想要和人类贴贴,只会通过尾巴和溜圆的眼睛表达,您不是说我是狗吗?那就狗一个给您瞧瞧咯。 尽情联想吧,想通来找我,我等着你。
第64章 接下来几天,孟礼每天趁路秦川早上出发以后上28西溜达一圈。 进门以后直奔走廊书格,翻来覆去盘那天无意间发现的皮质相册,翻到哪一页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原样不同,往外摆一点或者往里推一点,显眼又隐蔽地,留下一点点痕迹。 往外走的时候呢,茶几上的杂志碰移一点,餐桌椅子挪动一下,最后再施施然带上门。 一天不被发现,没事,两天呢,三天呢,一周呢。 孟礼笃定路秦川迟早会发现,因为他每次去看,那本相册都和前一天他离开的时候摆放位置有变化,说明什么,说明路秦川也天天看呗。 怎么说,咱们这是活成了白月光的模样?孟礼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或许他和路秦川是没缘分,最开始路秦川热乎的时候他很逃避,好不容易他迈过心里的坎儿接受下来,好没两年路秦川跑了。 他们俩好像一直这样,节奏不太同步,他用心的时候路秦川漫不经心,路秦川上头的时候,他又没什么感觉。 纠缠到今天,一地鸡毛。 哎呀我说命运呐。 孟礼感慨良久,足足有两分钟吧,开始着手下一步计划。 下一步要借个力,孟礼让小胡打听打听B市有没有老中医,说是最近睡眠不很好。 小胡原地大惊失色:“啊!失眠可是大问题,孟哥你不会抑郁了吧!” “去去去,” 孟礼脑门子挂黑线,“你盼我点儿好的吧。就是睡不着,这几天晚上净唠嗑了。” 小胡问大晚上的谁陪你唠嗑,这么大瘾,孟礼故意遮遮掩掩:“以前一个老同学,人那边儿有时差,不是大晚上。” 又说几句,孟礼加一句:“找医生你得用车,你得花钱,知道找谁报销吗。” “谁?” 孟礼咳咳咳:“你路总,明白吗。” 小胡恍然大悟:“明白明白!” 孟礼满意。想必这个消息能很快传到路秦川跟前。 相比之下,这段时间孟礼本人见到路秦川则表现得非常回避,停止约饭约电影等一切见面,问就是到路贝阳家健身房健身,没空。 也确实,《愚人》里的角色人设,孟礼一身腱子肉不合适,他得再清瘦一些,肌肉少练一些,这比增肌还难练,且得下功夫呢,也合理。 又过十来天,俩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路秦川的目光探究意味越来越浓重,28西走廊书格的相册有一天乾坤大挪移,被路秦川故意摆到床头,小胡也说已经“报销”过了,孟礼知道,天要下雨上游发洪,这就是该收网的时候。 这天,孟礼熬个大夜早上定六点的闹钟起,一整个白天忍住不补觉,到凌晨十二点半,跑洗手池边上给添点装饰效果。 装饰的名字叫做酒精,他买的红酒,洒在衣领子和前襟还有袖口,剩下的用来漱口,保证呼出来一口气酒精浓度能让帽子叔叔原地逮他,头发揉乱,睡衣扣子拽开,配上浑然天成的熬夜憔悴脸,完事。 妆造就位,每一句台词都精心设计烂熟于心,三二一,action。 砰地一声,28东的门被大力推开,走到电梯旁边,紧接着安全出口的隔热门也发出哐当的响声,孟礼拎着一瓶半满的酒瓶一屁股坐到楼梯上。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凝神听,果然没一会儿西户门锁传来咔哒的轻响,他趁机对着手机话筒嚎一嗓子。 “思闻儿啊!你说为什么啊!” 四下寂静,黑夜里什么都模模糊糊,隔热安全门上投照出一道阴影。 - 这天晚上路秦川睡得晚,不过这几天路大总裁都基本要过十二点、一点才能睡着。 胡平舟带来的消息让人悬心,孟礼从来没有失眠的毛病,为什么突然失眠?胡平舟不是个有城府的人,三两句话就被路秦川摸清底细,孟礼不仅失眠,而且和有时差的老同学唠嗑打发夜晚的时间。 是谁,还用想? 听见走廊和电梯间的动静,路秦川几乎是没有犹豫翻身起床出门,穿过走廊,徐徐推开大门,一墙之隔传来沈思闻的名字。 路秦川脸色几变晦暗难明,最终走到隔热安全门旁边,孟礼的声音源源不断传来。 “你说我贱不贱?我没事儿就想跑路秦川办公室,想找他吃饭。” “你说得对,可不么?看见别人两口子好,我就想起以前和路秦川好的日子。” “嗯嗯,你不知道,他家有本相册,就是一些我俩以前的照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的,他也没告诉我,你说他是不是真的?” “我有时做梦,老梦见他以前和我分手的事儿,要不就是梦见他要跟别人结婚,醒来觉得自己特贱。” “思闻儿啊,他那是有原因的,他对咱俩一直有误会。”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难道要我去跟他澄清吗?凭什么啊。” 孟礼清越的嗓音染上沙哑,好像有说不完的痛苦和纠结,隐秘地夹带一点点鼻音,彰示着他的眼睛里或许不清白。 他哭了,他在掉眼泪,他一个人,听上去带一些醉意,深夜买醉,不为别的,路秦川胸口一点点点燃: 他是为了你。 身后的门被推开,孟礼捕捉到细微的响动,适时“挂断通话”,灌一大口酒,对着前方漫无目的抹眼泪,一边抹一边说:“搞得老子贞洁烈女给他路秦川守身似的,凭什么?” “孟礼,” 他身后上方,路秦川克制地问,“你真没跟沈思闻好过?” 孟礼装作一惊,踉踉跄跄起身,指头恨不得戳到路秦川鼻子上:“你管得着吗!” “小心,” 路秦川伸手扶他,拽着他上几个台阶走到平台,“楼梯上喝酒,你也不怕一头栽下去,磕坏了怎么办?” 孟礼作势要挣脱:“一头磕死算了。” “孟礼。”路秦川喟叹,紧紧握住他的手。 两人对视,黑灯瞎火半醉不清醒,孟礼忽然推开路秦川:“你滚,我叫你滚你听见没?不是你把老子一个人扔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吗?你管我死活!” 路秦川五味陈杂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么久你还耿耿于怀?我可以理解为你还惦记我么?” “滚!”孟礼似乎彻底不伺候了,要回家,路秦川抱住他不撒手。 “我后悔了,”路秦川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上飞机就后悔了,奈何总又不能让飞机调头,我在飞机上已经买好返程的机票,连轴转往回赶。” 孟礼僵在路秦川的肩头,忘了装醉:“……有这事儿?” “有的,” 路秦川叹息,“可我赶回咱俩的公寓,看见沈思闻在咱俩的卧室,而你,半睡半醒躺在床上没穿衣服,你说我该怎么想?” 孟礼搜肠刮肚,剧本没这段儿啊! 加戏是吧?! 脑子里出现片刻的混乱,他首先实话实说:“我和思闻儿没在一起过,更没上过床,你说我没穿衣服?那天我想想,对了,你坐飞机赶回来,已经第二天了是吧?我喝多了躺浴缸里睡了,醒来确实是沈思闻在旁边,他捞我上来的?”
93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