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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昇站在后面：“虽然你有时候确实很招烦，但一家人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这里也是你家！” 楼寄钰突然跑回市区那套房子，没声没响地钻进书房翻箱倒柜，把打扫卫生的阿姨吓个够呛。 阿姨是彭叔介绍的，在楼寄钰这里做了好些年，跟他也比较熟络：“楼总，你干嘛呢，吓我一跳。” 楼寄钰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夏阿姨，我想找点……对我跟三时两个人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们俩从来没有过合照过，情人节生日这样的时间点，也都是找秘书随便定了些礼物，毫无记忆点和真心。楼寄钰在这里翻了半天，他也只能在这里翻，这个房子是唯一留有他和荆三时共同生活痕迹的地方，他有些茫然，原来他和荆三时，根本没有留下什么值得纪念的回忆。 夏阿姨听完，笑眯眯地把拖把往地上一放：“楼总，你问我呀，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你们俩有共同意义的，但我知道哪些对小荆是有意义的。” 楼寄钰愣住，夏阿姨从买房后就在这里工作，比他还要了解这个房子的变化，他问：“有哪些呢？” 夏阿姨用手在空气里画了个大圆：“太多啦，基本全都是哟。”
第11章 十一、旧物里藏着的心思 “就拿你书房里这把椅子来说，什么什么人体工椅，小荆根据你身高调过的……他说你忙的时候一坐就是半夜，懒得去厨房接水，就摆了个自热恒温水壶在旁边。”夏阿姨开始带着楼寄钰在屋子里“参观”。 “冬天你喜欢空调和地暖一起开，他就买了个加湿器，定时开关，还特意叮嘱过我要用纯净水呢。” “电视，小荆说你偶尔要打游戏，屏幕越高清越好，已经换过好几台了，一有新技术新产品他就换。” “两棵富贵竹，我都记得呢，应该是大前年吧，有段时间楼总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小荆说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只好迷信一回，听说富贵竹摆在大门口招财。” …… 太多了，楼寄钰跟着夏阿姨从二楼转到一楼，脑子有点发懵。厨房里的恒温发热垫，是为了他随时能吃上热的食物；客厅和书房墙上没有任何装饰画，是怕干扰他思考；沙发比一般的要宽，是为了他过于疲惫时随时躺下休息不怕摔下去，也因此客厅顶部没有主灯，人仰躺时不必担心被灯晃到眼睛。 就连卫生间，他平时闭着眼睛也能摸到洗漱用品的洗漱台，夏阿姨说：“卫生间东西摆放的顺序都是你习惯的，小荆特意拍了照给我，叫我打扫时不要把顺序搞乱了。” 夏阿姨看他一副完全定住的样子，最后感慨道：“楼总，小荆对你很上心呢。” 荆三时对楼寄钰有多上心？如果别人不说，楼寄钰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发现。他是自傲的，自私的那一个，目光永远只落在自己身上，他为自己爱上荆三时而沾沾自喜，庸人自扰地担忧着荆三时对自己的态度，到头来，却从未留心过荆三时为自己做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上床后，他给过荆三时一张卡，秘书定时往里打钱，卡里余额丰富，荆三时一直没动过那张卡，秘书跟他提了一嘴，楼寄钰还有些警惕，他不觉得一个不求金钱回报的情人是正常的。他去问荆三时，荆三时只说暂时没想好买什么。 没多久那张卡就被动用了，楼寄钰为此松了一口气，觉得荆三时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 现在仔细想想，荆三时日常的吃穿用度毫无变化，自己送他的奢侈品也没见他拿出去用过，而那张卡开始使用的时间，和他买完房开始频繁在这里留宿的时间差不多。 荆三时拿着钱不知道给自己买什么，却知道买什么会让楼寄钰更舒服。这个房子里处处都是荆三时对楼寄钰用心的证明，却找不到什么和荆三时自己有关的东西——除了阳台上的花架和多肉。 楼寄钰惶然地想：他难道对这里一点留念都没有？如果我没有鼓起勇气作出改变，七月以后，他是不是就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 夏阿姨带楼寄钰走遍了房子，唯独留下一楼的客房，最早荆三时住在里面，后来搬到主卧以后，就用来堆放杂物了。 楼寄钰让夏阿姨忙自己的，上前要推开客房的门。 出乎他意料，客房门竟然是上锁的，上锁的人显然不想让别人进入里面。夏阿姨从客厅探出个脑袋：“那屋子小荆都是自己收拾的，我没进去过。” 这房子的门都是机械+电子双锁，楼寄钰自己都不知道钥匙在什么地方，电子锁的密码试了楼寄钰的生日、自己的生日都没有用，最后秦姐从奇角旮旯翻出来一串钥匙给他，楼寄钰这才开了门。 客房收拾得很干净，许久没人睡的床上铺了防尘床罩，靠墙的位置整整齐齐地码着几个收纳箱，楼寄钰毫无随意翻别人东西不礼貌的自觉，直接把箱子搬下来一个个打开了。 果真都是荆三时的东西，打包得那么干脆，仿佛楼寄钰一句话不对，他立刻能喊来货车司机把东西拉走。 最上面的箱子被一只巨大的猫玩偶公仔塞的满满当当，楼寄钰看着眼熟，坐在地上翻了半天朋友圈才形象——那是一家曾有过合作关系商家的卡通品牌形象，某次公益活动，那家商家作为公益赞助商之一出席，在现场给小朋友们发了很多自家的玩偶，他作为主办方发言人也获得了一只，晚上转手就送给了荆三时。 那公仔上面还印着巨大的商家logo，楼寄钰哭笑不得，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留的。 另有两个箱子里都是各种包、皮带甚至没拆封的香水，全是楼寄钰送他的。楼寄钰又想起有一次他问荆三时怎么不用新的香水，荆三时说忘了，第二天身上就带着新的香味，楼寄钰对此很满意，只是那满意就像人在广场喂鸽子，鸽子吃了几口，转头就忘。 楼寄钰心情复杂地略过这两个箱子，最下面的那个箱子和上面几个风格不一样，且外表略显陈旧，很明显用的时间很久了，上面那几个都是后买的，里面的东西也和箱子一样，是时间最久远的。 楼寄钰打开之后就愣住了。 旧箱子里的东西不多，都是些小零碎，一眼看过去似乎全是不值钱的破烂，一小沓大小不一的信纸，一只金属打火机，一顶黑色的看不出牌子的棒球帽…… 楼寄钰打开一张信纸，信纸上的字不算漂亮，但十分工整，是属于那种典型的好学生做功课写试卷的规范字迹。 “我知道自己很懦弱，但我不想给妈妈惹事，她为了我已经很累了。所以楼哥，今天谢谢你替我出头，你认真的样子很酷。” “听说k市春天的海棠花开得很漂亮，让人看了心情舒畅，如果以后你不开心，希望我有机会和你一起去看海棠。” “楼哥，虽然这么说很不好意思，但我心里是把你当朋友的，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等我长大了，如果有需要，一定随叫随到。” “楼哥，其实那顶帽子对我来说太贵了，我没跟妈妈说这件事，她应该不喜欢我欠人情。可这个人情我还是欠了，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 每一张信纸上的字都不多，都是十几岁的荆三时想对楼寄钰说的话，却又从来没有把纸条送出去过。荆三时那时对楼寄钰怀着无比崇拜和感恩的心态，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回报楼寄钰。 楼寄钰的手都在颤，所以他答应了自己无理、恶意的包养请求，是为了报答吗？就因为少年时那短暂的相遇，楼寄钰漫不经心的些许帮助，就毫无保留地献出了自己，哪怕面对楼寄钰恶劣的折磨、羞辱也心甘情愿吗？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楼寄钰苦得口中发涩，心口发酸，信纸乱七八糟，他都不敢看完，伸手在箱子里又摸了摸，摸出一个小铁盒，那铁盒是某个牌子的口香糖包装盒，时间久远，早已没有了口香糖自带的清香，滑动的轨道因为长年累月潮湿而生锈，变得卡顿，楼寄钰用力拆开，里面静静地躺着几张创口贴。 创口贴已经发黄了，背后的粘胶轻轻一碰就脱落，显然过了可以使用的保质期良久，楼寄钰抚摸过那几张创口贴，胸口闷得像被潮水堵住，记忆如浪花翻卷铺天盖地打下来，那个漫长又炎热的夏天，蝉鸣刺耳，他和荆三时初遇在一场紫红的夕阳之下。 ---- 晚上更新进回忆啦！
第12章 十二、初见 荆三时第一次见楼寄钰，是在十四周岁某个周一的晚上，下学期就升初三，他们这些准毕业生要比其他年级学生多上两周的课。 他和往常一样，下了晚自习就绕到莺语酒吧后门，从生锈的楼梯爬上去——那个荆蔷薇养活他的小阁楼。 据荆蔷薇说，他还没有记忆时他们就住在那里，他们搬走后上面又陆陆续续住过些人，男女都有。荆三时读小学以后阁楼就彻底废弃了，荆蔷薇叫人在莺语酒吧二楼给他专门留了一个房间，ktv软包的墙壁隔音效果很好，但荆三时讨厌那种充斥着酒味儿、脂粉味儿和烟味儿的环境，他更喜欢后门那个安静的阁楼，那是独属于他的小天地。 现在，他的小天地被人发现了。 楼寄钰这时马上二十二岁了，仍处在和他爸作对的叛逆期内。他本来应该在留学，楼岳山强制给他办了一年休学，勒令他在家不准出门。他刚和楼岳山的保镖发生完冲突跑出来，头破血流地坐在楼梯转拐的小平台上，两只脚吊在平台外面，手里挑着一根吸过一半的烟，和荆三时沉默地对视了片刻。 楼寄钰的瞳色很深，大多数时候和楼岳山一样，眼神里并不带什么感情，看人的时候很平静，却总让人无端生出一股寒意。 荆三时就这么站在楼梯口，背后的巷口露出大片火烧云，小孩儿一手握着铁皮扶手，一手拽着自己的背包。楼寄钰百无聊赖地盯了一会儿荆三时，率先移开了眼睛，于是荆三时也动了，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楼梯阶，一步一步往上走 。 他走到楼寄钰身边的时候，楼寄钰甚至体贴地挪了挪屁股，让荆三时更好转身。上世纪的旧楼梯只有一层薄薄的铁皮板子，鞋底踩上去会发出清脆的哒哒声，荆三时的步伐很有规律，楼寄钰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少年的书包看起来很重，荆三时又拽了一把肩带。小阁楼的门锁早就坏了，荆三时轻轻推开门，身影飞快地消失在了门后。 楼寄钰转过头继续抽他的烟，烟灰被风吹到脚尖，他垂眼去看，晃悠悠地把烟灰甩了下去。夏日的白昼总是漫长，将近八点半的时候天还有些亮色，霓虹灯楼寄钰坐了一会儿，听见脚步声再次在楼板上响起，他好奇地回过头去，荆三时扶着栏杆走下来，左手握成拳状，径直走到他面前，朝他摊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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