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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寄钰坐在床上发愣，他心跳开始加速，荆三时的话像一记重锤捶到他心口。 他早就不愿意承认这是包养关系了，只是他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因为曾经对荆三时不够好而心虚，害怕被拒绝，所以不断回避。以为像鸵鸟一样把头扎进沙子里就可以把问题糊弄过去，以为彼此心照不宣地对此沉默，就可以把日子一直过下去。 楼寄钰全身赤裸着推开卫生间的门，荆三时已经换上一件T恤，嘴里叼着电动牙刷，淡定地看着他清晨遛鸟。 楼寄钰有多高？186，189？反正比荆三时高很多，站在门口挡住了大部分亮光，极具压迫感。荆三时嘴里包着泡沫，一直到电动牙刷三分钟自动关停，荆三时漱完口，他也没开口。 荆三时看他一脸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拧巴表情，主动问：“你想说什么？” 楼寄钰：“恋爱关系，我们算恋爱关系，情侣一起出游总是正常的。” 荆三时拧开水龙头洗脸：“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楼寄钰又说：“现在知道了，我们谈恋爱吧，从今天早上开始。” 荆三时没接话，他埋头洗脸，站起来时水珠滴滴答答淌到身上，他说：“你还没有问我愿不愿意。” 楼寄钰低头牵住他的手，从善如流地问：“你愿意吗？”
第8章 八、我们都需要寻找答案 “不愿意。”荆三时挣开他的手，叹了口气，“你今天可以为了达成一起旅游的目的随口说谈恋爱吧，明天也可以因为任何理由结束它，你还没有想好。” “我想好了。”楼寄钰有些着急，他再次拉住荆三时的手腕，“不是为了什么旅游，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荆三时指了指楼寄钰的下半身：“能先穿条裤子再谈吗？” 楼寄钰：“……” “你做决定前总喜欢问我行不行，好不好，可不可以，实际上你问出口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决定，根本不需要我的意见。你问我有什么想法，可你从没真正在乎过我的想法。”荆三时靠在衣帽间外面，和楼寄钰隔了一道薄墙说话，“你习惯于发号施令，一方面，这是你作为上位者的本能，另一方面，包养的本质是你花钱买服务，只要我们还在包养关系中，这就是理所当然。” 楼寄钰从衣帽间走出来，没有打断荆三时，他坐到床尾，仰头用上目线看站着的荆三时，那眼神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像只被批评的大型犬。 荆三时大大方方地回望他：“假如你想改变，就应该从第一步，尊重我的想法开始。我们的关系并不是对等的，我不否认最近我也不想事事都听你的，所以我们会吵架，如果还保持着这种交流模式谈恋爱，就只是在重复过去，这样下去恐怕我们的结局会更难堪。 “我现在并不清楚你究竟为什么想和我谈恋爱，也许只是一种习惯，就像我也还没想明白，我究竟是喜欢你，还是因为习惯而依赖你。所以我不会草率答应你的要求，等你真正想好那天，我们再继续讨论这段关系。我记得我们的合约签在七月，到期我不会续约。” 从荆三时十四岁认识楼寄钰起至今一共八年多，保养合同三年一期，签过两次。这次他们终于要走到路的尽头，是继续走下去还是分道扬镳，荆三时把选择权交给了楼寄钰。 楼寄钰整个人都有些发懵，荆三时从来没有一口气在他面前说过那么长一段话，但他敏锐地抓住了自己想要的关键点：“你说你喜欢我？” 荆三时：“……我不确定。” “没关系。”楼寄钰忽然就笑了，他又重复了一遍，“没关系，你会确定的，我们都会确定的。” 他再度站起来，走近荆三时，两个人视角颠倒，楼寄钰弯腰轻轻抱住荆三时：“我们还在合约期内，你最后听我一次话，跟我去旅行，旅行结束我给你答案，好吗？” 他顿了顿，又补充：“如果你依旧不愿意，我会尊重你的。” 楼寄钰没有松手，他感到荆三时回抱了他，荆三时说：“好。” 早餐之后，楼寄钰没再缠着要跟荆三时黏在一起，周天不用上班，他把荆三时送到医院，荆三时在他离开前叫住了他。 隔着车窗，荆三时说：“这几天暂时不见面了吧，我们都需要时间寻找答案。”楼寄钰握住方向盘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紧，最终没有拒绝。 楼寄钰再次驱车到了郊区小姨家的别墅。 池昇顶着一脸惺忪没睡醒的厌世脸给他开了门，他的这对龙凤胎哥姐长得非常像，池昇的头发很久没剪了，晃眼一看还以为是长高了的池旭站在面前。 池昇不仅不介意被人当成女孩儿，小时候常常戴着假发，穿着和池旭一模一样的裙子，跟人玩儿猜猜我是谁的游戏，楼寄钰被他俩整过好多次，他幼年时对人拥有天然的信任感，在小姨家玩躲猫猫，楼上楼下满院子找人。池昇曾经以为楼寄钰智商不高，因为无论被同款衣服的哥哥姐姐骗多少次，他都不厌其烦地要跟着他俩一起玩儿。 那是一个孩子生理性渴望有同伴、亲人陪伴的时期，等他过了那个阶段，用池旭的话评价，他变得孤僻又暴戾。叛逆期的楼寄钰，一度被自诩天才高智商少男少女的池家姐弟当做青少年犯罪预备犯，叛逆期长达十年，直到楼寄钰二十三岁才结束。 再后来楼寄钰摇身一变成了接管他爸公司的青年才俊，池昇终于相信他智商没有问题，但确信他患有情感缺失症。 这几年，虞雁英旁敲侧击问过楼寄钰的感情状况，楼寄钰跟他爸妈如出一辙的“潇洒”，可谓万花丛中过，绿叶不沾身，没见他正经谈过恋爱，包养明星倒还闹上过八卦头条。 池昇这种从小受父母完美爱情熏陶，又见证姐姐姐夫从恋爱步入婚姻殿堂的人，完全无法理解楼寄钰对待情感的敷衍。但同时，也因为家庭影响，池昇对爱情的要求也苛刻到了一定地步，他总想找一个“完美恋人”共度一生，幻想却常常夭折在他本人手上，因此他和楼寄钰，一个是单身至今的大龄青年，一个是身边没断过人的轻浮浪子。 在这方面，他们两人相互看不惯已经很久了。因此池昇绝对没想到楼寄钰闷头找上门来，开口第一句话会对自己说：“我爱上了一个人。” 池昇的脸都扭曲了，他拼命抑制住自己想要大笑的心情，恨不得立刻把一大早就带娃出门的姐姐和老妈拉回来，再摆上一桌茶点，好好听听这位曾经对爱情不屑一顾，认为把时间都投入到爱一个人身上是浪费资源的渣男，到底被谁种下了情蛊。 楼寄钰本意是来找池旭取经，毕竟谈恋爱这种事，跟长辈说有点难为情，跟池昇这种理论知识丰富实践经验稀缺的蠢货说，一定会被他嘲笑。偏偏他忘了人家池旭有家有室，每逢周末必会和孩子或者老公一起进行亲子游。 楼寄钰莽撞地冲过来，最终只剩下一个池昇能听他倾诉。 冷气开得足，楼寄钰心绪难平，池昇还记仇他昨天游戏打到一半就跑路的卑劣行为，非要跟他打完一关游戏才肯听他说话。 楼寄钰捏着游戏手柄忍了半天：“你就不好奇？” 池昇歪坐在地毯上，头也不回地说：“年轻人，感情这种事，急不得。” 一局游戏打完，池昇把手柄一扔，麻利地从冰箱里取来两罐冰啤酒，砰地摆到楼寄钰面前：“讲！” 楼寄钰：“……” “我的心现在很乱。”楼寄钰灌下一大口冰啤酒，深吸一口气，池昇在对面戏瘾大发，西子捧心状：“我的心现在乱得很~” 楼寄钰闭嘴，冷眼看他，池昇自己演了一通，憋笑道：“对不起，你继续。” “我先跟你讲讲我爸妈吧。你跟池旭可能知道一些，但知道得不多。” 池昇放下啤酒，摆出正经洗耳恭听的模样。他和池旭对大姨一家了解确实不多，印象里大姨一家很少全家参与家族聚会，长这么大，他见过大姨夫的次数应该不超过十次，如果不是楼寄钰主动提起，他几乎都快忘了有这么个大姨夫的存在。 他只知道大姨夫楼岳山的花边新闻不少，夫妻感情淡漠，大姨的婚姻名存实亡，这也导致了楼寄钰长大后面对一切感情都很淡漠，唯有在虞雁英一家面前，偶尔会表现出童年时那种对亲情的渴望。 楼寄钰又喝了一口酒，才缓缓开口：“和你爸妈自由恋爱结婚不同，我爸妈……更像包办婚姻……”
第9章 九、爱他不是把他当成所有物 楼寄钰的母亲名为虞燕婉，和虞雁英的名字仿佛取反了，虞燕婉性格刚烈，虞雁英则更温婉柔和。 生在大家族，虞燕婉作为长女，生来承担了家族联姻的职责，所谓爱情、婚姻，只有身不由己。虞燕婉反抗过，但失败了，她的妥协为虞雁英的自由恋爱换来了机会。 楼岳山年轻时不可谓不风流倜傥，虞燕婉与他结婚后，也曾幻想过幸福的未来，他们没有爱情，可时间总会让他们慢慢相爱。 虞燕婉的幻想破碎得很彻底，生下楼寄钰以后，楼岳山就像完成了任务一般，毫不收敛地放肆自己，他开始夜不归宿，身上长年累月沾有不同的胭脂水粉味儿，在各种场合大方地搂着其他女人做伴侣，后来甚至懒得遮掩，随时带不同的女人回家。 在被虞燕婉抓现行之后，楼岳山甚至大方表示：“你也可以出去找，我无所谓。” 虞燕婉终于意识到，楼岳山不爱她，也不会爱她。她发疯过，歇斯里底过，最后提出了离婚，可家族不允许他们离婚——两个家族企业因他们的婚姻而紧密联系，巨大的商业利益是束缚他们最重的枷锁。 虞燕婉也开始试着找男人，她最先找的是自己大学时的初恋，那个男人至今未婚，声称一直爱着她，愿意等她。虞燕婉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再次动了离婚的心思，即便抛弃所有也要和初恋在一起。 楼岳山冷眼旁观了一段时间那位初恋在虞燕婉面前表演的深情戏码，花钱找了个女人饰演单身离异的富婆出现在初恋面前，初恋迟迟等不到虞燕婉离婚的消息，很快就投身到了“单身富婆”裙下，楼岳山体贴地陪她目睹了前一天还在说此生只爱她一个的男人的“出轨”现场，在虞燕婉心碎之后好心提醒她：“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的深情。” 在那之后，虞燕婉也放飞了自我，和不同的男人在床上浓情蜜意，夫妻俩达成了默契的共识：只要不离婚，在外面随便玩儿。 从楼寄钰有记忆起，他的“家”就像个旅馆，来来去去各种各样的男人女人，更过分的是，楼寄钰和虞燕婉甚至会各自带人回来玩4p。起先几年，夫妇二人逢年过节还会带着楼寄钰在家族中佯装和谐家庭，后来他们发现大家都在维持这种虚假的体面，实在没必要装模作样，就连对方的家族聚会也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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