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李庭松没有理会他的自嘲,声音逐渐低哑,“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我知道你什么也不稀罕……连我也不稀罕了……” “行了,我只希望你别再抖擞出之前的事情去炒话题了,别让我感觉你和你家里的人一样。” 李庭松放下杯子,不耐道。 齐正初却怔了一下,不解道:“我没有这么干。” “我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从六年前,到现在,从来没有改变过。”李庭松回忆着当时齐正初说这句话的语气,重复道。 齐正初却炸了毛,不可思议道:“我只是说气话,我太傻了,但是我不敢……我知道你一定会生气的,我没有去做……” “而且,就算是我去让这件事人尽皆知也是让别人知道我心爱了你多少年,怎么可能用这种方式?” 李庭松险些气笑,他懒得再和他掰扯这些没用的,别过脸去,“行了,没事就走吧。” 他都准备好了引狼入室要打一场硬仗了,没想到齐正初立即站了起来,原地踟蹰了一会,低声道:“是……我差不多也该走了,我这一段时间感觉总有人在看我,我身边不太安全……” 他顿了顿,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再见,庭松。” 门敞开又关闭,李庭松喝了杯水,回到卧室睡了一个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居然正好卡在半夜。 他又点了外卖,喝了两罐啤酒,整个屋里空空荡荡,没有方至淮,这里到处都很安静。 阳台的窗没关好,顺着窗缝飘进来了几片雪花,在地板上聚了一小滩水渍,李庭松站在窗前看了一会雪,默默裹紧了自己的羊毛衫。 说是给他四天时间,其实第三天一早,李庭松就被方至淮敲门敲醒了,他懒得开门,果不其然没一会门口就有了密码解锁的响动。 方至淮进屋以后直奔卧室,李庭松一睁开眼就看见了他绿色的眸子,他嘴角带笑,像是撒娇一样把李庭松拽起身子,让他坐起来。 “我爸的墓园被烧了,你陪我回去看看吧。”方至淮拿出机票,放在他的手里。 李庭松的瞌睡吓跑了多半,闻言也正色起来,两人匆匆收拾东西就赶往机场,方至淮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去机场的路线李庭松还算熟悉,但是方至淮不知道在哪找来了一个司机,载着他们去机场却好几次跑错了路,他问了几次,司机看着岁数不大,好几次都诚恳地和他道歉,让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七拐八拐地走了很多小路,李庭松几乎快要怀疑他们是在甩掉什么人了,这才看见机场的门。 两人走特殊通道很快上了飞机,李庭松登机之前,像是听见身后有什么不对劲的动静,方至淮拉着他走在前边,他慢了两步,回过头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回过头,方至淮笑了一下,像是他们从来没有生过芥蒂,一直到两人躺进头等舱的沙发床上,李庭松被方至淮塞到手里一副眼罩,吻他的额头让他睡一会。 李庭松沉默地看了一会飞机窗外的景色,戴上眼罩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方至淮又拉着他的手下飞机,两人一下飞机就被专车接走,Z国现在正是凌晨,天空连星子都看不见。 李庭松在飞机上睡了一会,现在一点也不困,他本想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没在他的包里。 他刚想再仔细翻翻,方至淮就把手机递给了他,声音不疾不徐,“刚刚落在飞机上了,我给你拿着了。” 李庭松下意识地接过手机,翻了几遍没有什么异常,他这才放心。 方至淮看着他的动作,依旧含笑看着他,李庭松被看得尴尬,下意识的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方至淮一个眼神制止。 “我们快到了。”他看向窗外。 其实机场到这里的路程并不算短,李庭松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他们车开了有三个多小时。 中间经过一段完全没有房屋的空旷原野,穿过一片树林以后,庄园的大门才出现在眼前,门口纯白的欧式建筑仅仅只是门禁的一部分。 李庭松估计这里边起码有一万多平方米,主楼还要再经过花园和绿地才能到达,他下了车,踩到精心打理的草地上,这才意识到方至淮的“有钱”到了何种地步。 菲佣低着头走过,只专心做自己的工作,丝毫不在意庄园的主人回来,更不用说跟在身后的李庭松。 两人上电梯又进入一间套房,李庭松才在这里样板间一样的庄园里边找到有生活痕迹的房间。 墙角有蹭上的灰痕,餐桌的椅子上有被人拖动磨出的漆光。 而且同样在客厅的位置空荡荡,没有沙发茶几,只有孤零零的波西米亚风的一块地毯。 方至淮带着他来到卧室,笑着道:“明天我带你逛逛,今天先休息,好吗?” 李庭松顿了顿,心里居然冒出了果然如此的想法。 他淡淡道:“不是说墓园烧了,不着急吗?” 方至淮笑了,“本身就是骨灰,烧几遍还能给他烧出花来吗?”
第二十六章 他早该想起来,方至淮和他爸妈关系又不好,他怎么会因为这么离谱的原因回来。 方至淮却丝毫没有被戳穿的自觉,爬上床揽着李庭松的腰躺了下来。 两人睡觉的时候已经接近天亮了,李庭松睡了一会,醒来却发现方至淮早就不在床上了。 他起床去房间外边,一个菲佣看了他一眼就从旁边走过,李庭松用外语问她方至淮去了哪里,菲佣却像是什么也没听见,别过眼去离开了。 他叹了口气,给方至淮发了消息,又顺着走廊回到电梯,他刚犹豫着要不要下楼,手机就响了。 “来顶楼。” 李庭松按下最高层,打开电梯走出来没有两步就看见玻璃的大型鱼缸,有小型游泳池那么大,里边游着几尾巨骨舌鱼,游到身边的时候黑压压的,李庭松估算这里边的鱼有四米多长。 水面在他的胸口,水底却不知道有多深,他看了一会,忽然感觉玻璃的防护边缘有轻微的共振,他抬起头,方至淮站在远处水面上的平台上,拿着一根长杆敲击边框,向他喊道:“离远一点。” 他绕了一圈,找到上平台的台阶,方至淮扔下大块鱼肉,水面像煮沸了一样沸腾,鱼块被瞬间圈进嘴里,又在鱼鳃后边飘散出搀着肉末的血。 李庭松踩在平台上,幽深的水在脚下泛着绿,他即使拍电影也没有直观地见识过这样的生物,不同于鲨鱼鳄鱼的压迫感,巨骨舌鱼给人感觉像是历史悠久的幽灵,站在面前就让人脊背发凉。 方至淮扔了几块鱼以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眉心微不可查的皱起,再回过头的时候就失去了耐心,把桶里的鱼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他回过头,蹲在李庭松的脚边,伸手摸了一把深色的布料,果不其然是湿透了,刚刚大鱼争夺食物激起的浪涛打湿了他的鞋子,此时正凉嗖嗖湿哒哒地贴着他的脚面。 方至淮接过李庭松的手,果断道:“我背你回去吧。” 李庭松也不想矫情,蹬掉鞋子以后就被方至淮拽到了背上,他顿了顿,忽然问:“我要是现在和你说分手,你会把我丢下去喂鱼吗?” 方至淮穿着水鞋在潮湿的地面上踩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他脚步很轻微的停滞了一瞬,低声道:“闭嘴。” 回到电梯,李庭松本以为他要回到房间,没想到他在裤子里拿出一个感应卡,电梯再次上升,这次直接到了天台。 顶层有一间极度美丽的阳光房,玻璃的外墙,像是昂贵的音乐盒上的产物,方至淮不知道在哪给他找来了一双拖鞋,让他穿上。 他推开阳光房的门,里边大片的花架上什么也没有,阳光最漂亮的那一块地板上放着一个老式的躺椅,木头上雕刻着传统的花式,上边还有蓬松的软垫。 李庭松几乎一瞬间想到了方至淮的母亲,一个华国人。 这里的一切布局都脱离了庄园的整体设计,更像是华国南方的小楼,小院墙里边本有的花被撤走,他无法想象之前这里堆满花是多么美丽,而现在留下的只有阳光下饮茶的家具。 他循着印象里边华国传统的格局,转了几个弯,果然看见有一扇门通往室内,他走上前,手刚刚搭在门把手上,就被方至淮拉住了手。 “以后再看吧。”他绿色的眸子幽深,像是水潭,水潭里边不知道蕴含着多大的危险。 李庭松收回手,点头道:“好。” 两人下楼,佣人都等在了餐桌旁,一见他们来,又静悄悄地散开,像是某种不知名的昆虫,窸窸窣窣又井然有序地回到了巢穴。 李庭松本来做好了入乡随俗的准备,没想到桌上居然全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他试探地尝了一口,发现味道居然也相差无几。 他吃的稀奇,问方至淮:“你雇的华国人做饭?” 方至淮笑了一下,“是我母亲的厨师。” 李庭松沉默半晌,还没等想好要说什么,就听见方至淮说:“我六岁之前,一直很想尝尝中餐的味道,我母亲给我做过。” 可惜一口也没有吃到,方至淮把小笼包塞进嘴里,看向李庭松的眼神中充满不知名的情绪。 吃完饭后,方至淮带着他去外边,身边跟上了一个金发的中年男人,眼睛是蓝色的。 中年男人叫詹姆,和李庭松打招呼的时候一口半生不熟的中文,但是性格很好,没一会就和李庭松聊了起来。 “我的两任雇主,都对你们东方人神魂颠倒……方和他的父亲很像……但是他比他的父亲要大方得多……” 詹姆说着话,稍显肥胖的身体逐渐靠近,方至淮站在李庭松的身后,伸手越过李庭松,把詹姆推开了一步。 詹姆丝毫没有不快,笑呵呵道:“好吧,你们本质还是一样的。” 李庭松被这一打岔,本想打听更多方至淮小时候的事的心思还没等实施就被挡了回去,他低着头,听着两人的交谈了解到方至淮遗产里边的基金目前大部分被托付给了詹姆打理。 三人说说笑笑来到一个不起眼的俱乐部门前,詹姆似乎就是为了和方至淮见一面,见他们还有其他行程就告别了。 李庭松问道:“你们家之前是做什么生意?” 方至淮想了想道:“最初是军械,发了一段时间的战争财,后来是投资,还有这个。” 他眼神示意李庭松看向面前的俱乐部,李庭松带着疑惑推开门,却发现这门后别有洞天,人声像是潮水一样漫过耳朵,灯光一束一束打在绿色的扑克桌上,堆积在一起的筹码和吞云吐雾的赌徒。 方至淮带着他上二楼,这里的隔音很好,转过一个弯道嘈杂的声音就像是隔了一层水膜,听不太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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