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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庭松吸了一下嘴里的甜香，脑子逐渐回到理智的水平线上，方至淮摸了摸他的头，小声道：“你刚刚吃的是我偷的糖。” “什么？”一条奇异的线逐渐牵动神经，李庭松愣了一下，忽然感觉这个糖的味道很熟悉。 “我在你的衣服口袋里边找到的，石卡布的时候你剩下的，可惜只有一块。”方至淮惋惜。 李庭松还不知道该说什么，方至淮揉了揉他的胃部，转移了话题。 “喝点粥吧。” 他的胃疼也是饿出来的，带着瘦肉的菜粥滑过食道，平复了所到之处的抽痛。 方至淮一勺一勺的喂他吃完了一碗，李庭松垂着眸子，睫毛的阴影遮住了最后一丝神色，却露出一点湿润的反光。 他的睫毛并不上翘，而是垂下来，遮住眼尾的大部分眼白，显露出一种青涩的孤苦感，而此刻睫毛在几次眨动眼睛后逐渐打了绺，沾染了潮湿的气息。 李庭松看了一眼时间，其实他睡了也不过两个小时，手机上没有任何信息，束弘方遇见了麻烦，却把他这个罪魁祸首放跑了。 他想起当年，齐正初走了，齐家对他可没有留手，当时齐家派人传话，让他把齐正初花在他身上的钱都还回来，他当时只顾着找齐正初，回头的时候早就错过了讨价还价的机会。 这个时候有一家经纪公司找了他，条件待遇并不好，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他别无选择。 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消耗和算计，经纪人给他灌上药送进齐家那个老总的床上的时候他才幡然醒悟，原来齐家的报复还没有结束。 他从房间里被打得嘴里鼻子里全是血，他还刻意把血涂开遮住脸，跑出房间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他这一辈子完了。 但是他出门遇见了来谈业务的束弘方，他给他撑了腰，赔了违约金把他从那个混蛋公司里边救出来，还给他介绍了贡丘。 这才正式进入还债湳諷流程，自己摆脱了齐家的报复。 他十几岁的时候遇见束弘方，一眼就选中他，让他出演重要的角色，又接受他的销声匿迹，换来的却是他狼狈的像条狗一样再次出现在人前。 束弘方对他仁至义尽，却还是被他的私事连累。 李庭松闭了闭眼，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恩重如山的老师，该怎么面对自己愧疚的心。 窗外的夜色昏暗得没有一丝光亮，为了他睡觉，方至淮只给他开了一盏床头灯，他的眸子在灯光下只有一片阴影，看不清神色。 沉默了有一个世纪，李庭松忽然道：“我在想，也许本来就是不对。” 方至淮挨近李庭松的头，灯光一点一点蔓延上方至淮麦色的肌肤，眸子里边有隐匿不住的不安。 “你说什么不对？” 李庭松顿了顿，抬起眸子道：“我们自从恋爱开始……在我工作这件事上，你从来没有接受过。”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才会让你这么费尽心思……我以为我能说服你，却发现是我太高估了我自己，也是我不尊重你。” “你……你能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吗？” “想什么？！你要想什么？！”方至淮猛地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砸在地板上砰的一声，“你要干什么？！” 李庭松皱起眉，第一次没有条件反射地去哄人，而是闭了闭眼，无奈道：“你先安静一会行吗？” “不行！”方至淮怒道：“你是不是想——” “够了！”李庭松坐起来，突然的呵斥让他的嗓子发涩，他顿了顿，“我去客房睡，你不用管我。” 他刚要把脚伸出被子，就被抓住胳膊钉在了原地，他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身体在轻颤，他手臂被抓得紧，他估计都要紫了的时候，方至淮才放开了，声音冷道：“我去，你不用动。” 门被带上，李庭松抓了抓头发，一拳砸在被子上，久久没有动静。 他睡不着，索性就在手机上看关于束弘方的新闻，他在网友各种遮掩的话语中，拼凑出事情的始末，束弘方被爆出的是他和一个妙龄少女同时出入会所的照片。 他工作这些年，很明显能看出来这个配图的文案具有很强的诱导性，实际上只看图，说成素不相识的两人正巧一起出门也说得过去。 因为这些照片偷拍的都是同一个时间的同一个会所门口而已，又不是重复的多地点同行，李庭松松了一口气，这种程度要说处理还是很简单的。 只是束弘方刚正不阿，平常连接触女演员都很注意分寸，这次这个脏水泼到他身上，怕是气得不轻。 方至淮的运作还在进行，李庭松一般上一秒搜完的词条，下一秒就会被封，简单粗暴也高效的遏制谣言很有效果，等天亮了，网上几乎没有什么话题是关于束弘方的了。 他不知道这需要多大的资本才能做到这一步，方至淮做这些事无所顾忌也不在意投入多少钱，他像是完全没有预测轨迹的程序，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束弘方的作息很健康，不到七点基本就起床了，李庭松给他打了电话，响了几声以后对面才没什么好气的接通。 “又怎么了？” “……对不起，老师。” “哼！别当我老糊涂，这件事可不是你的问题吧？” 李庭松鼻尖一酸，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他闭了闭眼，“……对不起。” 束弘方沉默许久，闷闷道：“小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老头子也不愿意当你们小年轻闹分手的缘由。” “不用觉得对不住我，我权当让狗咬了，你自己的事，照着你的心意来就好了。”束弘方叹了一口气，“只是，我疼惜你是个好演员，你要是爱这行，可不要做傻事。” 李庭松仓促地擦了把脸，眼泪一闪而过，他认真道：“我不会放弃，其他的事……”他咬着牙，“其他的……我会重新考虑……” 挂掉电话的同时卧室门被推开，方至淮端着温水，他穿着棉质的睡衣，倚在门框上，嘴角牵起一丝微笑，他道：“我买了早饭，吃饭吧。” 李庭松疲惫不堪，他懒得考虑方至淮听到了什么听到了多少，他下床穿上拖鞋，走到洗手间洗漱，方至淮就保持着一个动作倚着门框，似乎没有被他的冷淡影响心情。 一直到李庭松去餐桌旁随手拿了一个包子，再次重返卧室收拾东西的时候，方至淮装作和平的笑容才逐渐崩塌。 他冷下了脸，声音紧绷，“你要去哪？”
第二十五章 李庭松提起包，连日的心累已经让他懒得再去带着情绪和他说话了，“我去我公寓待两天，我们晚几天再说这件事好吗？” “晚几天？”方至淮像是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声音逐渐放大，“你要和我分居？！！” 李庭松静静地看着他发飙，沉默道：“我只是觉得我似乎做错了事，我不应该强迫你接受我的工作。” 方至淮顿了顿，疑问道：“你真的这么想？” 他点点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他道：“我不应该强迫你。” “我应该给你自由。” 他看着方至淮骤然变红的眼眶和抿平的嘴角，忽然有些感慨为什么渣男放狠话的时候那么果断，而他此刻却连心脏都有种近乎撕裂的痛，让他想立即反口，想立马抚平方至淮皱起的眉。 他愿意为此做任何事。 李庭松张了张嘴，声音莫名开始颤抖，“我太生气了，现在我没有理智的话和你说，你可以……” “不理智……”方至淮垂下眸子，半晌抬起，“过几天就好，对吗？” “……对。”李庭松别开眼睛，握紧了手里的提包。 “元旦之前，你还会和我回国，对吗？”方至淮再次问。 “……对。” “几天？” “……什么几天？”李庭松一愣。 方至淮却很不耐烦，他蹙起眉，视线扫过他的包。 “你要回去自己待几天？”他语速很快，像是多一点也不想谈论这件事。 “……不知道。” “你！”方至淮倚着门框的身体逐渐僵硬，他站直，低头看着李庭松的眼睛，沉默到李庭松都要失去耐心，他才硬挤出来一声：“不能超过四天。” 李庭松深深地舒出一口气，默不作声地提着包出了门。 冬日清晨的寒霜还没有化，他走出小区，拉紧了衣领，迟钝的意识到他居然在方至淮面前扳回一局。 他对方至淮软硬皆施，换来的都是更猛烈的反扑，他快要无计可施了，方至淮就肯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了。 李庭松感到一阵被牵着鼻子走的无力感。 穿过马路，回到他的公寓楼，他一时竟然感觉到陌生。 他的公寓不如方至淮的公寓高档，电梯里边的广告不知道换了几轮，他登到他的楼层，一眼就看见了冻得蔫头耷脑的齐正初。 他吓了一跳，“你怎么上来的？！” 齐正初看见他整个人都精神了，又因为他的反应变得踌躇不安，“我给保安看了我和你上学时候的合照。” 他看见李庭松忽然变得难看的脸色，又悻悻地补充道：“普通的那种照片。” 李庭松却不再看他，打开门进屋，对齐正初冷淡道：“好，你走吧。” “不是！我有话要说……”齐正初下意识的用右手去拉门，却脸色一变，李庭松不经意间感觉到门上不正常的阻力，他顿了顿，这一个犹豫的功夫就看见了齐正初别扭的收回手的姿势。 他愣了一下，现在是早上，齐正初穿得邹邹巴巴的，难不成在这等了一晚上吗？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齐正初臊眉耷眼的靠近门缝，皱着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蔫巴巴道：“能让我洗把脸吗？” 李庭松顿了顿，还是侧开了身，放齐正初进来。 从洗漱间出来，齐正初坐在沙发上，李庭松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拘谨，他在厨房端出来一杯热水，被齐正初用左手接了过去。 “你的手……”李庭松顿了顿，还是道：“该治疗还是治疗吧，别辜负了等你的歌迷。” 他们也算是半个同行，李庭松不愿意看人埋没才华。 齐正初的眼睛亮了亮，很短暂的，还是熄灭了下去，他看着李庭松，坦然道：“我打算退圈。” 李庭松下意识感到惊讶，那些年齐正初追梦追得天不怕地不怕还历历在目，但现在他管不着这种事，于是沉默以对。 “我家里……我不会放过欺负你的人。”齐正初自顾自说，“你不用觉得有压力，我退圈不是为了你……我不知道怎么好像得罪了人，再继续高调，就像个靶子一样了，再说了，一个唱歌的，可没法给你报仇。” 说着他举了举手，勉强笑道：“这也算是属于我的报应了，也不知道哪来的正义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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