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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了会儿，在清醒后的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好像是真的在震动，门外也是真的有人。 齐昀舒顾不上两头，先起身去开了门。李江燃站在外头，面前的手机停在通话页面，发出一声一声等待接通的忙音。他看起来有些着急，推开门的瞬间，齐昀舒清楚的看见他紧紧皱起的眉头，还有隐隐有些敲红了的手。 “你没事儿吧？”李江燃顾不上挂断电话，上手来握住他肩侧左右看了看：“我敲了好一会儿了，对门邻居说下午你回家以后好像没有出门。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电话不接门也不开，差点就报警。” “我没事，睡着了而已。” 他转身往里走去，顺便冲着身后的人伸出了手。发热的皮肤贴近自己掌心，齐昀舒顺着手掌边缘轻轻蹭过几下，将他带到沙发上落座。 洗衣机里的东西搁置了好些时候，屋子里的灯也没来得及开，外头天都黑透了，李江燃随手摁了个旁边的开关，顶上吊灯亮起外头一圈，他看清沙发上的褶皱，还有歪歪扭扭摆着的两个抱枕，问他现在还困不困。 “睡了那么久，再睡下去，今晚都用不着上床了。”齐昀舒松开他的手，转而侧身靠上后头的沙发背：“有什么急事吗？一下午打了十三个未接电话，敲门敲得手都红了。” “没，就是见你突然不说话也联系不上，有点担心。” 齐昀舒对“有点”两个字态度存疑，但也不再多说。他一觉睡过了饭点，这会儿后知后觉有些饿，起身去煮面时问李江燃吃没吃过晚饭，自己要开火做饭。 “吃过了，”李江燃跟着他一起往厨房走：“但不介意再吃点。” “我帮你一起。” 他原本只是打算拆包方便面草草填饱一下肚子，冰箱还空着，几乎没留下什么菜，只有些不容易放坏的土豆胡萝卜。齐昀舒想了想，最后还是从顶层里选了块肉来快速解冻，用最快的速度炒出锅两盘热气腾腾的菜。 他坐下吃饭时，李江燃还在清洗手上削土豆皮残留下的泥。电饭煲里冒着米香，他端着碗回来，像之前那样同他对坐在这张桌前慢悠悠吃起饭来。 李江燃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的确不只是有点担心。 他一开始也不过只是觉得，刚回家里事儿多，忙着整理行李，忙着清扫家里，或者其他工作上的事一时困住他不得空闲。李江燃放下手机，跑到楼下去同王阿姨和林霜坐在一起择菜，絮絮叨叨聊了会儿天，再去看消息，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李江燃犹豫了会儿，又发了条讯息过去，问他在干什么，依旧是同样的无人回复。 他眼睁睁看着太阳落山，晚饭上桌，一直到自己在院子里烦躁的东看看西碰碰，手机也仍然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响动。李江燃终于有些着急起来，跑回屋子里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跑，在出门时同正巧回家来的李云舟撞了个正着。 “着急忙慌的跑哪里去。” 李云舟意欲叫住儿子，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眼睁睁拐出了院子。他看着那人从走到跑，最后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直冲冲向着车库门口跑去，一脸疑惑的进了家门。 林霜和王阿姨站在对着正门的落地窗前，两个人凑在一起往外头看，嘴里止不住的说着话。李云舟走过去，林霜也只是同他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很快就转回头去继续和阿姨聊天。 “他干什么去？” “还能干什么去？” 林霜拍拍手，从窗前向他走来，挽上他手臂，同他低声的说。 “去找小齐了，说是一下午没联系上人，他担心。” 李云舟愣了愣，反应了会儿她话里的“小齐”是谁，在回想起几个月前树荫下抱着花的景象后释然一笑。 “前几天你不是跟我说，他要带个人回来吃饭，就当提前过新年？”他看向林霜：“是那孩子吧？” “是。” 林霜收到李江燃突然发来的消息时，其实就躺在李云舟身边。 她知道他同齐昀舒一起出去出差的消息，是从顾醒山亲妈姜雯那儿偶然听闻的。几个当妈的有时候会约在一起吃吃饭扫扫街，茶余饭后的闲聊里总少不了孩子。顾醒山同李江燃的生意两家都知道，林霜自然而然的被她拉着坐在一起，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说着最近的事儿。 姜雯不知道齐昀舒的名字，只是提到说，顾醒山朋友圈的合照里头，有个一起出去的小孩没见过，长得很水灵，同她家儿子总是坐在一起，问她认不认识。 林霜还没看见照片时就已经猜到是谁，齐昀舒长得也实在算不上大众。她扫过一眼照片，除了周围的同事以外，李江燃同他坐在一起，顾醒山同官商霖坐在一起，两对之间隔着一群人，互相隔得也不太近，更显得那种不同于朋友之间的氛围尤其突兀。她同姜雯对视一眼，两人在瞬间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同时笑了起来。 “我也不想管他和小官了，就这样吧。之前总是闹，后来小官进了回医院，和家里搞了个天翻地覆，他俩反而好了。” 提起自己儿子的事儿，姜雯也并不避人，就当着面前几位坦然地说出了口。官商霖从前那些战绩在这个圈子里人人都门清，林霜其实有些不能理解，除了她对同性恋淡定的态度之外，更多的是因为顾醒山的这个对象人选。 手里的小汤匙搅动着咖啡，碰得杯壁叮当响。林霜半天没说话，被姜雯察觉出些意思，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用手肘碰了碰她腰间。 “怎么？还替我忧愁起来啦？还是你不能接受这些孩子这么弄，思想比较传统，想抱个大孙子享享福。” “哎哟，说什么呢你，不是不是。” 林霜无奈的摆了摆手，心里却止不住有些心虚。姜雯的话戳穿了她心里那点顾虑，她对抱孙子没什么想法，但她一开始对李江燃这事儿的看法，就觉得是不长久的。 不长久的关系，能坚持多久，又能走多远，一切都是未知数。她一直都这么认为，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以后”这个词的出现。但在看过那张合照以后，林霜心里开始动摇，收到李江燃那条消息时候才真的觉得，他好像有点认真了。 所以她在李云舟问她什么人时保持沉默，没有立刻告诉他名字，只说是他朋友，他不太熟。 那天下午，姜雯跟她有意无意说过很多话。顾醒山和官商霖年纪比李江燃大些，官家情况也同他们都不太一样，这里头牵扯的东西太多，她也不拿他们俩来当例子作比较。姜雯从一开始就看得很开，儿孙自有儿孙福，年轻的时候，谁还能把爱情这玩意儿弄得清楚透彻了。她抱着这样的想法，从知道顾醒山喜欢男孩开始一直到他跟官商霖分分合合这么些年，一直都保持沉默，什么话也没说过，什么决定也没去干预过。 “他们有他们的日子，就让他们作死着过吧。年纪轻轻的，谁还不犯点轴挨点痛了。” 那天的话犹在耳畔，林霜心里的担忧仍未消失。比起自己心里那点已经淡化消失许多的芥蒂而言，她更害怕曾经指点官商霖的那些话也会刺到以后的李江燃身上。不论如何，她不希望自己儿子平白遭人泼一身污水，实际上却从未真正做错过任何事。 她放心不下，一直都放心不下。但她也没想过，这么些天的放心不下竟然被李江燃几句话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带着放下了。 她坐在桌边，看着已经成人的儿子伸手去菜盆里头抓还没理过的菜。李江燃从头到尾没抬眼，自然也没察觉她心里那点事儿，同她们兴致冲冲的聊着天，话里话外总少不了另外一个名字的出现。 “唉，我有时候真挺心疼他的，虽然我也知道他很厉害，根本不需要谁去可怜，谁去施舍。” “他说他觉得我们俩以后没可能，说让我自己要做好迟早分手的准备。” “不过我不这么想。” 林霜余光里看见王姨和自己闻言时几乎同时抬起了头，面前的人见她们齐齐看过来，也只是淡淡的笑笑，手里理菜的动作也没停。 “总不能还没好好开始就想着结束吧？吃了饭也会饿，那怎么还要吃？” “我自己选的人，怎么样都是心甘情愿的。” “我就是愿意。” 愿意，林霜对这两个字不陌生。当年自己恋爱结婚的时候，也曾对自己的父母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候的李云舟不过刚崭露头角，同自己家里头积累了好几代的情况截然不同。爸妈担忧，几次三番劝她考虑清楚，告诉她要是结婚，李云舟的每一次尝试，结果都得她一起去承担，另一半都压在她身上了。 即使他同自己说过很多次，要她好好考虑考虑晚点结婚，或者干脆不结婚。林霜一开始也听了他的话，真的仔细思考起来，直到有机会夜袭公司，看见说着已经回家睡了的人还在会议室里同一群同事热火朝天的开着会，她站在门口，看着一双眼睛熬得通红的男人，下定了决心要嫁给他。 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同样也相信他对自己的爱不比自己对他的少。所以她愿意下这一场筹码极高的豪赌，换后半生的风雨同舟，携手前行。 如今的结果不言而喻，林霜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选择，如今竟然也几乎原封不动的出现在自己儿子那儿。年轻时的情怀引起经年累月的感触，她默默放下了那些顾虑，就让他去赌。 好歹是她的儿子，再怎么样，应该也不会看走眼太多。 所以在李江燃出门去时，她没有阻拦，还借着这个机会顺带通知了一句李云舟。夫妻俩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挽着手一起往厨房走了。 “吃饭了没？还剩了很多菜。” “没，就等着回家这一口。” 李云舟脱掉厚厚的外套，洗手时看了眼正在帮着阿姨一起端盘子的林霜，多问了句李江燃吃没吃，需不需要也给他留些。 “吃了走的。”她头也不抬：“再说了，也犯不着白费那劲。” “他今晚要还回这儿来，我都觉得稀奇。” ----
第94章 钓你 李江燃躺在床上玩手机，玩着玩着忽然伸手去抓了抓身下压着的被子。 一床，的确是一床。他摁熄了屏幕，看着里头的倒映，确定下这个有些让人恍惚的事实。 吃完饭的时候，外头吹起大风来，里头夹杂的东西是沙尘还是雪粒没人分得清楚，反正都冷得人身上疼。李江燃看了眼窗外被吹得摇摇晃晃的树，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留宿的理由，在回京津的第一个晚上就得到主人家的许可，正大光明的赖在了别人家。 他先齐昀舒一步去洗澡，浴室门口的洗衣机里东西还没收，他帮着人一起将那一大堆衣物收了出来，堆进篮子里时才发现有两床被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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