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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昀舒没动，任由他摸了几下，在李江燃即将抽手回去时淡淡的侧眼过来看他，偏头的动作就好像把自己的脸往他掌心里送一样。 李江燃拿不准他的意思，被一个眼神勾住了动作，手停在他那儿不动了，先将脸转回了天花板的方向。 “怎么不看我？”他慢慢的眨动眼睛，神色里满是松弛：“又在胡思乱想？” “没有。”他有些好奇的转头过来：“你刚才觉得我在想什么？” 由此及彼，推己及人，因为眼前这些又开始思考起他们之间一眼看不到头的未来。比起自己的短线思维，李江燃一向都把他们的关系搁置进有关人生的考量里。齐昀舒无法阻止，自己也并不忍心阻止他想要把自己融入他的世界的愿想，只能一遍一遍的稳住自己的心神，告诫自己，未来什么的，那都太远了。 齐昀舒摇摇头，伸手覆上他的手腕，将脸同他掌心彻底贴上，只说不知道。 “年纪轻轻的，别总是故作深沉。傻点挺好。” 永远被爱环绕保护，知世故而不世故，依旧能够有十六岁时候说走就走直奔世界尽头的勇气。齐昀舒对李江燃有些不太成形的刻板印象，不管他穿什么衣服，总还是觉得卫衣牛仔裤最好看，也最适合他的气质。横冲直撞有时候并不算贬义词，齐昀舒为他有试错底气而觉得庆幸，有时也会害怕，他会将那股直冲冲的劲儿化用在所有的事里。 强扭的瓜不甜，一条路走到黑，总会让他尝试到撞南墙的痛。什么都可以，但引诱他一路不回头的那面墙不能是自己。 他想他一直这么快乐下去，把有关于爱里面那些现实残忍的因素全都剔除，只留下美好纯粹的瞬间。 “不，我觉得不行。” 否定的答案来得突然，齐昀舒已经做好听他玩笑话的准备。身边的人仍然盯着白花花的头顶，将想要说的很多都咽了回去。 他原本的确是想开个玩笑，问他如果以后自己要是因为什么狗血意外失忆，他会不会和那些电视剧女主角一样不离不弃，留在自己身边。 但李江燃在出口的前一秒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超市里的广播好像又在耳边响起，他说，别想那么久远的事儿。即使他知道哪怕是为了哄自己开心，齐昀舒也绝不会直接了当的说不会，自己会装作和他不认识一样离开，但他害怕听见这样的回答，索性闭上了嘴。 他有时候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哪里还不够站在他的角度设身处地的替他考虑，所以才会让他心里仍然对自己保留着那么多的顾虑，以至于连说着玩玩一样提到未来也会下意识的回避。 “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听不懂你的话，也看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之间好像有个屏风，我只能隔着它看见你的影子。” “我对影子说了很多话，但我不知道，影子的主人能不能听见。” “我脑子已经很不够用了，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我做点什么才能让你更幸福？” 齐昀舒因为这几句话陷入很长时间的沉默，愧疚和亏欠让他无法开口再对他提出任何要求。他什么也做不了，好像解释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我该怎么告诉你，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不够有勇气而已。 “你......”他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关系或许本来就不会有结局？” “为什么？”李江燃“腾”的从床上坐起：“是，现在同性恋不能结婚，但社会已经比以前开放很多了，我们也不用遮.......” “对这辈子只会见一次的陌生人不用，那面对父母亲戚呢，面对必须要打交道的那些，传统的生意人呢？” “人生太长了，即使相爱了一辈子的人也没办法一眼把这条路望尽。林奶奶送韩大爷去疗养院真的是因为她想吗？那是她没有选择，她只能这么做。” 齐昀舒随他一起坐起身来，努力把语气放平，尽量和缓的同他讲道理，希望他冲动之余多少能听进去只言片语。他伸手去替他抓起散落额前的发丝，在收回动作时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 “我不和你谈未来，是因为我只能控制我自己。控制自己尽量不变成妨碍你前进的羁绊，控制自己不变成改变你人生的楔子。你的家人爱了你那么多年，他们理所应当融入你的生命，但我不是。” “我不是要随时准备跟你分手，但我也没办法否认，我的确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分开的准备。过好现在就足够了，李江燃。你的未来没有我才会更好。如果能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就结婚，一个人也没关系，你还有很多人陪着你，他们也都比我更爱你。” “可我喜欢你。” 身边的床榻随着他骤然欺身靠近的动作往两边下陷，李江燃的手撑在他大腿两侧，第一次未经他的许可，直勾勾的冲着他的嘴唇而去。 炽热的吻随着已经热起来的室内暖气逐渐深入，比起前两次的动作而言，因为心情的变化，李江燃明显更加用力，唇齿的碰撞变得尤其清晰，黏腻的水声被嘎吱作响的床垫遮蔽。他没有伸手去控制住他的后退，反而步步紧逼，执着的跟随着他每一个下意识的后仰，堵住全部喘息，直至齐昀舒承受不住压力，迫不得已同他一起跌落进柔软的棉被里。 “你明明听清了，今天那句我爱你。” {这里不不能播} 冲动的确是引燃很多第一次的最佳导线，但齐昀舒并不认为这是个什么好的开端，更算不上一个正确的决定。有了开头以后，很多事情就已经无法再靠着三申五令划分清楚，一次带着爱的身心靠近轻而易举就能覆盖很多解不开的矛盾，将它们就地掩埋，在白天来临以后掩耳盗铃般修复过裂痕，装作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往前。 这绝不可能是他的本意，齐昀舒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在他们之间发生。即使有那么一天到来，他也希望那些所谓的前戏和酝酿出自合适的氛围，正浓的情绪，还有彼此都坚定的心。 他洗了很久的澡，久到手上的皮肤都已经开始出现褶皱。浴室里的水雾已经大到连他自己都看不清挂在门口的衣物，齐昀舒将擦头发的动作再次刻意拖长，看着被自己抹开的镜子一遍又一遍凝起雾气，直到吹风机的轰鸣已经能够掩盖他仍旧不正常跳动的心跳。齐昀舒推门出去，在踏出门口的瞬间，同倚靠在门边的人撞了个正面。 李江燃靠在门口，嘴唇上带着深一块浅一块不小心磕到留下的红痕。他换了身衣服，宽厚的睡袍连着帽子一起从头罩到脚踝，连胸前的领口也被他特别关照到，用个他的发夹牢牢的固定在颈窝之下。他抬起眼来，在对视的瞬间瞬间红了脸颊眼下，又飞快的挪开眼神，只敢看着脚下平整铺开的地毯花纹，然后又不甘心地再次抬头起来同他面对面。 这一回，红晕从脸颊一路飞到耳尖，李江燃拉紧帽子，只剩下一张脸露在外面。方才那点忧心由于他的反应烟消云散，齐昀舒有些好笑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他个台阶下，默默收紧了腰带，也将深v的衣领在胸前抓紧，把已经吹干的长发挪到身前，也算作个遮挡。 他抿抿嘴唇，正想着这种时候应该说点什么话比较合适。李江燃却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衣袖，一连张了好几回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连带着攥着他的手都发力好几下，却仍然不愿松开。 齐昀舒就这么等着，直到面前的人用力闭了闭眼后再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有件事，我跟家里做了报备，但实现也需要你的同意。” “我想和你一起提前过新年。” 他的语气里带着恳切，却没有任何逼迫，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是渴求。 “可不可以，跟我回一次家？” ---- 人生第一次感受到被咔的感觉.....
第93章 接受 回京津那天，齐昀舒下飞机以后没乘李江燃的车，先自己回了一趟家。 这么些时候无人清扫，即使关着门窗也不可避免的落下许多灰尘。齐昀舒没来得及收拾行李，先将屋里屋外仔仔细细清理过一遍后才腾出手来清洗从外头带回来的一干衣物。 洗衣机通电，在摁下放水按钮之前，他忽然想起似乎该趁着新年之前清洗一下被套，于是拐回卧室里，推门进去时才发现，床上仍旧放着两床被子，两个枕头。布料花色不同的那一边床头柜上还放着根已经坏掉的充电器。李江燃忘记了扔，连带着自己都忘了这回事。 齐昀舒看了几眼，走上前将那根线收进了下头的抽屉里，着手拆起床单被套来，最终也只是把那床多出来的棉被暂放进了衣柜下头的空隙，没有物归原处去最顶上难取难放的柜子里。 手头上的事终于做完，洗衣机开始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自动运转。齐昀舒躺回沙发，手机里已经多出好几条来自同一个人的消息。 一小时前，他问，到家了吗？ 一小时前，他问，在干什么呢？ 半小时前，他说，我也到家了。 刚刚，他发来张照片，里头是空空的冰箱，配着的文字描述是问他想吃什么菜，阿姨明天就要开始准备了。 齐昀舒看了眼图片，冰箱最底的透明隔板被擦得锃亮，足以倒映出些许面前的光景，包括拿着手机笑眯眯拍照的李江燃，还有后头桌上零零乱乱堆着的一大堆，一眼就是临时从里头端出来的菜和零食。 他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露馅，或许拍过这张照片后自己都没有多注意几眼就顺手发了过来。齐昀舒没有戳破他的心思，只说随意就好，什么都好。 对面还在弹出新的回复，齐昀舒却突感一阵从里之外的疲惫，他合上眼睛，在梦境里重新回到那个李江燃冲着自己眼巴巴请求的夜晚。 他说，和他一起回家。 不再是朋友的名义，是只有他跟他去的，父母知道的，新年之前的，所有人都寄寓圆满幸福期望的新年庆祝的家宴。 齐昀舒当时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说他固执，说他意气用事，也想说他冲动。但他看着他的眼神，脑子里的所有想法都没了。空白的一片迅速消散，只留下略带些无奈的，也带着自己希冀的妥协。 他同意了他的邀请，在回家前一天同他一起去他家里头，同他的家人一起吃顿饭。 齐昀舒不知道他该怎么同林霜和李云舟解释他们之间的事，即使他们足够开明，那双方老人呢？他又该用什么样的说辞去面对他们给这段关系下个定义？不论怎么想，齐昀舒都觉得李江燃太不计后果了，太轻视这件事了，他对此感到无能为力，只能放开手任由他牵引拿捏。 他在反复复盘之中反复不认可他的这个做法，在一次又一次的纠结和忐忑里睡过了大半个下午。齐昀舒再睁眼时，是他好像在梦里听见，有人正在用力的敲门，敲到自己手上的手机都在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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