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喧拉上窗帘快速洗完,又洗了两件衣服晾好后看了眼客厅的时钟,凌晨四点四十五分。 拿上两部手机,关掉客厅的灯后,陈向喧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站在那里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后,找出两个充电器给手机充上。 俞知游的手机显示出正在充电的绿色电池,画面消失后,他看到未接来电二十三通,未读短信十五条。 他朝床上看了一眼,隐约能看见被子隆起的样子——俞知游应该是蜷缩着。 慢慢走到床边,陈向喧掀开被子躺进去,俞知游的呼吸平缓,大概是睡着了。他想挪个舒服的姿势睡觉,结果刚动了个手就碰到了俞知游的膝盖。 这人到底是怎么睡的…… 陈向喧朝边上挪了挪,害怕挤着他,刚动左腿,俞知游闭着眼说:“抱着我。” 没等陈向喧有反应,俞知游再次说:“别去拿手机,抱。” 这人身上很烫,后背都有些汗湿,陈向喧掀开点被子拍了拍他的背,俞知游的膝盖靠在他的大腿上,开始混乱地说着。 “我睡不着,”他说,“弹吉他吧。” 陈向喧揉了揉他的头发,松开手想去拿琴,俞知游握住他抽离的手放回自己后背:“就在这里弹,随便弹什么都行,我实在是太困了。” 俞知游的脑袋埋在陈向喧脖子处,陈向喧的手在他的腰椎处按下,一个滑音到了胸椎;六弦位置在右肩胛,他刚按上去,俞知游轻颤一下;接下来是一弦,位置在左肩胛下方。 曲子即将结束,这把‘吉他’的呼吸也愈发急促,最后一处落在右肩上,交替拨弦两次。 俞知游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陈向喧……” 陈向喧每次弹完曲子都会习惯性地握着琴弦滑动两下,现在也是如此。 从脖子中间处一路向下滑动,最后回到右肩,他伸手去摸怀中人的脖子,轻轻将他的头抬起来。 俞知游啊,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之间又是什么感情。 陈向喧想不明白,脑子里乱得什么都想不清,这时,俞知游再次叫了他的名字。 一个想法冒出了头——俞知游的右边锁骨上有颗痣,那颗痣很好看。 他捏着俞知游的下巴将这人的头偏了些,很稀奇,黑夜中他竟能找到那颗痣的位置。 这个吻大概也能弹出一首曲子,不管这个吻游走到哪里,最终的拨动位置永远是那颗痣,俞知游的喘息越来越强,当陈向喧的手越来越往下时,他喊了停。 “是不是……不太好?”这人说话都有些连不上。 陈向喧的手指在他腹部打转,外面的雷声像是鼓点,这首曲子又该开始了。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看过俞知游,陈向喧吻着他的颈部,和那颗痣靠近又远离,左手负责弹奏,右手食指在他的喉结上按着滑动,俞知游明白的,这是让他声音再大一点。 “好了……”俞知游推了推陈向喧的肩膀,“你往上来点,我帮你。” 俞知游啊,俞知游,俞知游。 陈向喧感受着他的弹奏,在心里不停喊着他的名字,如果他能听到就好了,就算只听到一次也好。 食指在俞知游嘴角抚上两下,他吻了上去。 但愿在这个吻中,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
第41章 梦 “你睡着了吗?”俞知游用膝盖抵了抵陈向喧的肚子,闷着声音问道。 俩人保持这个姿势好久,也不怪俞知游会以为他睡着了。 陈向喧抬手在他脖子上捏了捏,手指顺着中间位置划到痣边,凑过去亲了一下,以此表示自己还醒着。 “好累……”俞知游深吸口气又吐出,用食指指尖在陈向喧被撩起衣角腹部的位置缓慢画着圈。 一圈又一圈,指尖的触感让他觉得心里直发痒。 陈向喧将他搂紧了些,歇也歇够了,那么—— 这时,俞知游突然朝后挪了挪:“陈向喧……床单好像打湿了。” 他朝前摸了摸,又将这人捞起来跨抱在身上,凑近亲上一口。 俞知游不重,但不至于说是瘦,抱着也不硌手,他盯着黑暗中俞知游的脸看了会儿,朝窗边走了两步。 陈向喧单手兜着他的屁股站在那里,另一只手将窗边桌上的东西往边上放,准备挪出位置给俞知游坐下——他还想再做点什么。 “你觉不觉得哪里不对劲?”俞知游伸手挡住他要凑过来的嘴问道。 陈向喧歪了歪头,意思是:哪里不对劲? 也不知道俞知游有没有看见他的动作,陈向喧又伸手在他胸口画了个问号。 俞知游等他画完后说:“你猜我冷不冷。” 曲子演奏快到高潮的时候太热,两人身上都出了不少汗,当时俞知游混乱着说话,一会儿让陈向喧盖着被子一会儿让他把被子掀开。 陈向喧当时就抓过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将温度降到最低,并盖上了被子。 现在俞知游就正对着空调出风口,准确地说,是因为他没穿裤子,所以才会冷。 陈向喧立马抱着他转了个身,走到门口准备开灯,俞知游又喊:“别开!刺眼,刺眼。” 速度还是慢了一步。 亮灯一瞬间,他的眼睛立马被捂住,陈向喧眨了眨眼,只能从指缝中看出去——俞知游脸上还泛着红,锁骨位置有个明显的吻痕,头发也有两撮翘着。 “你放我下来,自己把眼睛捂好了,我要穿裤子!”俞知游拍了拍陈向喧的后背,想让他松手将自己放下来,一手又不忘捂着他的眼睛,腿还在拼命朝下放。 陈向喧怕一通闹腾让俞知游磕到,干脆稳稳将他放到地上。 “捂着,”俞知游站好后又握住陈向喧的手换下自己的,并再次提醒,“捂好了!” 陈向喧当然……不会那么老实。 都换成自己的手了,从指缝中看的事情也做得光明正大。 俞知游站在床边抖了抖被子,好几回合才让那条裤子重见光明。一条腿刚跨进去,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猛地回头——陈向喧的指缝极大,脸确实是捂着,看也确实都看了。 “……你是没屁股吗?”俞知游偏着头问他,“我的更好看?” 这人随后不紧不慢地穿进另一条裤腿,但他的耳朵已经变得通红。 陈向喧拿起充电的手机打字,打完后又拔掉充电器给俞知游看:不早了,你先去洗澡,等你回来我也已经换好床单了。 “你不洗?”俞知游又探头看了眼陈向喧手机上的时间,说,“是不早了。” 陈向喧挑了挑眉,打下:你是在邀请我一起吗,我愿意。 “陈向喧……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不矜持,”俞知游开门走了出去,丢下一句,“我先去洗!你等着!” 他看着这人的背影笑了笑,从衣柜里拿出上次俞知游买的四件套换好,又将换下的床单丢进了洗衣机里。 接上一杯水放到桌上,陈向喧坐在沙发上看向阳台外面——天空泛起了白,马上就要到天亮。 今天一夜过得太快,从平淡到起伏,最后直接推向高潮。 俞知游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从到琴行来的第一天就很自来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爱拉着他出去,硬是在陈向喧心里混了个‘熟悉’的身份。直到第一个吻开始,他就变得更加奇怪,俞知游就像是本来天晴的日子突来的一场暴雨。 不分昼夜地淋在他身上,莽撞地与他在一起,融入他的生活,成为他的念想。 可是没有一个人说过喜欢。 俞知游没有说过,陈向喧也从未对他提起。 这个词说不说其实没那么重要,朋友之间不会这样,至少不应该这样。 可这个词又很重要,对陈向喧来说,这是一段关系开启的口令,是他们二人之间的谱子。 没有这个词,他们的关系就不清不楚,这首曲子的弹奏就全是瞎来。 浴室门被推开,俞知游拿毛巾擦着头发,说:“你去洗。” 陈向喧朝他看过去点了点头,起身端着那杯水递给他,做出一个喝水的动作。 “我不渴。”俞知游别过头说。 陈向喧拉着他走进房里,拿起手机打出:润润喉咙。 给俞知游看完后他又想继续打字,俞知游看了眼床单,立马按住手机屏幕,拿过杯子一口气喝光了水:“别说了,喝完了,”他将杯口朝下倒了倒,一滴水都不剩,杯子被搁在床头柜上,他说,“我去睡觉。” 他躺下后用手蹭了蹭床单,用有点小自豪的语气说:“你还别说,我眼光真不错,好看又实惠,睡着也舒服。” 陈向喧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揉了揉他的头发,拿起床头柜上搁着的杯子关了灯,虚掩房门走了出去。 等他洗个澡出来后外面已经天亮,鸟鸣声从阳台外面传进来,陈向喧站在门口愣了好久。 困意已经到了极点,脑袋里像是有杂音,还有种头重脚轻想吐的感觉。 洗完澡出来人也变得更累,明明进去之前还没这样。 轻轻推开掩着的门,窗帘挡着光亮,屋内还是昏暗。 他躺在床上后才发现,俞知游还是蜷缩的姿势,这次大概是真的睡着了——陈向喧给他把后背的被子掖了掖,这人也没有反应。 早安,陈向喧在心里对俞知游说。 想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陈向喧强压着难受,强迫自己入睡。他觉着自己已经听到了心跳声——咚咚作响,还是一拍两个。 陈向喧深吸口气,并在心里发誓:下次再也不这么熬了。 睡得艰难,梦里也是一片混乱——狭小的空间里都是斑马鱼,五彩的它们绕着陈向喧游啊游,他的视角像是在水底,平躺着。 很奇怪,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呼吸困难,反而十分轻松。在这种视角下看到的画面很美,美的十分不真实。五彩游到眼前,他伸出手想去搅乱眼前这一片鱼群,手还没碰到,鱼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别打,别打,别打了! 斑马鱼快速游动,它们撞在无形的屏壁上,像是鞭炮声连串响起。水里窜起无数气泡,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底噪声嗡地炸响,陈向喧猛地睁开眼睛。 俞知游的呼吸急促,嘴里不停念着‘别打’,他顾不上自己的呼吸,跪在俞知游边上轻轻拍着他的背,这人依旧陷在噩梦中,陈向喧怎么拍都没用。 这时他慌了。 要是他能说话该多好?喊醒他也比这样干着急要来得好。 上次有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陈向喧早就不记得了。 他抓着俞知游的胳膊摇了摇,继续轻拍着背,断断续续的梦话还在继续,陈向喧急得出了汗。 俞知游不是被他弄醒的,而是被噩梦吓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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