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恐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手不自觉地抓紧床单,眼睛慌乱地到处看。 窗帘挡不住那么多光,现在外面早已大亮,屋内也成了黯淡的蓝色。 陈向喧不敢动,他轻轻拍了拍俞知游的枕头想让他看向自己,这人现在的样子像是但凡有一口气没接上就得窒息。 好在俞知游感觉到了。 他眼神呆滞地顺着拍枕头的手朝上看,当他看到一旁神色紧张的陈向喧时才像终于梦醒。 “我醒了吗?”俞知游哑着声音问。 醒了,当然醒了,你不要怕,我就在这里。 陈向喧没空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他只能在心里不停地回答俞知游,手在他脸上不断摸蹭,希望这个动作能带给他些许安全感。 “你的脸色好差,”俞知游朝被子里缩了缩,“我说梦话了吗?” 陈向喧点点头,躺下搂着他,让俞知游抵靠在自己胸口。 “我梦见我妈在打自己,”俞知游沉默好久,“我的鱼死了,鱼缸也被她砸了……鱼跳动两下,在碎玻璃上躺着看我。” 陈向喧想问,是上次和他一起买的那几条还是上次放在琴行的那些,想了想又觉得问这些不太好。 现在他又觉得自己不能说话也没那么差了,至少能避免一些错误发生,能让他在脑子里想清楚答案后再打出或者写出来。 又或者直接和现在一样,默默听着。 本来也不打算拿手机打字,他现在只想抱着俞知游。别的问题可以以后再问,但现在,得让俞知游把想说的话说完。 “我哥,”俞知游捏着陈向喧衣服的手紧了紧,“站在楼顶上,他要跳下去。” 是梦,不要害怕。陈向喧在心里回答他,手心覆在他的头上揉了揉。 “不是梦,是真的,”俞知游的声音更哑了,“我妈打自己,鱼缸被砸,我哥跳楼……都不是梦。” ----
第42章 没区别 想安慰都不知道该从哪件事先开始,陈向喧首先冒出来的念头竟然是想让他再在这里多待一天。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昨夜的暴风雨带来了俞知游,陈向喧是高兴的,但只为见到俞知游这件事高兴。 他的心情和脆弱没有一个能再让陈向喧感到愉快。 包括这场本应该让他愉悦的暴雨。 但当他想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后,这个念头又立马被否决。 陈向喧收起揽在他背后的双手,将俞知游的脸捧起来看着他。 “你手指上的茧有点刮脸,”俞知游看了陈向喧一会儿,很勉强地笑了,“你别这个表情……不好意思,把坏情绪带给你。” 陈向喧摇摇头,做出一个写字的动作,意思是:我去拿张纸,咱们聊聊。 “写字?”俞知游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手机,“是手机充电没充好吗?你可以把我的手机拿来打字。” 他揉了揉俞知游的头发对他笑了下,下床拿起一张新的谱子。 这里只有打印过的,没有空白纸,要是在琴行,倒是可以找一张白纸写写。 这张谱子上印着陈向喧觉得很好听的一首歌,阿据听完后说他也要唱这首。 自己扒谱写出来的有些乱,他干脆又在app上做出来去找了打印店,上班没多久,谱子倒是多了不少,但好在陈向喧很开心。 毕竟不是什么爱好都能被当成工作,陈向喧为此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拿着这张谱子回到床上,盘腿坐在俞知游对面。 陈向喧指了指谱子那页,给俞知游看了一眼后翻过去写道:今天晚上要弹这首,到时候录给你听。 俞知游看完后又翻过纸张看了会儿谱子,说道:“听现场吧。” 他刚准备问‘今天不回去吗’,‘今’字的一点都还没写下,陈向喧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是微信,是电话。 “我帮你接。”俞知游说完就弓着身子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俞知游还是吃得太少。 这个姿势,衣服被空出来一大块,空荡荡的,脊梁骨的轮廓都变得明显。 他想着要不等会儿带俞知游去吃麦当劳,心情不好可以吃两个,喝两杯可乐,再加个鸡块。 “阿喧!”阿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俞知游看了陈向喧一眼,指了指手机,陈向喧点点头,他便开了口。 “什么事?”俞知游问。 “哦,老黄说他给你发消息,你没回——”阿据突然停下,“冰红茶?阿喧呢?” “……在我边上,你直接说就行。”俞知游将电话放到陈向喧手里。 “阿喧,阿喧,喂喂喂。”阿据那三个‘喂’还是唱出来的。 陈向喧打了三个响指,表示他正在听。 “今天明天休息啦,店里有乐队要来,咱俩放假了哈,”阿据接着说,“可是,今天下午要排练,一小时后,清吧见。” 陈向喧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 他又打了三个响指表示自己知道了,俞知游也在旁边回答道:“好,知道了。” 电话挂断,陈向喧抖了抖谱子,写下:好了,这下听不到现场版了,但你能听排练版。 “而且你也能回去陪李老师吃饭了,”俞知游直了直背,“你那天在视频里说有时间回去吃饭,李老师后面就总提醒我,说我如果知道你放假时间的话,务必要发消息让你回来……没想到,还真被我第一个知道了。” 陈向喧摊了摊手,意思是:我也没想到休息日会来得这么快。 他马上打开微信给李叔发了条消息:汇报一下,我放假了。放两天,后天走。 发完后又立马补充一条:我现在要去吃饭,还有个排练,晚上见。 “那现在,”俞知游下了床,刚拉开窗帘就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我们去哪?” 陈向喧打出:去吃你最喜欢的双层牛堡。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俞知游走到阳台上取衣服,陈向喧跟在后面,“吃两个,再喝两杯冰可乐!” 他从洗衣机里拿出洗好的被单晾上,靠着洗衣机对俞知游点了点头。 “去清吧附近那个?”俞知游拿出手机叫了辆车,“打车去,今天太阳太毒了点,咱俩还一人背个吉他。” 难得俞知游没想着晒太阳,他抱着衣服去房间换上,将那瓶未开盖的冰红茶又塞进琴包里。 拿上充电器后,俞知游又问:“你回去要带什么吗?” 陈向喧先拿上几张谱子放进琴包里,又从那个行李袋中拿出三千块钱——他还是放在李叔藏的那个位置,就像从未发现过这笔钱。 李叔不提,他也就当不知道了。 俩人刚收拾完,车也到了单元楼门口,司机十分健谈,估计是属于自来熟且熟到滚烫那一挂的。 他们刚在后座坐好,司机大手一挥坐得十分端正:“咱们出发,目的地是麦当劳哈。” “对。”俞知游答道。 “音乐人啊,”司机感叹一声,“我可喜欢音乐,可是我干哪门子,哪门子就不对劲。” 俞知游看了眼窗外,问:“哪里不对劲?” “我学过唱歌,唱不来,每次一开腔老师就叹气;学过口琴,都快缺氧了,”说到这里司机叹了一口气,车速也减了下来,前面是一个红灯,“你们这个是吉他吧,我也学过,当时学出点意思来了,忘了是哪一天,琴就和琴包长一起去了。” 陈向喧拿出手机打字给俞知游看:我听懂了,他是三分钟热度。 “它们是毫无征兆地就长到一起了吗?”俞知游问。 “嗯……”绿灯亮起,司机开了段路后说,“学那些东西是因为有意思,学吉他却是因为一个怦然心动。你们是不知道,她唱歌有多好听,我学吉他就是想给她伴奏。” “伴上了吗?”俞知游聊出点意思来了,现在这表情像是挺期待回答。 “没伴上,”司机笑了两声,“她唱那些歌可难,我那个时候刚把《兰花草》弹明白……不过也没太明白,某个平平无奇的日子,我再次去听她唱歌,她身边就有了别人啦。” 俞知游问:“那个人用吉他给她伴奏了?” “不是,”司机靠边停下,“他只是经常来听歌,什么乐器都不会。” 俞知游扫码付钱,沉默着下了车,那股子听故事的兴奋劲一下子就没了。 “他好惨。”俞知游推开麦当劳的门感叹一句。 陈向喧点头。 “不过这也说明他不喜欢吉他,”俞知游看向陈向喧,“对吧?” 陈向喧拿起手机打出:当然,真的喜欢会坚持下去的。你呢,喜欢吉他吗? “我吗?”俞知游点完餐后才回答他,“我和他大概没什么区别,但我现在很喜欢吉他。” 陈向喧也不知道俞知游说的没区别是指哪方面。 他打下:三分钟热度?为了某个人? 俞知游摆摆手指:“秘密。” 怀揣秘密的俞知游只吃了一个汉堡喝了半杯可乐就饱了,陈向喧问他怎么不再多吃点,他说:“等着晚上吃饭。” 陈向喧打下:去哪里吃? “你不带着我吗?”俞知游咬着吸管问。 陈向喧立马打开微信给李叔发去消息:俞知游也来。 发完消息他顺便将李叔的消息看了一遍,前几条还是打字,后面就开始发十几秒的语音,他一条条听完,内容大多都是问他想吃什么菜,又或者干脆去外面吃,后面还说让刘胖来接。 李叔最新的一条回复说道:那就在家里吃!晚上住家里,我给你们露一手! 陈向喧回复:行,你下课了? 李叔:下了,马上接着上。 陈向喧:不用让刘叔接,我到时候自己回去,你先准备大餐。 李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从现在开始,你俩一口都别吃了,晚上多吃点。 陈向喧看了眼手里的鸡块,默默塞进嘴里,回复道:早就没吃了。 他切出微信界面打字给俞知游看:已经说好了,李叔做菜一绝。 “有多绝?”俞知游还在咬吸管,看着像是一口都喝不下去了。 他想了想打出:我以前挑食,但他做的我不挑。 “开始期待了。”俞知游站起身背上吉他,拿起一根薯条蘸了下番茄酱喂进嘴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吉他,打字问俞知游:到时候要先陪你把吉他放回去吗? 俞知游摇了摇头:“不用,先放你家。” 下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晕,特别还是两个没睡好的人,更是晕得直摇头。 “要是太阳只有半个就好了。”俞知游抬头看了眼天空,有气无力地说。 陈向喧站在原地打字: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你抱怨晴天。 “很稀奇吗?”俞知游走了两步说,“也只是念两句,其实我还是很喜欢这种天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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