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水落石出的今天,集团内部还有心怀恶意的人背地里议论自己,说空穴来风,必有其因,更有恶毒龌龊地说自己和表姐不清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谢冲书本人。 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意图靠近自己?两面三刀不过如是。 孟辰安比当初被人当众攻讦质问时还要难受百倍,胸口气闷难消,只觉得对方从头到尾都是虚情假意,自己还天真地踏进了他编织的陷阱,简直愚不可及。 他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也不想再看到谢冲书这张脸。 孟辰安推开挡路的谢冲书,对方撞在门板上,光听动静就头皮发麻,然而他一声没吭,嘴唇苍白干燥,开开合合想要说点什么。 然而孟辰安一个字都不想听,他一把挥开对方上来阻拦的手,警告地瞪了谢冲书一眼,离开了公寓。 外头暴雨如注,狂风怒号,整个世界被黑色的玻璃罩笼盖,雨刷疯狂摆动,密集的雨幕仍将孟辰安的车困在水牢中,两边水浪高低起落,若不是手上还把着方向盘,他都怀疑自己是开着一艘小船在海浪间颠簸。 恶劣的气候导致能见度出奇的低,孟辰安心里郁结了怒意,火气被死死压制在胸腔里无处发泄。 路口闪烁的黄色信号灯被暴雨冲刷得几不可见,孟辰安没有减速,然后和横向里驶来的车辆撞在了一起。 剧烈的撞击和安全气囊弹出的力度让他短暂地失去了意识,直到车窗玻璃被反复敲打,他才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 外头有个穿西装的男人打着伞锲而不舍地拍窗,身影在大雨里扭曲变形,令人分不清真假虚实。 孟辰安摸索到车窗按钮,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的碰撞导致故障,不论他怎么拨弄车窗都纹丝不动。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门从里推开,刚开了一条缝,狂风裹着土腥味的雨水灌了他满脸,车门也被风一下子掀开大喇喇地敞着。 打伞的男人要不是躲得及时,恐怕就要被车门扇麻半边身体。 暴雨快速打湿了车内室,孟辰安浑身湿透,狂冽的雨点打在身上,让本就疼痛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又冷又痛,肌肉因为应激反应开始抽搐,他眼前光影乱飞,像是无数雪片洋洋洒洒。 那人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吓了一跳,扒开门拍拍他的脸,孟辰安撩开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男人惊喜不已,“您没事吧,您有点眼熟?唉,您是孟辰安孟总吧?” 对方的脸很陌生,孟辰安并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你是?”一开口就吃了满嘴的雨水,又苦又腥。 “我是谢先生的助理,您伤的怎样?我已经报了警,需要现在送您去医院么?” 孟辰安动了动手脚,发现除了碰撞造成的疼痛和晕眩,没有什么其他损伤。 男人松了口气,将车门给他关上,自己顶着大风跑向另一辆事故车辆给自家老板汇报情况。 在听说是孟辰安后,谢承洲愣了半晌,拿文件的手在纸张的侧边轻轻摩挲,他吩咐助理:“叫人尽快派车来。” 助理说:“已经在路上了,您再等会儿。” 谢氏的车和交警几乎同时到达,助理半边身子暴露在雨里为谢承洲打伞,谢承洲没有立刻坐车离开,他皱眉望向那辆头部严重变形的车子,突然大步朝前走。 助理小跑着跟在他身旁,伞在大风大雨里根本不顶用,谢承洲外头的西装很快湿了大半。 他在助理惊讶的目光中将车门打开,谢承洲眉峰凌厉,五官天生带着压迫感,在看到里头湿淋淋的人后,他带着命令的口吻说:“跟我走。”
第22章 有意思么 孟辰安有些脑震荡,又被冷风冷雨一打,整个人都不太好,他浑浑噩噩地听到男人的话,脑子慢了半拍,一时跟不上对方节奏,只能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 然而还没等他明白过来,自己的手臂已经被牢牢抓住,谢承洲强势地将他从车里提溜出来,不由分说地塞进身旁的后车座里。 等醒悟的时候,自己已经和谢承洲并排坐在车里,暖气的温度刚刚好,冰冷的四肢开始回暖,他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让原本专注于文件的男人转头看了他一眼。 孟辰安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强打起精神说:“很抱歉,谢先生。”实际上他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也并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的狼狈窘迫,比起让谢承洲绑架似的拉上车,他更愿意坐警车离开。 他搞不懂谢承洲的心思,之前很厌恶自己,还出言羞辱,现在撞了他的车,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捎自己一程。 “谢先生,要去医院吗?”司机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孟辰安婉拒,“不用了,前面放我下来,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司机没有应声,欲言又止地望着谢承洲。 男人将文件翻页,头也不抬,“送他回家。” 孟辰安还要说点什么,被男人凌厉的一眼瞪得失语,只能报出一串地址,闭了嘴再不说话。 车辆驶离现场,头顶浓重的暗云被甩在身后,雨势虽然还是很大,但比起刚才如同洪灾泛滥的阵仗已经好了很多。 因为一辆闯红灯的电瓶车从斜刺里钻出来,司机猛地一脚刹车,导致后座的两人被惯性带着往前冲的同时,被谢承洲随手放在身旁的文件也散了一地。 孟辰安弯腰去捡,又想起这可能涉及到商业机密,只能不尴不尬地停顿了动作,可白纸黑字还是映在了他瞳孔里,让他很震惊。 只因谢承洲看了一路的文件就是他当初交给康琪送到谢氏的那份。 谢承洲手指点在纸张上,说:“方案写得不错,就怕是纸上谈兵。” 孟辰安听出了言外之意,他不由地高兴了些许,快速地说:“谢先生您问。”这份方案是他花了很多心血完成的,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清楚里面的细节,即便现下状态不佳,但他自信能为对方答疑解惑。 谢承洲并不客气,他的问题毒辣刁钻,孟辰安知道他有意为难也不恼,心平气和地与他聊了一路。 到最后,他敏锐地感觉到对方似乎不再像那晚酒会时一样排斥自己了。这是个好兆头,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也不是那么糟糕。 谢承洲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让孟辰安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他明白这种事急不来,当场拍板的可能性也不大,对方既然看了方案还问得如此细致,起码比自己预想的多了三四分可能。 想到这些他也放平了心态,眼看车辆进入小区,他对谢承洲说:“谢先生,今天的事我很抱歉,也很感激您。” 谢承洲点了点头,坦然地接受了他的道歉和谢意,“你的车我助理会处理。” 孟辰安笑道:“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目送孟辰安进入大楼后,司机调转车头缓缓地朝小区大门开去。 谢承洲的目光落在身旁被孟辰安身上的雨水沾湿的皮质座椅上,手指划过那片水痕,似乎上头余温未冷。 冷不防司机惊诧的低呼传到他耳里,“唉,那辆看着像冲书少爷的车。” 谢冲书? 谢承洲透过玻璃和外头的雨幕一眼看清了那辆眼熟的车,这还是前年送给对方的生日礼物,上牌等一切事宜都是让蒋震明去办的。 要是没记错,谢冲书的住所距离这小区可不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种天气也不像来访友的。 对方的车飞速地与他交汇而过,由于这辆他不经常坐,谢冲书又心里有事,匆忙间倒是没有认出来。 “别让他发现,跟上去。”司机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借着滂沱大雨跟在对方车后。 结果兜了一圈竟然又回到了刚才那栋住宅楼前。 司机亲眼看到谢冲书将车歪在花坛边,横冲直撞地冒雨跑进了大楼,他心里犯嘀咕,偷偷从后视镜里观察老板的态度。 谢承洲盯着单元门看了许久,怀疑的种子随着大雨落在肥沃的土壤里迅速生根发芽。 “走吧。” “是,谢先生。” *** 孟辰安正拿毛巾擦头发,就听见有人在按门铃,开门一看,谢冲书浑身湿透,两条裤腿蓄满了水,淌在门口的地毯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水迹。 孟辰安想也没想就甩上了门,不管外头怎么叫门哀求他还是觉得心绪难平。 他在门边站了会儿,谢冲书铁了心要和他僵持下去,孟辰安越发烦躁,他踱了两个来回,实在受不了这动静,干脆躲到书房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他打开电脑开始办公,可是条款、数据都像活过来似的,在显示屏上不断扭动变换,他竟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这场暴雨带来的燥郁和烦闷,整个人像是吸饱了雨水的棉花,连精力都被这份沉甸甸的重量消磨殆尽。 书房的门隔音效果很好,他本该听不见玄关那边的动静,也不知是不是精神衰弱导致的错觉,总觉得那些扰人的声音仍在耳畔不停地折磨他。 他淋了雨,衬衣和裤子被体温烘得半干,冷冰冰地贴在皮肤上,像是湿冷的软体动物黏着在上面,令他不适。 因为谢冲书,他根本没有洗漱的心情,他在书房里坐立难安,挂钟上的秒针滴答滴答地走,加重了煎熬。 孟辰安蹑手蹑脚地走到玄关,通过猫眼朝外头张望。 门外的世界被猫眼大肆地扭曲变形,光怪陆离到失真,谢冲书的身影也不例外,他像不断膨胀融化又被强行捏成一团,让人看不透他真实的面目。 孟辰安又轻手轻脚地走了,接下去的时间内,他反反复复地从客厅、书房来往于玄关,每次看到的都是谢冲书垂着头站在门外的样子,像尊雕塑,连姿势都没有变动过。 无奈之下,他拨通了物业的电话。 小区物业的效率很高,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细碎的交谈声,孟辰安的心被吊得老高,当外面的动静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时,他仿佛被抛向了半空,失重感令他下意识忘记了呼吸。 直到一切归于平静,他在猫眼里确认了好几遍,又开门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发了会儿呆,才行尸走肉地回到屋里。 结束了,他想。 然而物业的电话却在这时打了过来。 “孟先生,很抱歉,您还是下楼看一下,那个人他……要是出事就不好了,外面雨这么大……” 孟辰安冲到阳台上,铺天盖地的雨幕中,借着小区里昏黄的路灯,只能看到有个黑点驻足不动。 真是荒谬,这是做什么,又是做给谁看。 以为这样的苦肉计就能让他心软,真是异想天开。 他拿备用机拨打谢冲书的电话,除了忙音还是忙音,最后都以机械的女声结尾。 孟辰安气得砸了手机,拿了雨伞就朝楼下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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