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冲书像块被雨水反复冲刷的石头,意识开始迷离,连睁眼的力气也所剩无几。 孟辰安气笑了,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雨声几乎盖过他的声音,“谢冲书!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到底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谢冲书踉跄着前扑想要抓住孟辰安,可脚底如同灌了铅水一样沉重,无法跟上思维的步伐,他跌在水坑里,泥水从脸颊滑进领口,像个小丑。 孟辰安觉得他是个虚情假意的骗子,当面蜜糖背后捅刀。 他撑伞的手微颤,在风吹雨打中几不可察,“不要再来纠缠,滚。” 听话的谢冲书就不是谢冲书了,雨这么大,他什么也没听见,执着地拉住孟辰安湿透的衣摆,借着支撑住浑身的重量从雨里爬起来,他一把搂住对方,红着眼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不走!我不走!” 孟辰安推他,伞在拉扯中被风吹上了半空,在雨中打着圈飞远。谢冲书靠着一股蛮力死命箍住他,除了不断重复自己不会走的决心就是一遍遍地求他原谅。 孟辰安冷笑,“谢冲书,有意思么?无聊的爱情游戏有意思么!” “不是爱情游戏!不是!”谢冲书嘶哑的嗓音越来越低,他整个人都依靠孟辰安才能在大雨里站立。 “不是爱情游戏,我是真的……”他浑身高热,被冰冷的雨水浸透后仍像个火球一样熊熊燃烧。 孟辰安触手一片滚烫,吓了一跳,“谢冲书!谢冲书!” 对方伏在他肩上已然晕死了过去。 无力感爬上心梢,孟辰安很想任性地不管不顾,他抹了把脸,最终认命地将人从雨里捞起来,费力地拖曳回家。 他顾不上收拾自己,将浴缸注满热水,把人三两下扒光扔了进去。 谢冲书人事不知,死猪一样地泡在水里,背脊贴着浴缸壁,一不注意就滑溜了下去,他鼻梁下的半张脸全部陷进水里,差点溺死在里头。 孟辰安一个头两个大,他从来没干过帮人洗澡的活,要是一时的心软导致意外谋杀,他情愿谢冲书被大雨冲走也不要在自己面前碍眼。 他用软毛刷胡乱地在对方身上刷洗了几下,纯当泄愤,等浴室的温度升高,谢冲书苍白的身体开始呈现粉红色。 孟辰安又将他从水里拽出来,用浴巾擦干净身体,自己的衣服对谢冲书来说有点显小,但现在也只能将就。 等把谢冲书收拾干净从浴室拖回床上,孟辰安自己差点虚脱得倒在地上起不来。 他越看这张脸越愤怒,想趁着人没意识扇两巴掌又下不去手,只能锤了两下床板代替。 谢冲书这一作死,直接让小感冒升级为高烧,体温将近39℃,烧成了小火人。 孟辰安只能认命地服侍他,又是喂他吃药又是拿冰袋。 世上犯错的人那么多,为什么谢冲书可以这样堂而皇之地躺在床上享受自己这个受害者的照顾。 他带着发泄不出的愤懑囫囵冲了个热水澡,床被鸠占鹊巢了只能守在一边。
第23章 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谢冲书就连生病都是惊天动地的,不仅折磨他自己还要折腾孟辰安,晚上烧糊涂了,时而说胡话,时而又咳又吐。 孟辰安一夜没合眼,直到曙光冲破黎明,谢冲书的体温才降了下来。 谢冲书因为窗帘缝隙里照进来的光线太刺眼才从昏睡中清醒。 他抬手挡了挡,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不是在自个家里,床也不是自己的床。 他动了动,浑身像是被人揍了一晚上,骨头缝里都是疼的,酸软无力不说,就连大脑仿佛都换了出厂设置,记忆存储出现了故障。 孟辰安推门进来,就看到他睁着大眼瞧着天花板出神,谢冲书听到动静,眼珠子转了转,视线逐渐凝聚,在看清孟辰安的那一刻,开机重启结束,他一个激灵坐起来,又头晕目眩地倒在床头,嘴张了张,除了发出几个嘶哑的短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冲书“啊啊”地短促叫了几声,急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孟辰安没有重温昨晚拖死猪黑历史的兴趣,他将药片和温白开放在床头,退后几步冷言冷语地说:“吃药,吃完给我滚。” 谢冲书将床头柜上的东西一股脑全扫在地上,药片滚了满地,钻进家具的缝隙不见了踪影。 孟辰安由他发泄,等他疯够了,才继续说道:“祝淮在楼下,待会儿他会送你回去。我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今后我们也没必要见面了。希望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如果你不听劝,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将门掩上。 谢冲书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被判了死刑,他赤着脚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找孟辰安,却发现整栋屋子都静悄悄的。 祝淮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不声不响,惊得差点扔了手上的早餐袋。 他还在状况外,一大早接到自家老板的电话让他来家里接人,他还特别八卦地想谢冲书这小子本事不小,这么快就上了全垒打,自己接下去是不是应该以对待老板娘的恭敬姿态对待他。 可这副不死不活的鬼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夜春宵后该有的反应。 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蹲在谢冲书面前,拍拍对方肩膀,结果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人像是得了失魂症,徒留一具空壳皮囊,只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和自己四目相对。 别是傻了吧,祝淮心下犯嘀咕,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喂喂喂!老板娘……呸!谢冲书,我说谢冲书,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孟总霸王硬上弓,你失心疯了吧?” 谢冲书被拍了十多下腮帮子,虽然祝淮没下狠劲,脸皮还是红了一大片,他瞳孔逐渐聚焦,祝淮的大脸成了他失联后唯一的亲人,他再也安耐不住委屈和悔恨,顾不上和祝淮非亲非故,将人家当成巨型抱枕强行搂住,眼泪鼻涕糊了对方一脖子,还撕心裂肺地哭嚎,比外头的报警器还刺耳。 *** 谢承洲一到公司,蒋震明就跟着进了办公室。 “谢先生,冲书少爷好像真的在谈恋爱。”他斟酌着措辞将一晚上调查到的结果汇报给上司。 “好像?”谢承洲对这个带着不确定性的用词感到不满,他双手交握,脸上看不出喜怒。 蒋震明苦笑道:“没有大金额的消费开支,也没有开房记录。不过近期除了篮球队的训练其他社团活动出席率直线下降。前不久的篮球赛上,还有人看到他和外校的男人拉拉扯扯,冲书少爷还说这是他老婆。” 这些也可能是玩笑话,没有确凿证据能说明对方真的在谈恋爱,还是和一个男人谈。 蒋震明现在还没搞明白一向对谢冲书持放养态度的谢承洲怎么突然想起要调查继子的感情生活。 谢承洲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很快转移了话题将工作上的几个重点事项吩咐给他,似乎之前的调查不过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心血来潮,好奇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直到蒋震明退出办公室,对方也没再提起一个字。 谢承洲将手头的文件扔在桌案一角,因为沾过雨水,A4纸的边角变得又皱又脆。 桌上还有几份需要他亲签的文件,他翻开一页,钢笔尖在落款处轻点,留下一个淡淡的墨点。 他脑海里回荡着喧嚣的雨声和雨刮器摇摆的动静,触手的纸张似乎变成了西装面料的质地,隔着几层布料,还能感受到下面纤细劲韧的腰肢以及看到两个不轻易出现的酒窝。 *** 孟辰安铁了心要和谢冲书断干净,将爱意扼杀于萌芽阶段也好过藕断丝连后患无穷。 他将对方的所有联系方式都一同拉黑,又飞往外地出了大半个月的差,存心让谢冲书连他这个人都找不到。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连感情都真假难分,要不了多久,最后的那些执念也会自然地烟消云散。 成年人的世界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事需要他操心。 孟辰安用繁重的工作麻痹自己,被个小六岁的大学生玩弄让他面子里子丢得一干二净,外面表现得再怎么不在乎,可自尊被践踏的愤怒和不甘宛如毒蛇不断游走。 结束一段感情谈何容易,幸好,他想,他和谢冲书之间不过是朦胧的暧昧拉扯阶段,窗户纸还没捅破,更谈不上山盟海誓精神伴侣。除了感情上暂时没法接受,其他也没吃多少亏。 若是非要类比,不过是一场在谈判阶段就无疾而终的商业合作,本身没有前景和投资回报可言,没什么好留恋的。 他不断地自我安慰,企图用这种想法从精神上取得感情上的胜利。 康琪没跟着出来,可她精明得很,不过是谢冲书来集团找了两次人,她就将两人之间的大致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汇报了两次情况试探老板的态度后,发现马屁拍在马腿上,而她暂时还没有拿辞退赔偿金的打算,就歇了小心思不再去触孟辰安的霉头。 谢冲书被阻断了所有和孟辰安联系的途径,上天无门下地无路,他颓废了很久,连篮球队的训练都翘了两次,被队长带着人杀上门强行拖到球场。 因为训练走神,还被篮球砸了好几次,身上青青紫紫的。队友们看他这个状态,很快有过来人知道这是感情上受挫后必经的伤口修复阶段。 虽然不太清楚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把这小子修理成这个鬼样子,心里暗爽的同时又头疼。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球队的灵魂人物为爱伤神闹自闭,眼看高校联赛迫在眉睫,这样的主力上了场,S大篮球队将会在未来十年内被钉在耻辱柱上不得翻身。 不过是一朵无缘的鲜花,没了就没了,还能好过成片的花丛? 队长不信邪,干脆开门迎客,将日常训练向全校开放,闻风而来的女生当天就把篮球馆堵成年末购物专场。 反正到最后,谢冲书有没有振作起来不知道,队里的其他人一个个像开屏求偶的花孔雀似的,荷尔蒙跟着汗水不断分泌,空气里的浓度快速超标液化。 死党郑严自从妹妹出事后除了上课很少出现在学校里,几个月过去,风言风语的人都转移到其他瓜田里,他也就开始慢慢出来活动。 想着很久没有和谢冲书见过面,论坛上篮球队的帖子刷屏式地出现在首页,他就踩着时间点去逮人。 到达篮球馆的时候,训练还没结束,他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在休息区坐冷板凳,还以为谢冲书受了伤无法上场。 结果走近了才察觉这家伙除了脑子不太正常,全身上下一点病痛都没有,有和他相熟的队友悄声告诉他:“谁说没伤,这回是情伤,痛在里面看不出来。” 郑严无语地看着死党,觉得这家伙有向郑菁靠齐的趋势,立刻警铃大作,二话不说拖着人就去搓宵夜,势必要好好开解,可不能学他妹妹在感情上吃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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