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没等他走远,花圃里就传出一声细声细气的猫叫,一只浑身雪白的幼年布偶猫钻了出来,皮毛上零星沾着些细碎的花瓣草叶。 它优雅地从花圃里跃出,朝孟辰安细细叫唤了一声,嘴巴里叼着亮闪闪的东西,还用前爪碰了碰他的裤腿。 刚作案就被抓,孟辰安看着这只猫咪有些头疼,他猜测这兴许是刘家人养的宠物猫偷跑了出来。 他没有养猫的经验,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奶猫会不会被胸针扎伤。他蹲下身,尝试着挠了挠它的下巴,想趁小猫不防备的时候将东西拿到手。 布偶猫惬意地眯了眼,尾巴轻轻缠在他脚踝上,只是嘴巴里的东西还是死死叼着,暂时没有拿出来与人类分享的打算。 孟辰安反复挠布偶的下巴,小猫咪在享受了一番后又仰躺在地上,在月色下露出软乎乎的肚皮,娇气地朝他“咪”了一声,想和眼前的铲屎官玩点其他花样。 这让孟辰安犯了难,结果因为他的犹豫,布偶猫气恼地用尾巴打了他一下,然后几个跳跃就钻进了夜色里。 结果没跑出去多远就撞在了一根“柱子”上,它受了惊吓,尖细地叫唤了几声,然后慌不择路地跑没了影。 男人将地上亮晶晶的东西捡了起来,在看清是何物后,他从黑暗里迈步而出,高大英俊的身影被月光拉得长长的。 谢承洲将手上的那枚胸针亮给孟辰安看,似笑非笑地问:“好像我的临时舞伴变成一只猫跑了,孟总有见到吗?” 孟辰安下意识地看向对方胸口,谢承洲身上果然佩戴着一枚一模一样的白玫瑰胸针。他僵硬地杵在那边,任凭今晚柔婉的月色将他脸上的赧然蒙上一层透明的轻纱。 不过要他亲口承认自己就是那只偷跑的猫咪,他是打死也不会做的。 他朝夜色里侧了侧脸,故作镇定地说:“没看见。” 谢承洲笑道:“是啊,这里原本除了孟总也没别人。”他话里有话,虽然没有直接戳穿孟辰安的谎言但从他略微戏谑的目光中不难看出他已经猜到了一切。 孟辰安想要辩解几句,但想到这样做的后果可能是越描越黑,他索性什么都不说,谢承洲的话里玩笑的意味居多,只要他没有真的为此感到被冒犯,这事就不是大事。 谢承洲朝他伸出手,“我们又见面了,孟总。” 孟辰安和他右手交握,就感到掌心里被一枚硬物烙到,对方将东西推进他手里,然后松开了手,那枚胸针就这么物归原主了。 在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孟辰安最终还是将胸针佩戴在了胸口。 谢承洲望着在夜色里绽放的洁白玫瑰,凌厉的五官线条被月光和花香软化了稍许,他发出邀请,“走吧。” 孟辰安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对方真的是因为一个无聊的酒会游戏出来寻找自己丢失的舞伴。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起码现在他不需要再想方设法地接近谢承洲,这样的巧合也并非没有好处。 两人穿过僻静小路,逐渐靠近人声鼎沸、灯光绚烂的所在。 舞池里管弦乐丝滑地倾泻而出,音符在飘着酒香的空气里跳跃。 从第一个人察觉这对不思议组合的出现,到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在他们身上,不过短短数十秒。 那些包含了好奇、震惊、猜疑、忌惮、嫉妒等许许多多情绪的有色眼神,像刀锋利刃一般投射在孟辰安身上,然而还不等他适应,罪魁祸首却没事人一样地转身朝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孟辰安骑虎难下,他在众目睽睽中将手交给了对方,然后腰间一紧,谢承洲的大手稳稳地搂住他的腰,在悠扬的曲调中带领他在舞池旋转。 从头到尾对方都牢牢把控着一切,不管是节奏还是舞步,孟辰安都很不适应。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操纵的感觉,就像现在,他在谢承洲面前只能磕绊地跳着女步,他想,此时的自己一定像只伸着脖子的大鹅,古怪地摆动身体企图跟上节拍,在外人眼里是多么的滑稽可笑。 如同过了一个多世纪,孟辰安从未觉得一支舞能够如此漫长,等最后一个音符终止,他才如释重负地从被困茧蛹的窒息感里解脱出来。 谢承洲从侍者那边要了两杯酒,两人轻轻地碰了杯。 孟辰安抿了一口,清爽的酒液顺着喉管滑下,芬芳萦绕在唇舌间,他抬眼郑重地说:“谢先生,您能抽空听我说几句话么?” 谢承洲点了点头,两人来到僻静处,孟辰安身后是一株旺盛的木绣球,繁花堆雪,素雅静美,硕大的花团令枝丫都折了腰。 “你想说什么?”谢承洲并没有在刘家久留的打算,他看了眼腕表,能给对方的时间并不多。 孟辰安心知长篇大论并不适合现下的场合,他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真实目的告诉了对方。 实际他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此时此地并非谈生意的好时机,更何况,单凭一支舞的交情若能就此拿下谢承洲,那不是他自己疯了,就是谢承洲疯了。 “孟氏与我的经营理念不符,我没有要与其合作的打算。”对方的态度十分坚决,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孟辰安笑道:“您误会了,不是和孟氏,是和我自己的公司。”
第20章 一文不值 谢承洲露出惊讶的神色,但孟辰安的态度不像在开玩笑。 如果之前对孟辰安的印象还是第一眼让人瞩目的漂亮花瓶,那么现在就变成了毫无自知之明的蠢货了。 他有些后悔今晚在对方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为此他有些不快地冷下了脸,连态度都带上了些许轻视和傲慢,“我开的不是慈善机构,看来孟总对谢氏还不够了解。我连孟氏都瞧不上,你那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又哪里有比孟氏更值得合作的价值呢?” 孟辰安没有被他的话吓退,他正视谢承洲,“孟氏是台老朽的机器,这种连齿轮零部件里都是斑斑锈迹的老家伙当然无法入您的眼。谢氏需要的不是曾经的商界大拿,而是未来的后起之秀。” “那就等你成了后起之秀后再来找我。”谢承洲连个眼神都欠奉,他转身离开前,不无残酷地说道:“你很有野心没错,但是你父亲当年的事让我很难相信他的儿子,也就是你的人品。毕竟多年前谢氏曾经吃过一次亏,不管是孟氏还是你,你们姓孟的在我这边的信誉一文不值。” 孟辰安的脸色变得比木绣球更加苍白,他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大簇的花团,柔嫩的花瓣被碾成烂泥,汁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尘埃中。 鞭笞般的酷刑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心里恨极痛极却不能否认一个字,因为对方说的在目前来看确实是事实。 谢冲书提早到达目的地等待孟辰安。 他将车停在别墅外,一个人孤独地享受夜晚的静谧,头一次感到原来等待也可以变得如此甜蜜、悸动。 直到十点多,才陆续有车辆和人群从里面出来,他怕孟辰安找不到他,干脆跑到大门口蹲点。 他个头高大,很是显眼,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忍不住看他。 谢冲书心里得意,他哼着歌,灵魂像只雀跃的小鸟,在夜空中欢快地扑腾翅膀。 孟辰安走在最后,他一早就看到了人高马大的男生,对方眼睛亮极了,比天上的繁星还要璀璨。 他和身旁的熟人告别,然后走到谢冲书面前。 谢冲书在看到他后更加高兴了,灵魂也瞬间归位,他浑身冒着喜悦的气泡,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起来。 他不顾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把拉住孟辰安的手,又怕他喝多了不敢跑太快。 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用手遮挡住顶部,等人坐进去后又恨不得自己亲自给人系安全带。 孟辰安好笑地拍掉他企图作怪的手,“我没喝多,你安分一点。” 谢冲书笑嘻嘻地拿出一盒牛奶,用吸管戳开后殷勤地递到他嘴边,孟辰安瞪了他一眼,接过牛奶吸了几口,胃里总算舒服了许多。 谢冲书换了首舒缓的歌,边发动车辆边对他说:“困了就先睡会儿,等到了我再叫你。” 孟辰安并不买账,“你开车我不敢睡。” “为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坐,我的车技你还不放心吗?” “少废话,专心开你的车。” 谢冲书嘴里嘟嘟囔囔地发牢骚,全是吐槽孟辰安不识好人心,自己半夜不睡觉好心好意来给他当免费司机,竟然还这么嫌弃自己。 他故意皱着一张苦瓜脸,企图用装可怜博取同情,但这种过于幼稚的举动只会换来对方的大白眼。 孟辰安和他抢白了几句后酒意逐渐上涌,眼皮子越来越重。 在红绿灯路口,谢冲书将车停稳后,从后座捞起一件薄外套盖在他身上,孟辰安睡得很浅,他睁眼就看到谢冲书放大的脸,他下意识朝后躲,奈何身前身后外加一根安全带,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间给他躲猫猫。 他只能将脸面向车窗,透过茶色的玻璃欣赏飞速后移的霓虹灯影。 谢冲书打了转向灯,他盯着前方不断跳跃的数字,轻声问:“你似乎情绪不是很高,是有人惹你不高兴了?”他心里有点忐忑,担心那个让孟辰安不快的人是自己。 孟辰安没有回答,街道边五光十色的灯光容易让人产生视觉疲劳,没过多久他就闭了眼养神,似乎睡着了,没有听到谢冲书的话。 谢冲书不再勉强他,专心地开车。夜晚的路况比白天好了许多,车子开得很稳当,如同一只摇篮轻微地晃荡着,孟辰安在浅眠中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 那些快乐的、美好的回忆像拼图的碎片从落满灰尘的角落里飞出,拼拼凑凑成一幅幅色彩凋零的画,最终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和血色的格调,再度破碎成渣滓,朝着四面八方溃散。 孟辰安心头一跳,惊醒过来,眼角沾染了点湿意,他下意识去看谢冲书,对方察觉到视线转头飞快看了他一眼,嘴角扬得老高,又开始喋喋不休,“醒啦?很快就到家了,再睡会儿。怎么一直看我?是不是突然发现我长得很合你眼缘?现在为你开车的可是S大金融系的门面担当,出场费可不低,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孟辰安嗤笑道:“你这是明码标价挂牌下海?” “如果是你也不是不可以,金主您要包养我吗?可以打个对折。” “胡说八道,不正经。” 谢冲书不依了,辩解道:“哪里不正经了你说,孟总我这是和你在正儿八经谈生意,你怎么能人身攻击?” 孟辰安懒得和他打口舌官司,伸手给了对方手臂一记老拳,结果发现对方运动细胞太发达导致上头的肌肉硬邦邦的,非但没让他涨点教训,反而还把自己的手给锤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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