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松寒换了鞋,跟着他走进房间。 温诉的房间依旧没什么生活气息,陈设简单,随意挂着的衣服帽子都是演出服装,只有墙边那把吉他是他自己的。 卫松寒注意到了他桌子上有一个杯子。是两年半前,温诉还在周行易的公司时就在用的保温杯。 “你还留着这杯子。”卫松寒道。 温诉已经躺回床上,连脑袋都蒙了起来,声音不太清晰:“又没坏。” “那你还挺念旧的。” “对东西是念旧。” “……” 卫松寒沉默。 温诉没敢去看卫松寒是什么表情,只知道他在原地站了很久。他越不说话,温诉的呼吸就越重。 卫松寒转过了身。 他朝着门口走了两步,也许是被温诉的话惹怒,要离开了。可很快,他又停下来。 细微的响动,是抽屉被轻轻拉了一下。 温诉一顿,掀开被子坐起来,只见卫松寒低着头,已经把抽屉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叮铃叮铃。 一把被链子串起来的钥匙在他手指上缓慢摇晃着,那根链子的另一头,钓着一张拍立得照片。照片被用小相框裱了起来。 无一不透露出主人的珍惜。 两年半来,一直沉睡在抽屉深处,温诉刚才拿完药后忘记关上了。 空气在这一刻凝结。 卫松寒静静端详着那把钥匙。那曾经是卫松寒家大门的钥匙,他亲手给温诉的,当然不可能认不出来。 而拍立得的背景,是黄昏的游乐园。 凭借着高糊的像素,隐约还能分辨出照片上的两个人,表情一个比一个勉强。他甚至就没在笑。 “你如果这么不想见我,那为什么要留着这个?”卫松寒转过身,冲温诉晃了下手里的钥匙。 温诉哑然,像干了坏事被抓包的孩子,脸上的热意分不清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羞耻。 “我……” “你答应过我的,”卫松寒打断他,他盯着温诉,一字一句地说,“两年后……我可以来你的城市找你。” 只是这句话,还有一个前提条件。 昨天,卫松寒回去后想了很久。因为温诉在车里的态度,让他看不懂。 今天来,无非是孤注一掷。是赌。 赌赢赌输,起码要有个念想。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放弃。 “温诉,你要不直接给我个痛快算了。”卫松寒神色沉沉,“反正……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才这么不要脸了。” 室内死寂,下午的艳阳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地打在白墙上,给屋内平添了几分燥热。 温诉不说话。 卫松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要拒绝他,还是要骂骂他。这十几秒,犹如审判般的倒计时,让人几乎窒息。 “……” 直到,他看见温诉缓缓动了动唇,声音小得不能再小,耳朵红得不能再红。 他磕磕绊绊地在说:“那……你帮我热碗粥吧。饿了。”
第69章 就差没说门当户对 卫松寒要是没来,温诉本来就打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现在跟他说了几句话,饭没吃,烧得晕晕乎乎,饿得要死。 “……抱歉。” 卫松寒仿佛这时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也不知道是在为刚才拉着温诉硬聊道歉,还是在为自己有点强硬的问话方式道歉。 他唇际抿成了一条线,终究没再说什么,打开门就出去了。 这房子就是标准的两室一厅,和厨房隔得不远。 温诉倒回床上,听着片刻后,从厨房那头传来的叮铃咣当的声响,竟然该死的从心底涌出了一丝怀念。 就好像回到从前还住在卫松寒家时一样。 他抬手挡上了眼睛。 半小时后,卫松寒端着碗和盘子进来,温诉还焉儿焉儿地窝在被子里。 闻到饭香,半睁开眼,卫松寒放下托盘,声音有点僵。 “你外卖的那个粥……有点素。” “我加了鸡蛋和肉丁进去。” “那那个呢?”温诉问。 盘子旁边还有个砂锅,温诉甚至都不记得自家厨房有这么个厨具。 “白菜土豆丝汤。你这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不然我还能搞点别的。”卫松寒皱了皱眉,好像对他俩厨房的生态不太满意。 温诉和云文筝都是玩儿性大的人,前阵子他们还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休假,谁会去琢磨厨房里的事。玩儿都不够玩儿的。 “你还学会做饭了。”温诉说。 卫松寒本来就会,只是现在进阶了很多。 “两年半了,温诉。” 这话好像是在提醒他,他们之间的那道沟壑已经有了这么长的时间。 什么都会变的。 不太娴熟的厨艺,吊儿郎当不顾后果的性格,连同思想和感情都改变……也很正常。 卫松寒从旁边拉了张椅子过来,温诉就坐起来,拿过勺子,舀了勺热腾腾的粥。 热流顺着喉咙流向胃部,在身周扩散,有些僵硬的四肢仿佛都渐渐回暖。 ……好像是比原本的外卖好吃点。 温诉一口一口吃饭的时候,卫松寒就站在旁边看。 全程只看粥,看他的砂锅,看砂锅上冒出来的一点热气,就是不看温诉。 偶尔余光扫到温诉的脸,他会立刻撇开。 “你没跟云文筝讲什么奇怪的话吧。”温诉吃了一半,放下勺子,拧开保温杯的盖子。 卫松寒不解挑眉。 温诉道:“他是Gay。你没那个意思的话,别乱说话,人家会误会的。” 卫松寒愣了一下。 “靠。” 温诉看过来,他就闭嘴了。 仔细想,好像也没对他说过什么。温诉不理人,他不只能找他朋友。 “怪不得,他一看我就笑……”卫松寒道。 温诉喝了口水:“他人挺好的,教我吉他还不收钱。就是人比较傻。” 卫松寒对他室友傻不傻的没兴趣,顿了两秒,表情略显古怪:“你,和他……” 卫松寒这两年半锻炼出了成熟的扑克脸,看相声都能冷着张脸看的那种,但此刻,那表情不禁透出一点端倪。 温诉明明十分钟前脑子还乱得什么都没法思考,现在却被他搞得有点想笑。 他没笑出来,淡淡地说:“想哪儿去了?” “……”卫松寒还是绷着张脸。 温诉把瓶盖拧回去:“我没兴趣谈恋爱。训练就够忙了。” 卫松寒的脸部线条更硬了。 他看温诉起身,要回床上去,心底不知从哪里涌出了点冲动,伸手一把抓住了温诉的袖角。 温诉一回头,他就松开,转而在温诉额头上贴了一下。 温诉的眼皮一颤,没动,卫松寒仿佛也意识到这样不对,把手落下来,镇定地说:“还是有点烫。你还难不难受?” “……那边,”温诉跟他指了下床头柜,“有体温仪。” 卫松寒:“……” 之后又重新测了下。 38.2° 还是烧。 温诉吃饱了就懒洋洋地想睡觉,卫松寒在旁边把柜子里的退烧药翻出来,跟他说晚上记得再吃一颗。 温诉迷迷糊糊应了声,大概率没有在听。 “温诉。”卫松寒叫他,“你……” “卫松寒……”温诉忽然低声喃喃道,“你为什么骗我啊?” 这个角度,看不清床上的温诉是什么表情,卫松寒正半跪在地上,从药箱里找药。 他滞了滞,就听温诉道:“我来湛都两个多月的时候,你跟我说,你还在周行易的公司上班。你还说……小柳和小王吵架。” 但温诉昨天回来,第一次起了念头,打开了时隔两年半没登录过的公司软件。 奇怪的是他竟然还登得上去,更奇怪的是,软件已经没有在运作。只剩一些本地文件和聊天记录留存着。 他在未读的红点里,找到了一条小柳发来的消息。 问他为什么和卫松寒突然一声不吭地一起离职了。 那个日期,是温诉和卫松寒一起去游乐园的那一天。 卫松寒早就辞职了。 温诉一直以为他还在壹城。 “……我有想过跟你说。”卫松寒沉默半晌,才慢慢回答,“周行易把公司卖了。我跟我哥去了国外。他的分公司在那边。但我那时……没什么把握。” 所以他才没说。 如果说了,最后没着落,还不如不说。 “我总不可能,真的只买张从壹城到湛都的飞机票就跑过来见你吧。” 那也太逊了点。 一个大明星,一个混日子的小公司职员。 职员就算踮起脚也触碰不到大明星。 “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从床那边传来的声音闷闷的。 卫松寒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强得吓人。但这倒不是自尊的问题。 “我……”他拣了下地上散落的药,有些话在嘴里斟酌了很多遍才吐出来,“我不能,不能反倒拉低了你的水平。” “不然……我也太不是东西了。” 温诉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松寒就接着说:“实际跟着我哥去了一趟国外,其实也还好,没想的那么辛苦,凡事都要时间。我当初答应跟他走的条件就是以后让我自己单干。我不是为了在他手底下混日子才去的。” “然后,我用了两年多把分公司开到了湛都。时间跨度虽然长,但真要说起来,很简单一句话就能讲完。” 卫松寒说得平淡,但怎么可能真的平淡。 每天两点一线的训练尚且都难,更别说去陌生的环境、做陌生的工作,最终目标还没有任何定数。 温诉只要想到这两年多的时间,卫松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耗费了多少心思、用尽了多少力气、流了多少汗水,胸口就有点发闷。 “不过这故事发展到现在,怎么着也不会是个Bad End吧。”卫松寒大概看穿了温诉那点低落,“你是大明星,我……算半个大老板。” “这不就挺好吗。” 卫松寒就差没把门当户对四个字说出来了,终究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反正,这两年半发生了什么,对卫松寒来说压根儿就不重要。一点儿也不。 重要的,是…… 卫松寒默默低头,把药收进盒子里。 温诉之后就睡过去了,也不知道从中途哪一句开始睡着的,但卫松寒总觉得他应该都听完了。 因为温诉修长漂亮的眉眼在睡梦中都微微皱着,看起来像在为谁难过。 卫松寒站着看了半天,腿都僵了,才回过神。 他靠近床沿,蹲下来,良久,才敢一点一点伸手,试探性地抚上温诉的眉毛,用拇指轻轻地、笨拙地给他抚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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