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松寒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桌上放着女生递过来的礼物盒,粉红色的包装,梦幻得像能吐出泡泡来。 卫松寒往那上面扫了一眼,他不说话,温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温诉。”很突然的,卫松寒在这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低哑的、沙沙的,音量小得像是自言自语。 他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一直苦苦支撑着温诉站立的东西,辗转反侧在他心里的东西,忽然就在这一声里啪地快要断掉了。 卫松寒如果再叫一声,那东西就再也没法维持。 门外传来了声音,是云文筝的,还是节目组的人,在叫温诉过去。 温诉扶了下桌面,跌跌撞撞地和卫松寒擦肩而过,去握门把手。 卫松寒没有再说话,所以温诉打开门走了。 逃一样的。 谁也没有先开口问对方。 问温诉这两年半过得怎么样。 问卫松寒为什么会来湛都。 两年半的时间,两千公里的距离,原来已经可以让人变得这么胆小。
第67章 来你的城市找你 温诉出来以后直接进了录音室,云文筝喊他他都没回头。 “?咋了这是……”他看见卫松寒从后面过来,一转笑容道,“这不卫先生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卫松寒点了下头打招呼:“刚才。” “是吗,我刚才在里面录采访。” 云文筝平时对人不这样,主要卫松寒的脸在他好球区里,所以他态度就好点。温诉其实也很戳他的审美,可惜温诉好像是个直的。 他发现卫松寒的目光一直定在自己身后,转头却只看见了录音室紧闭的大门。 “怎么了吗?”他问。 卫松寒移开视线:“没什么。” 楼下的工作人员上来叫卫松寒了,卫松寒就冲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云文筝不解,所以这位金主是上来干嘛的? 今天节目组除了和耀泽商定流程,还要和卫松寒这个大赞助商确认广告植入的细节。 在会议室里谈了一个多小时,节目组自己都没想到卫松寒居然没有任何奇葩要求,很简单地审了一遍他们的方案就点头同意了。 靠。 第一次见事儿这么少的赞助商。 负责对接的人笑容都灿烂起来,有意和卫松寒套套近乎,以后好常合作。 他随便扯了个话题,问卫松寒今后是不是一直待在湛都了。 卫家的车企在国内算很有名的品牌,本部在首都,近年才向海外进发,那边的市场应该才是他们现在着力的方向才对。 “差不多。”签字笔在卫松寒指间转了转,“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湛都这边都是我来负责。” 负责人就笑哈哈,绝口不提意外是指什么意外。 “小卫总真是年少有为,青出于蓝胜于蓝啊。”他道,“说起来,小卫总有家室了吗?年纪轻轻就这么优秀,应该不缺人追吧。” 卫松寒手上转着的笔停了,他望向落地窗外,城市街景几乎尽收眼底。 “有。”他道。 “是女朋友吗?” “算是吧。” 卫松寒扯了扯嘴角,自嘲似地自言自语:“就是不知道他还认不认。 “小卫总说什么?” “没什么。”卫松寒站起来,“今晚什么安排?”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许章就道:“小卫总,今晚如果方便,咱们去唱K放松放松?没记者,也没别的人,就咱们公司的人和导演他们。” 其实这种套近乎大会一样的活动,赞助商嫌麻烦是可以拒绝的,但卫松寒想也不想就点了头。 “几点?” “晚上八点您看如何?”许章有些意外于他的爽快。 “行。”卫松寒找旁边助理要了杯温水,“我没事干,在你们公司坐坐可以吧。” “当然,您随意。” 许章出来以后,小助理跑过来小声跟她说了一句,许章有些惊讶,赶紧跟着她走了。 录音室里,摄像机开着,采访片段已经卡了三遍,还没录完。 小助理看着镜头前的温诉:“诉哥今天怪怪的,台词说一句就要卡一下,平时绝对不会这样啊……” “行了。”许章把摄像喊停,过去问温诉,“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温诉看着倒挺正常。他一向对自己严格,健康管理也做得到位,许章其实没太担心过他。 “没。”温诉接过小助理的水抬头灌了口,“脑子有点蒙。可能空调开冷了。” “这么大个男的还怕冷。怎么不早点说。”许章讲着一些很偏见的话,让工作人员把室温调高,“你调整五分钟,五分钟后一遍过。行不祖宗?” 温诉道:“谢谢章姐。” “可别谢我了,是我要谢你,你是姐带过最省事儿的艺人。” 探头进来听了一耳朵的云文筝满头问号:“啥意思啊姐,意思是我不省事儿呗??” “你别天天去酒吧钓男人我都谢天谢地了。” “那是以前,我现在改邪归正了好吧!” “……” 两个人出去了,温诉捏着矿泉水瓶静坐了五分钟,刚才那些紊乱的情绪平复了。 “抱歉,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开吧。”温诉道。 之后的采访果然一遍就过了。 小助理来给许章汇报时,正好卫松寒他们也在,许章叹了口气说:“温诉什么都好,就是凡事都喜欢自己闷着。他最近应该没出什么事吧?” 小助理摇头。 “算了,过了就行。可能最近天太热,别说他了,我都烦。” “小卫总?”旁边的人叫了卫松寒一声。 卫松寒才收回目光,淡淡垂了眼皮。 晚上,公司在附近KTV包了个大包间,温诉最开始其实是想推了,后来云文筝说除了卫松寒,还有其他两个赞助商也去,人不少,他才迟滞地点了下头。 老板们在一旁唱歌应酬,他们就在一边喝喝饮料,不用费什么心思,再说,要他们开嗓可是要付钱的。 白天那个要过温诉签名的女生也在,看见他就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包间里灯光昏暗,音乐炸耳,卫松寒就坐在沙发另一头,温诉没法往那边看,余光一扫就瞥见女生羞涩泛红的脸颊。 他面无表情,但莫名其妙地想起从前。 自己以前是不是也露出过这种表情? ……温诉不知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情绪。久得有点快忘了。 服务员端来了饮料,基本都是果酒,红红绿绿的摇晃在玻璃杯里,像泛着暧昧光泽的宝石。 女生端了一杯递给温诉,温诉不知在想什么,看了眼,抬手接过来仰头就喝了。 云文筝在旁边有点诧异。温诉很少在外面喝酒,他亲口说的自己酒品一般,喝了酒会耍酒疯的。 “温诉……你……”他“你”了半天,得出了个结论,“妈的,我给你酒你就从来不喝。见色忘义的臭直男。” “温诉……”女生更害羞地叫他的名字,温诉把玻璃杯还给人家,嘴角勾出个懒洋洋的笑容,“谢了。” 说完他站起身走出了包间。 云文筝叫道:“靠,你干脆掉厕所算了!” 看见美女就双标! 他喜欢温诉,所以连带着就不喜欢这个美女,人家给他递酒,他很高傲地哼了一声才接过来,还自动坐得远离了半米。 女生:“?” 他俩在这儿一来一回的时候,那边又有人站起来。 其他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唱得起劲,只当卫松寒是去洗手间,招呼了他一句就没管了。 走廊上的冷气开得比包间里冷,公司的车停在KTV后面的停车场里。 温诉坐上汽车的后座,小助理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我先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想了想,又道:“算了,麻烦你了。” 小助理点头,又尴尬地笑了笑:“哎呀,我本来准备去厕所的。诉哥你等等,我去个厕所,五分钟就回来!” 得了温诉的首肯,她麻溜跳下车走了。 车内也开了冷气,温诉喝了点酒,体温上来,就感觉有点热。 他本来以为人多,就算和卫松寒一起,在里面多待会儿也没什么。 但发现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一想就会忍不住反刍,他在那个空间里待不下去。 车子没熄火,车钥匙还插在上面,温诉从后座探出身子,去拨弄车内空调的温度。 就在这时,车门被人打开了。 他以为是小助理回来了,还问了她一句:“你这车空调怎么调的?过来看看。” 没人回答他。 他愣了一下,发现那人开的是车子后座的门,等旁边的座位传来什么人坐下响动,温诉才倏地回头。 一回头,对上一双黑漆漆的、平静无波的眼睛,温诉呼吸一窒,身体就微微僵了,停在车载屏幕前的食指一点点弯曲,蜷缩起来。 卫松寒道:“温诉。” 车门被卫松寒上来时就关了,狭窄的车内,卫松寒挡在前面,温诉无处可逃。 没有回答,只能往后坐回座位,不知道能做出什么反应。 车内的氛围生硬而死寂。 “你上午把这个落在桌上了。”卫松寒好像看不见温诉的沉默,从包里摸出一个礼物盒,递到他面前。是那个女生给温诉的。 他当时走得急,忘拿了。 “哦。”温诉吐了个低得不能再低的单音,伸手接了。 卫松寒道:“你不拆开看看吗。” 温诉就机械地点头,把包装拆了。 是一片吉他拨片。还是挺贵的牌子。 卫松寒道:“……看来她是真喜欢你。这东西大几百呢。” 温诉跟哑巴了一样不说话。 卫松寒不知为何吸了口气,像没能忍住似地开口:“你,是不是……” 他停住了,强行把后面的话掐断,于是车内再次回归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秒,也许有好几分钟。 但对温诉而言,这段时间长得好像没有尽头。长到他的咽喉收缩发紧,紧绷的神经在不住地一根一根打颤。 “你这两年半……过得还好吗?”然后,卫松寒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阵寂静。 这句毫无预兆的问候,把两个人最后那张互相装作不知道的窗户纸也彻底捅破。 温诉愣了愣。 ……说什么? 说他过得不好吗? 温诉其实过得挺好的,他现在有钱,有名,有梦想中想得到的一切。 只要不去想卫松寒,他就能过得很好。 “我过得不好。”卫松寒接了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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