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敢睡得着的啊……”他自言自语,“我还在这儿呢。温诉。” 可惜温诉已经沉沉睡去,没法回答他了。 傍晚,马上就六点半。温诉的室友该回来了。 卫松寒最后起身,又站着看了会儿,才开门离开了。 温诉一直睡到晚上八点,云文筝给他打包了公司请客的晚饭回来。 “你发一次烧,痛失一顿人均两千的豪华自助。还好有我这个好哥哥惦记你。” 温诉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 靠在床头反应了会儿才闻到饭香,哑着嗓子笑:“谢谢哥。不过我好像比你大两个月。” “怎么了,小就不能叫哥了?告诉你,等你以后谈了对象,比你小十岁你都能心甘情愿叫哥。”云文筝直说这是情趣,被温诉很敷衍地搪塞过去。 “……这啥?你买的?” 云文筝把饭盒拿到桌上,指了指他的床头,温诉才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个塑料袋。 里面装着降温贴、退烧药、感冒药,还有个涂伤口的软膏……必要的不必要的东西,塞了满满一堆。 温诉微顿,下意识抚了下自己胳膊上的那道红印。脸上脖子上的汗好像也被擦过了。 “嗯……我买的。” 其实想一想就知道是谁买的。 “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死呢。结果还买了这么多。”云文筝笑道,“行了行了,来吃饭吧。” 温诉睡了一觉,好一点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吃饭。 云文筝想起刚才进门时,拖鞋摆放的位置跟以往不一样,就问:“我不在的时候,有谁来过吗?” 云文筝平时脑子缺根筋,偏偏在奇怪的地方很敏锐。 温诉面不改色:“没。” “哦。”云文筝也没在意,“那明天怎么说,再休息一天呗?反正节目开机之前你也没事做。” 温诉就点头。 吃完饭回到房间,温诉才仔细看了塑料袋里的东西,卫松寒甚至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零食糖果。 他不由好笑。 哄小孩子呢。 翻到最后,一张纸条被垫在了最底下。 字迹略草,但笔势遒劲。 “明天,我还能来吗?” 写这字的人又收不到回复,不管温诉答不答应,他估计都会来。打个问号属实有些多余。 温诉捏着那张纸条,看了片刻,才卷起来重新扔进袋子里。 “……讲得跟要复合一样。” 他盯着墙角,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第70章 你……要来看吗?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温诉就醒了。 醒了以后就盯着灰白的天花板发呆,睡不着了。 云文筝去上班前还过来敲过一次门,问温诉好点没。 温诉不知道在想什么,淡淡唔了声,云文筝就说:“我今天早点给你带晚饭回来。行吧?” 温诉还是嗯了声。 云文筝就走了。门一关,屋子里一片寂静。 昨晚其实没怎么睡够,现在浑身犯懒,但有根弦一直绷在温诉脑子里,没有困意。 他换了个姿势趴在枕头上,瞥了眼桌上的时钟。 ……上午十点。才过去一个多小时。 卫松寒和耀泽的公事不知道谈完没,要是没谈完,应该不至于这么大清早…… 不受温诉的控制,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 他干脆把经纪人发来的节目安排又过了一遍。节目倒没什么难度,请了很多有名的前辈,但温诉从不怯场,小事。之后还有首新歌要发…… “叮咚” 门铃响起时,温诉眼皮一跳,手机差那么一点脱手而落。 比他预判的要早。 从床上支起身,盯着自己无意识蜷缩起来的指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 ……他对着镜头可从来没紧张过。 按了两回门铃,紧闭着的大门才砰地被人打开了。 卫松寒拿着手机,看起来都准备往哪儿打电话了,抬头看见来给他开门的温诉。 额头上贴着个降温贴,眉眼懒散,看起来像刚睡醒,反正表情就是不怎么高兴。 “……真来了啊。”他道。 卫松寒问:“你没看见纸条?” 温诉顿了半秒,小声道:“看是看了。” 但温诉也没同意,是卫松寒自己要来的。 “那……我能进来吗?”卫松寒问。 “……”温诉松开抓在门上的手,“大热天的,我总不能把你关在外面吧。” 卫松寒进来,温诉才发现,他手里还拎了一大袋东西。 基本都是吃的,还有金嗓子喉片什么的,温诉这次发烧,嗓子还好,没怎么恶化,昨晚吃过一次药,今天起来已经好了。顶多还有点低烧。 “怎么又带东西来。” 昨晚那包他都还没动。 “没事,拿着吧。”卫松寒被放进了门,胆子稍微大起来,“吃不完跟你室友分着吃。”说完就塞进温诉手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哪儿来的高中生。 温诉只好提着袋子,两个人往他的房间去。 浴室就在温诉的房门旁边,门开着,卫松寒路过被里面的未散的热气擦了下,问:“你洗过澡?” “早上醒了又没事干。” 卫松寒蹙眉:“着凉了怎么办。” 温诉就笑:“洗个澡不至于。” 卫松寒不说话,但看起来不怎么赞同他在生病期间洗澡。 温诉抬手掌住颈侧,背对着他,琢磨了下说:“不然怎么办。流了汗,不洗澡都臭了。” 臭就臭呗,又没别人在。 看他那副表情就是没懂,温诉在心里好笑,也不说了,换了个话题:“你今天没去耀泽?” 卫松寒其实去了,但就是去露个脸,看那边没事找他他就走了。 毕竟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 “公事反正都处理完了。”他说。 温诉哦了声,在床边坐下。 地上铺了地毯,温诉光着脚踩在上面,脚踝腕骨的形状从裤腿下面微微露出来一截,修长白皙,很漂亮。 卫松寒瞥到一眼,又移开视线。 室内温度忽然变得有点热,明明刚才还没有的。 “你早上测过体温没?”卫松寒问,“还难受不?” 温诉道:“有点低烧。” “那吃两颗昨天买的感冒药。退烧药就别吃了。” “嗯。” 卫松寒出去给他倒了杯水回来,又把药找出来给他。温诉接过来,就着水咽了。 他仰头喝水的时候,卫松寒的目光才敢落下来,在他脸上停留一小会儿。 “比昨天……好些了吗?”他问。 温诉点点头。 “还有没有哪儿难受?” 温诉低道:“你跟我妈似的。” 卫松寒的脸就黑了一半。 他一屁股坐回沙发上:“谁洗澡……能在胳膊上搞道印子出来。我……” 我担心下你都不行吗。 这话到底没说得出来。倒是房间里越来越热了。 卫松寒坐了会儿就站起来,正好十一点多了。按卫松寒对温诉的了解,他八成什么都还没吃过。 “那袋子里我买了点食材。你家……这厨房冰箱不像人能用的。” 菜板能落灰,打开冰箱只有啤酒雪糕,也是难得一见了。 卫松寒说完就去厨房捣鼓了。温诉静了静,才慢慢从椅子上爬到床上,又窝进了被子里。莫名觉得……是有那么点热。 今天食材丰富,卫松寒发挥空间很大。 他煮了锅鱼汤,炒了两盘色香味俱全的荤菜,附带一碟白灼青菜,厨艺水平看上去都能赶超当年的温诉了。 两个人在客厅坐下,温诉尝了一筷子鱼肉。 “好吃吗?” “嗯。”温诉道,“比食堂的好吃。” 卫松寒脸色不好:“你拿我跟食堂的比啊?” 温诉笑了下。 “训练这两年,我只吃过训练营里的食堂。”他道。 后来的半年,因为闲下来了,温诉反而状态一般,吃过的好吃的其实都没什么印象了。 卫松寒一滞,默不作声,往温诉碗里夹了好几块肉。 “那你多吃点。”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这件事,其实也很久违了。 上一次还是两年半前,在温诉家里那一次。 时间已经久到快忘记那时在饭桌上,两个人具体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就算试图回忆,也像是一块斑驳泛黄的模糊片段,很不清晰。 “温诉,”卫松寒忽然开口道,“说说……你这两年半吧。” “我想听。” 温诉:“……”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能对人说的内容实在少得可怜。 训练时,时间飞快,几乎一眨眼。结束后,到回地下室睡觉的那五分钟路程最慢。慢得温诉现在都还时不时会想起那段昏暗死寂、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楼梯。 温诉在那一层一层的楼梯上,想起过很多遍、很多遍卫松寒。次数多到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那些反复徘徊在深夜里的滋味只有自己能明白,也只能自己去消化。就算卫松寒问,温诉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尽量剥去这些感性的东西,只陈述了一些事实。 “……辛苦是辛苦,但每天都能唱歌,其实也不算累。” “胡朝远时不时会打电话问候我两句。他去年就从地偶团毕业了,现在在他爸的咖啡厅帮忙,据说还谈了个对象。经常有以前的粉丝去看他,日子过得挺好的。” 然后温诉又说了些最近的事。 说董先生对他有知遇之恩,说许章这个经纪人很照顾他,说云文筝刚开始还挑衅过他,要不是有镜头,以温诉当时的状态,脾气上来估计就直接给他一拳了。 还说他在那场选拔节目上没紧张过,也就只有最后决赛前因为吉他的音没调好而紧张了几分钟。 网上嘲讽他素人的时候喊他“素素”,后来温诉一路杀穿夺得冠军,立刻改口喊他“苏苏”。 意思大概是他这经历太有节目效果太大男主了,浑身上下都是苏点。 “还有,”温诉道,“我离开壹城的前一天,陈因和老板他们在舞房附近找了个场子,给我单独办了个毕业会。” 当时几乎所有Rei的粉丝都来了,本地的、从外地连夜坐飞机高铁赶过来的,大家其实明天一早还要回去上班上课。 黑压压的人,几乎把小会场挤满。 温诉就这样在台上唱完了他地下偶像生涯里的最后一首歌。 卫松寒没有来。温诉知道他不会来。 浪潮般的人声欢呼,金黄色的群光亮到不需要顶灯,好像这片小小的四角天地全都属于温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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