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桓却像是一点知觉都没有,将残破的杯子从孟临殊手中拿了出来,握在自己手中,漫不经心地将尖头调转方向,抵在自己的心脏处。 而后,他握住孟临殊的手,两只手叠在一起,示意孟临殊说:“除非我死,不然,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所以临殊,我给你这个机会,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永永远远留在我身边。” 孟临殊没动,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裘桓耐心地解释说:“不用怕,就算你杀了我也不会坐牢的,我会安排人手,把你送去美国,到那时候,你就能永远地摆脱我了。” 孟临殊的脸色苍白,唇抿得紧紧的,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裘桓,那眼神要裘桓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畜生—— 或许在孟临殊眼里,他就是这么不可救药。 裘桓低低地笑了起来,索性放开了孟临殊的手:“算了,别脏了你的手,我还是自己动手吧。” 话音刚落,裘桓便毫不迟疑地将尖头推进自己的心口,就像是摘下一朵鲜花似的,轻描淡写地向着跳动的心脏刺去…… “裘桓——” 孟临殊死死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太大,指尖几乎刺入了他的腕中。 利刃悬于心脏之上,只需轻轻一推,孟临殊就能彻底解脱。 可偏偏,孟临殊拉住了他。 孟临殊绝望地看着他,不可思议说:“你简直是疯了!”
第34章 他赌赢了…… 他赌赢了! 这一瞬间, 裘桓几乎要喜极而泣,他用力将孟临殊拉回怀中,手臂越收越紧, 像是想要将孟临殊揉入自己的胸膛, 血肉相连,再也不必分开。 “孟临殊……”他眼底的血丝看起来极为骇人,还有种不顾一切的亢奋, 把头埋在孟临殊的颈中, 像是在笑, 可声音喑哑粗砺,又如夜枭悲鸣, “我给过你机会了……这辈子, 我都不可能放你走了。” 孟临殊在他怀中毫无反应, 只有大颗的眼泪沿着眼角滚落,裘桓想要替他擦掉眼泪,手上的血却沾在了他的脸上,雪白血红,格外分明刺眼。 孟临殊紧紧闭上眼睛, 被泪水打湿的睫毛无力地颤抖着,裘桓看出他在害怕,爱怜而虔诚地亲吻他的额头,柔声哄着他说:“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吻温热却带着血腥气味,混合着空气中红酒的甜美, 肆无忌惮地侵入孟临殊的每一寸空间, 那样的急切而渴求,连一分一秒都无法再克制忍耐。 孟临殊觉得窒息, 肌肤相触的感觉让他想要干呕,可身体却没有一点力气,视线里的一切都被染上了鲜艳的红,他知道自己被裘桓紧紧地抱着,裘桓的怀抱每一次都和现在一样,用力到了极点,像是一松开手,他就会离开。 有时候孟临殊也会想,裘桓为什么会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去喜欢别人?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为什么”,成为孤儿不是他自己选的,被裘桓爱上也不是,他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抉择,背后似乎都不是他自己的意志,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波助澜着他的命运。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裘桓死在他的面前。 他的灵魂,背负不起这样沉重的枷锁,裘桓真的太了解他,当没有东西可以拿来威胁他的时候,裘桓选择了用自己的生命,逼迫着他走入裘桓亲自替他选定的未来。 那是他们注定彼此缠绕、无法分开,无论爱憎,都紧紧纠葛的未来。 黏腻而暧昧的水声响起,孟临殊一动不动,柔软驯顺地依偎在裘桓的怀中,眼睫微微抬着,漂亮漆黑的眼底却毫无焦距,唯有眼泪,仍不受克制地沿着眼尾滚落,混着鬓边因疼痛而沁出的汗水,将他整张苍白的面孔都打湿了。 裘桓捧着他的面颊,亲吻他,哀求他:“只要你别离开我……只要你爱我,临殊,我求你……” 可他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如果可以,裘桓甚至愿意跪在他的脚边,只求他能原谅自己,他想要孟临殊爱他,想得发疯,哪怕死也愿意,可孟临殊就是这样的吝啬,连哪怕最细微的一点回应都不愿意给他。 他是裘桓这一辈子最大的挫败,裘桓拿着玻璃碎片往自己心口扎的时候,想的也是,要是自己真的死了,说不定孟临殊还能永远记得他。 机舱中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到寂静无声,裘桓紧紧抱着孟临殊,明明身体刚刚发泄过,可心里却毫无满足的感觉。 从头到尾,孟临殊都没发出一点声响,裘桓知道,孟临殊从来都没有体会到一点的欢愉,他只是这样被迫地承受着裘桓给他带来的一切,在那些最亲密的时候,他们明明只有彼此,可孟临殊却用这样沉默而决然的姿态,将裘桓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挫败感如同海啸,将裘桓彻头彻尾地淹没,孟临殊明明还在他的怀中,可裘桓没有一点的真实感,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孟临殊,在没有得到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 他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孟临殊,紧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手臂有些生疼,孟临殊却只是闭着眼睛,连胸膛的起伏都微弱到几乎看不到的地步。 “别离开我……不爱我也没关系。”良久,裘桓痛苦又快乐地说,“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孟临殊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像是要睁开眼睛,看一看裘桓此刻的表情。可那羽扇一样浓密漆黑的眼睫,到底重新寂静下去,并没有给裘桓,哪怕一点的回应。 裘桓也没有逼迫着他一定要回应自己,裘桓只是静静望着他,像是这一刻,已经是地老天荒。 很久很久,他将唇轻轻地贴在孟临殊冰凉光洁的面颊上,很轻很轻,几乎像是梦呓一般地问:“……可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 飞机降落在裘桓之前买下的那座小岛上,因为裘桓之前的计划,岛上还能看得到提前准备好的生日派对的痕迹,裘桓之前吩咐说,务必让孟临殊一上岛,就喜欢上这个地方。 可惜现在,这里却注定成了一个,永远不会被孟临殊喜欢的地方了。 裘桓把岛上所有佣人都送走,只留下他和孟临殊两个人。四面环海的岛屿,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交通工具都不会停留,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再没有第三个人会来打扰他们。 一开始,裘桓是十分心满意足的。 他得到了孟临殊,哪怕是用了那么多的心机手段,哪怕孟临殊根本不想留在他身边,可到底,孟临殊还是要和他天长地久地在一起。 他用很长的时间,寸步不离地陪伴在孟临殊身边,他和孟临殊说话,他亲吻孟临殊,自指尖开始,一寸一寸,极尽缠绵,在孟临殊的身上,留下独属于他的痕迹。雪白的肌肤上满是青红的颜色,那样浓酣,在昏暗的房间中,也丝毫无损孟临殊的美丽,反倒像是生着光。 裘桓能够感觉到,孟临殊的体温会随着他的动作而升高,原本如玉一样凉薄冷淡的肌肤上,蒸腾起一层薄薄的玫瑰色光泽,要人哪怕只是轻轻地抚摸上去,也有种血脉偾张的刺激。 这无疑激励了他,让他觉得,孟临殊也能够在他的触碰中体会到快乐,可后来他才发现,那只是肉丨体发自本能的反应。 当看到孟临殊的眼睛时,裘桓就像是被猛地泼了一盆冷水,他从孟临殊的目光里看不到任何与爱和快乐有关的情绪,甚至连痛苦都寥寥。 孟临殊就像是一樽失去了全部神采的神像,甚至连裘桓之前见过的那种灰败都没有了,只有一片安静的麻木,就好像是无论裘桓对他做再过分的事情,他也不会在意了。 肉丨体上的那些反应,像是他唯一留给裘桓的一些慰藉,让裘桓觉得,他还没有彻底地抛弃自己。 大部分时间,孟临殊都陷在长久的睡眠里面,他太瘦,侧躺在那里,被单搭在身上,削薄的肩膀只能撑起一点伶仃的弧度,面色苍白,如同褪了色的釉彩,光洁冰冷,美丽到近乎不祥。 裘桓看着他,时常会疑心,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每到这个时候,裘桓都会紧张地把孟临殊抱在怀里,试探他的鼻息,直到感觉到孟临殊冰凉而微弱的呼吸,他才能松一口气。 裘桓也想过,是不是自己把孟临殊关在房子里,孟临殊才会这么不快乐。因此他特意带着孟临殊出去,想要他看看岛上的风景散散心。 孟临殊许久没有出来过,裘桓怕他身体不舒服,特意弄了轮椅推着他,他坐在轮椅上,从背后看去,能看得到肩胛骨高高地凸起,像是蝴蝶的翅膀,骨骼脉络清瘦至极,稍稍一碰,似乎就会折断。 从他的身上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这段时间精神上的痛苦,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他现实的健康。 裘桓不敢再看,转开视线,柔声和他说:“之前一直想带你出来转转,国内认识你的人太多,你到哪都得戴着你的口罩帽子,这里就咱们两个,你想怎么玩都行。” 那天是个好天气,整个天空万里无云,海面一碧万顷,如同蔚蓝的宝石,微风下,荡开雪白的涟漪,海鸟轻盈地点过海面,岸边的棕榈树枝繁叶茂,日光明亮璀璨,温暖地落在面颊上。 可孟临殊对这一切,都没有分毫的兴趣,只有刚出来的时候,他微微地抬起眼睛,慢慢地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而后便转开了视线,似乎无论身在何处,亦或是裘桓如何对待他,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没得到孟临殊的回应,裘桓也不生气,推着孟临殊沿着海边往前走。 这个岛不算太大,但也不小,两个人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微风吹来,能闻得到带着淡淡咸味的海风,还有裘桓让人四处栽种的花,那花开得很小一朵,但是密密匝匝聚在一起,远远就能闻得到特别清新的香气。 连裘桓都忍不住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觉得心情放松了不少,如果他们两个没有闹矛盾,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在一起,哪怕什么话都不说,裘桓都觉得特别幸福,这就是他想象过很多次,和孟临殊一起白头到老,两个人都退休之后的闲暇生活。 但只要裘桓看一眼孟临殊,就知道这种幸福只是他一个人的而已。 孟临殊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屋子里,他的皮肤因为长久没有见过日光,现在在太阳底下,甚至有点透明,像是刚刚上岸的小美人鱼,没了鱼尾,每一步都在刀尖上。 裘桓忽然就没了兴致,推着孟临殊回了房间里面,自己去给孟临殊做饭。 因为岛上只有两个人,除了来送东西的,别的时候,大部分的日常杂务都是裘桓自己做的。 他这辈子也没干过这些事情,哪怕是出国留学的时候,裘老爷子都觉得他会把自己饿死,给他从国内配了三个厨子送过去,平常还有钟点工和保姆来替他收拾房间,可以说,裘桓自己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也会有下厨房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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