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连珩偏偏控制不住。 他总想去试探自己在余景心里的地位,即便明明知道或许并不是占据最多,却依旧要去努力争取一二。 像是眼巴巴地守着进度条,只要往前挪动了百分之一,都快开心得不行,想着再挪一点、再挪一点。 尝试着试探底线,却发现压根没有底线。 他的渴求只会变成余景的勉强。 现在趁着新鲜还愿意,那总会有不愿意的一天,到时候要怎么办? “不试了。” 连珩的声音闷在枕头里。 “嗯?”余景揉揉他的后脑勺,“怎么了?” 连珩突觉自己患得患失,情绪异常敏感多变,不过片刻的时间,心情就像坐了趟云霄飞车似的,直起直落,摔得他头晕眼花。 想想觉得拧巴,被问及也不愿意开口,这不像他的性格,连珩自己都觉得意外。 “总觉得……”他说不上来,“唉,算了。” 连珩撑着身子坐起来,拉过被子一角掩盖某处的尴尬。 余景一边理着弄皱的衣服,一边还不忘安慰他:“你不要想太多。” 连珩一歪身子,枕着余景的肩膀闭上眼睛。 虽然是第一次谈恋爱,但相比于十七八岁,优势在于年纪摆在这,阅历丰富。 连珩在思考后清晰地明白是自己的问题,并且也清楚这个问题无解。 说到底,还是不喜欢。 两个人在一起,相互磨合包容,支撑着彼此不分开的最主要原因怎么都得是喜欢,是爱。 余景对他又没那个意思。 如果亲吻和拥抱都只是他一人开心,那这样的互动还有什么意义? 连珩气急败坏地拉过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我睡会儿。” “生气了?”余景把遮在他脸上的被子扒拉开,“生的什么气?” 连珩闭着眼睛:“生我自己的气。” 他气自己贪得无厌犯矫情,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现在竟然还不满足了。 “怎么?我应该拒绝你?” 连珩“唰”一下坐起来。 余景往后仰了仰。 可沉默片刻,他又倒下了。 余景忍不住笑出来,在连珩背上拍了一巴掌:“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连珩侧躺着,面朝着墙,像条春卷似的卷着被子,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什么。 余景扶着他的肩膀,探身去听。 什么都没听出来。 “说的什么?” “嗯……” “嗯什么?” “……嗯就是嗯。” 他想让余景立刻喜欢他。 立刻,马上。 迫不及待,没有耐心。 但余景才让他给自己一点时间。 “有什么问题说出来解决。”余景还在努力安慰。 “不用解决,”连珩闭着眼,“睡一觉就好了。” 他把余景也拽到身边,胡乱用被子裹住。 怀里抱上热乎乎的人,波动不安的情绪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连珩把唇贴在余景发上,念叨着:“反正没有对不起你。” “嗯?” “我是真的喜欢你。” 余景的手指搁在的他耳后,虚虚地捧住侧脸,想说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把喜欢挂在嘴上,跟小孩一样。 然而转念一想,这到底是连珩第一次谈恋爱,少年人的赤诚崭新,有着未拆封的宝贵。 ——我真的值得这样对待吗? 余景忍不住想。 但很快,他又被埋进铺天盖地的拥抱中去。 “余景,”连珩紧紧抱着他,“我真开心。” - 温香软玉抱满怀,这个觉连珩并没有睡着。 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会过得很快,分明也没做什么,就只是说说话聊聊天,顶多再亲亲嘴培养培养感情,连母就在外面喊吃晚饭了。 余景先出的门,被桌子上的蛋糕看得一愣。 他惊讶地一转身,连珩已经在他脑袋上戴上了生日帽。 “生日快乐。” 连珩按着余景的肩膀,把人推在桌边坐下。 连母喜气洋洋地点燃蜡烛,连父把客厅的灯“啪”一声关上。 烛光昏黄,隔着水雾有些晃眼。 余景的三十岁生日,还有人记得。 闭眼许愿,眼泪掉在手背上。 他庆幸环境昏暗,可以趁着吹蜡烛的那一瞬间擦掉眼角的泪。 “竟然也就三十岁了,”连母用小叉吃着蛋糕,忍不住感叹,“你们一起念书的时候好像就在昨天。” 连父笑道:“你这个‘昨天’是不是太夸张了?” “有吗?”连母思索片刻,“可能小珩念大学的时候我太闲了吧。” “很闲吗?”连珩忍不住接话,“恨不得一天给我打十通电话。” 他们坐在一起吃饭闲聊,说过去的事,大多都在说连珩,说当初决定去警校时的风波,以及这些年连父连母心态的转变。 余景捧着碗听他们说,安安静静当一块海绵,用力去吸收他能吸收到的所有过去的信息。 在与连珩错过的这十年间,对方的每一次受伤,每一次成长,或虚惊一场,或刻骨锥心。 自己只不过经历过两次就已经快要扛不住了,连珩的父母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呢? 他看向夫妻二人,却入眼满脸笑意。 连珩曾说过,医院去的多了,出柜自然就顺利。 余景当时觉得有一定道理。 可现在再看,这种理由却也只是浮于表面。 如果是自己,就算进一百次医院也换不来和父母家人一起和和气气地吃一顿饭。 归根结底,不过是不爱与被爱罢了。 - 晚饭后,连母给了余景一个红包。 说是生日礼物,却厚得有些离谱。 余景想要推辞,被连珩半道打住,塞进了口袋。 “见面礼,”连珩乐呵呵地,“我妈这是把你认下来了。” “还见面礼……”余景不禁发笑,“阿姨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走个流程,”连珩把手伸进余景衣服里,趁机摸了摸,“挺厚啊,我妈准备给我娶媳妇的钱可都交你这儿了。” 余景把他的手打开。 临走前,连母给他们带了些冻好了的饺子。 分明两家也不是很远,但过来一趟还得大包小包提着回去。 “到家就放冰箱里冻起来,哎这晚上可冷了,你明天可不能再穿这身……” 连母跟去玄关,絮絮叨叨。 余景耐心听完,一一应下。 连珩笑着把门打开:“我妈可算是不来烦我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面余景家竟然开着门。 余安听见动静,从屋里跑出来,扒在门边:“哥哥。” 不知道喊的是哪一个,又或许是两个人一并喊了。 他皱着眉头,瘪着嘴巴,看起来不是特别高兴的样子。 “安安,”余景冲他笑笑,“最近怎么样?还来不来跟哥哥住了?” 屋里传来轻咳,余安没有再跟着余景离开。 电梯里,连珩说道:“听我妈说,叔叔阿姨已经不怎么逼安安学习了,就是考试得拿名次,算是各让一步。” 余景点了点头:“学也是要学的。” 静了会儿,连珩又问:“真的不去看看?” 余父余母都在家里,特地把门打开,让余安出来,或许也是一种变相的求和。 可能余景顺着梯子下去,拎点东西上门说几句好话,一家人就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余景面无表情,盯着电梯门的那道门缝:“不了。” 连珩没有立刻出声。 直到两人出了单元楼的大门,走进如水的夜色中去,这才忍不住开口:“因为祁炎吗?” 余景抬了眼。 “因为叔叔阿姨那样对他?” 余景退开半步,抬腿给了连珩一脚。 “你再提?” 连珩被踹了也挺开心。 “我爸妈不是你爸妈,他们对我的包容度很低,你没必要跟着我去遭他们的白眼,受这个气。” 夜风拂面,有些冷了。 余景缩了缩脖子,呼出一团白雾。 如果当年的自己能这样果断决绝,会不会……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都没完全想出个结果,就被余景陡然掐断。 没有如果。 即便有,也会因为其他原因导致相同的走向。 都怪连珩,没事干提什么祁炎?! 余景气恼地朝自己身边的人看过去,却见连珩嬉皮笑脸:“心疼我?” 余景给气笑了:“滚蛋。” 心疼是的确心疼,但看着这人得意忘形就不太想承认。 “不滚,”连珩一手拎着饺子,一手揽住余景的肩膀,“猜猜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这要怎么猜?余景猜不出来。 他想开口认输,话还没说出来,却意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余景猛地停住脚步。 就在他们单元楼下的健身器材区,祁炎站在那儿,死死地盯着他。 连珩顺着余景的目光看过去,笑容一僵。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 余景记得,连珩也记得。 十二年前,祁炎在这里守着被关在家里的余景,去求放学回家的连珩。 被嘲讽,被奚落,他所有的尊严都埋在这片巴掌大的地方。 如今也包括爱情。
第65章 连珩以为自己怎么都得和祁炎有场交锋。 或阴阳怪气,或冷嘲热讽。 要么就是余景有话要说,只是他们要说。 让他暂时回避,很快就好。 然而出乎意料的,余景很快收回目光,拍拍连珩的手背,把话继续说下去:“猜不出来。” “嗯?”连珩都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就只是听见余景说了句话,下意识的问了一声,“什么?” “生日礼物。” “哦。” 连珩被余景带着往前走,像是没见着不远处的人。 虽然嘴上“哦”了一声,似乎是缓过神来明白了,但下一句依旧已读乱回,主打的就是一个混乱。 “你说什么?” 余景被他逗笑了。 祁炎没追上来,连珩被余景带着,很快走到小区门口。 他们的话题终止与刚才的疑问,明显余景注意到了连珩的失态。 “哎——” 连珩欲言又止。 其实他听想就刚才祁炎找过来这件事问问余景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是又怕问出口了,又说整天把祁炎挂在嘴上。 毕竟余景都当没看见,迈开大步往前走了,他总不能还一味地纠结过去,问一堆没有营养的问题。 可不问他又实在难受。 一肚子话憋在心里,挂在脸上,显得心事重重。
77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