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码有祁炎在他身边,他还有祁炎。 曾经让他心安的人,如今成了他的焦虑源头。 最亲的人在最知道刀子往哪扎才疼,祁炎的一番话差点要了余景半条命。 他按住心口,垮了肩膀,重重喘上几口气。 如果可以,余景真的很想把这话堵回去。 大大方方说“是,我早就想甩了你”,然后让崩溃的人换成对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嘴唇抖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狼狈地盯着祁炎,放任眼泪聚在下巴,打湿前襟。 “阿景,对不起。” 祁炎慌乱地用手替他擦掉脸上的泪,余景侧身躲开,侧脸咬肌紧绷。 他看向窗外,手指拉着车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祁炎连忙解了锁,拉开在自己那边的车门,和余景一起下了车。 “阿景,我那是气话,你、你别放在心上。” 祁炎跟在余景的身后慌乱地解释着。 余景不听,甩开他的手臂,用袖子抹了把脸。 “别碰我!”他大声道。 车库空旷,隐隐有着回声。 祁炎愣在原地。 余景死死地盯着祁炎,目光中满是失望与陌生。 他缓慢往后退开两步,喉结上下滚动。 环视四周,好像自己与祁炎之间横了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过去的相依为命快要成了笑话,原来什么都可以被怀疑。 曾经的赤诚的少年正在离开他,一点一点,缓慢又绝情。 明明快要入夏,他却如坠冰窖。 余景的身边空无一人。 “祁炎,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 那是他的全部,是所有。 是穷尽一生的勇气,是他自己都惊讶的、对祁炎的爱。 “你太过分了。” - 浑浑噩噩回了职工宿舍,余景把自己砸在床上,仰躺着用手臂压住眼睛。 他还在想祁炎半小时前同他说的话,句斟字酌,一点一点去反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祁炎怨恨自己的父母,余景其实可以理解。 只是让他惊讶的是,都这么多年了,祁炎竟然还没放下。 当初他为了祁炎几乎众叛亲离,余景的父母失去了自己向来乖巧的儿子。 这些难道都不足以让祁炎原谅吗? 那他的愧疚呢? 还是一直都只有余景自己在愧疚? 余景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几乎是自断后路的奔赴,如今却被对方怀疑初衷与动机。 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做错事情的是祁炎,可他却偏偏这样理直气壮。 以前产生矛盾时,余景总会反思一下自己,分别从双方的角度去找找问题。 先承认自己的错误,道歉后再同对方沟通。 可这次,他却一点都找不到自己的问题。 当局者迷?还是本就如此? 和祁炎的矛盾在余景这里卡了壳,没办法再自我反思,从内部瓦解。 我的错吗? 我就该原谅吗? 凭什么? 余景手背青筋暴起,抓皱了自己心口的衣料。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眼泪从眼角滑落,流进耳朵里。 呼吸像是从楼梯上滚下来,跌跌撞撞,扑倒在湿漉漉的手腕上。 余景翻了个身,侧躺着,把枕头拿过来压住脑袋,低低哭了出来。 - 傍晚,枕头湿了一片。 手机进了通电话,是连珩打来的。 屋里没有开灯,很暗。 屏幕的光像尖刀似的,倏地刺了一下余景的眼睛。 余景闭上眼睛,把听筒贴上自己的耳朵。 连珩的声音传来:“喂?” 余景闷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线显得正常一些:“嗯。” “在睡觉?”连珩问。 余景吸了下鼻子,从床上坐起来:“没。” 即便努力压着声音,但他心里有数,明白也起不到多大用处。 自己的状态应该糟糕透了,连珩听不出来那才奇怪。 想到这,余景也懒得非要去逞那个强。 “吃饭了吗?” “没。” “给你带了点,我妈做的蛋饺,你在不在学校?我正往那边过去。” 余景突然想起来,他之前和连珩约好了饭后来学校拿礼物。 这下倒好,忘得干干净净。 余景应了声好,挂了电话后,从衣柜里拎出一早准备好的纸袋,检查了一下里面配件,都是齐的。 连珩喜欢打篮球,余景给他买了双球鞋。 虽然不是什么顶配,但也抵得上余景大半个月的工资。 拎去酒席太招摇了,他想着晚上再私下里送给对方。 结果就成现在这样。 自己这副肿眼泡的狼狈模样,让人见了还真有点丢人。 余景用冷水搓了半天的脸,直到把眼眶周围都给搓的红彤彤的,这才停下来。 临出门前,又找了个一次性口罩给自己戴上。清了清嗓子,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滑稽感。 校门外,连珩已经在等着了。 他穿得单薄,简单的白t外面罩了深色的衬衫。 牛仔裤包裹着两条长腿,高高瘦瘦的一道身影,顶着路灯昏黄的光亮,看着年轻,跟个大学生似的,有点赏心悦目。 余景迎着他快步走去:“到多久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自己都吓一跳,赶紧低声咳了咳。 “你怎么了?”连珩皱了皱眉,“生病了?” “没有,”余景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对方,“送你的,生日快乐。” 口罩没遮住的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下午发生了什么连珩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事情似乎都在按着他的设想在走,可看见这样的余景,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疼了一下。 他没在继续纠结刚才的问题,只是勾唇笑笑,接过纸袋低头看了一眼:“什么啊?” “回去看。”余景难得也弯了下眼睛。 连珩听话地应了一声,偏过脸用下巴指了下路边的车子:“给你带了蛋饺,过去吃点吧。” 连珩家到学校并不远,走路也就顶多十来分的距离。 他本来没打算开车过来,但人都拎着饭盒出了门,想了想又回去拿了车钥匙。 别的不说,最起码能提供一个吃饭的场地。 他想和余景多呆一会儿,哪怕只是吃个蛋饺的时间。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余景却说:“我拿回去吃吧。” 连珩开车门的手一顿。 他像是没听清,转头看向余景:“嗯?” 余景动了动唇,没把这话重复一遍。 连珩就装作没听见,矮身坐进驾驶座:“我急着过来,也都还没吃。” 余景:“……” 这更说不出口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也跟着坐进了副驾驶。 蛋饺皮薄馅大,整齐地在圆形饭盒里排成太阳花的形状。 而下一层则是一碗骨汤泡饭,饭盒保温效果很好,一打开咸香扑鼻,余景才发觉自己是真的有些饿了。 连珩把饭盒盖子上的筷子拿下来给他:“吃吧。” 余景把蛋饺递到连珩面前:“你也吃一个。” 连珩上手捏了个饺子边,一整个囫囵扔进嘴里。 嘴里嚼着,低头看余景哭红了的鼻尖,像在白玉上染了色似的,那么明显。 祁炎在干什么? 吵个架还真就什么都不管了? 余景这种状态也不知道来看一看,晚饭都不知道看着他吃吗? 连珩觉得自己真是矛盾。 他一边恨不得祁炎再对余景狠一点,可同时又在怪祁炎为什么对余景这么狠。 那些刀扎在余景身上,几乎也将他捅了个对穿。 他仿佛回到曾经的少年时期,看余景因为祁炎哭因为祁炎笑,而自己则像主角故事里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静静地旁观着对方不因他而产生的所有情绪。 因为无关,因为疏远。 不能参与,不能干涉。 连珩垂着眸,等到余景把手里的泡饭吃完最后一口,这才出声。 “余景。” 余景嘴里还嚼着米饭,抬眼看他:“嗯?” “跟你说一件事。” “嗯。” “祁炎公司里那个姓菜的小明星,两天前报了警。” 余景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连珩定定地看着他,尽量控制好语速,把话说得平缓。 “报警的理由是,有人要杀她。”
第26章 案件不能透露太多,但足够让余景惊讶了。 他一时间连吞咽都给忘了,嘴里含着口饭,就这么看着连珩。 “不可能。”余景含糊地说。 他并不是在反驳连珩刚才的话,报没报案那是板上钉钉的事,连珩不可能拿这个出来胡扯。 他只是在反驳自己心里还未说出口的某个想法,哪怕这个可怕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立刻被余景掐死在了萌芽。 连珩知道余景在说什么,但没顺着这个思路继续下去。 那只不过是小明星报案时的一面之词,有没有人杀她暂且未知,但要说有没有人在找她,那应该是有的。 这几个月,连珩一直在私下里调查这个小明星。 她去年公开过的行程没有一个露面,个人账号的动态也停在了年前。 甚至住所也无人居住,家里一直与她断联。 这个人就像是突然蒸发了一样,没留下一丝可以寻找的痕迹。 而更诡异的是,她认识的人没一个觉得奇怪,好像她的消失就是理所应当一样。 没人往人口失踪上去想,连珩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死了。 这是一个大胆又糟糕的猜测,即便他再恨祁炎,也不想看着对方真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还好,就在连珩一筹莫展的时候,这个小明星主动跳了出来。 并且完好无损。 那这几个月的失踪,就可以换个说法了。 她被藏人起来了。 又或者,自己躲起来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能和祁炎扯上关系。 这事没那么机密,连珩觉得他有必要把这事告诉余景,毕竟可能会牵扯人命,也能让他小心一点。 “为什么要告诉我?” 猝不及防的反问,倒问得连珩一懵。 他动了动唇,快速组织好语言,解释道:“因为对方是公众人物,所以警局给予了一定的重视,可能会顺着查到祁炎——” “关祁炎什么事?!” 几乎是条件反射,连珩嘴里刚说出那个名字,余景就下意识打断反驳。 “他们俩不过就是上了次床而已。” 连珩愣在原地。 余景的手上还端着饭盒,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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