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连珩都说要送了,推辞来推辞去的,又显得过分虚假。 单元楼下,连珩没有跟余景一起上去。 不过他大概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毕竟余景冷了祁炎这么久,家里两个长辈一点没察觉出来也不太现实。 祁炎都能往余景家里跑,让余父余母替他牵这个线,看起来也是狗急跳墙,实在没有办法了。 这是余景家关起门来解决的事情,他一个外人不好掺和,也不应该掺和。 然而,这么想归这么想,可看着余景离开时疲惫的背影,连珩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疼。 他轻抿着唇,却也没有阻拦。 该走的路,该淌的泥,该挨的刀子,余景都得来上一遍。 就让祁炎逼他,用所有人来逼他。 逼得他无法,逼得他崩溃。 让祁炎一刀一刀捅余景的心。 捅得血肉模糊,捅得锥心刺骨。 疼? 疼了最好,疼才长记性。 记着谁让他疼的,再也不回头。
第24章 余景身上带着酒气,一进门余母就皱起了眉。 “别人生日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她弯腰打开鞋柜,从里面给余景拿拖鞋。 是那种相同款式不同颜色的凉拖,专门给客人用的。 他不常来,这样挺正常。 余景没吭声,低头把鞋穿上。 快要到晚饭的点,厨房里已经忙碌上了。 余父在书房看着余安写作业,压根就没出来。 余景和自己这个弟弟算不上多亲,一是童年没怎么陪伴过,二是父母不太乐意让他们兄弟俩接触。 虽说血缘关系放在那,但相比之下余安还是和连珩更亲近一些。 过年时的热闹仿佛是节假日限定的假象,这样清清冷冷,甚至无人问津才是回家的日常。 余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态度,往冰窟里续一杯冷水也降不了几个温。 祁炎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来啦。” 余景没接他的视线,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也更精神了一点。 余母问他们留不留下来吃晚饭,余景摇摇头:“不了。” 他没准备留下,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父母应该不乐意他们留下,另一方面是余景还没能心平气和且不露破绽地和祁炎坐一起吃完一顿饭。 与其产生矛盾惹人心烦,还不如早点离开让爸妈眼不见为净。 然而,令余景没想到的是,问完问题后的余母不仅没有如想象中那般离开,反而更加走进一步,压低声音问道:“他怎么回事?” 余景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这个代词指的是祁炎。 祁炎怎么回事? 这说来话长。 一时间,无数字句堵在喉咙。 委屈像泡泡似的“咕嘟咕嘟”从心底往上升腾,余景鼻腔酸涩,只觉得喉间发哽,艰难地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知子莫若母,余景只是简单的变了表情,余母多多少少就猜出个七七八八。 “我跟你爸早就说那人不行,你非不信,看看,是不是这样?!” 余景心里一刺,到底还是硬着头皮替祁炎辩解:“闹了点小矛盾,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余母冷哼一声,往客厅翻了个白眼,“都跑我这儿了还没什么大事?你当我傻吗?” 余景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浑浑噩噩走去客厅,祁炎又站起来:“好点了吗?” 余景把脸转向一边,规避掉他的目光:“别在这了。” 余景在玄关换好鞋子,意外发现鞋柜边搁着几箱崭新的海参礼盒。 大概是祁炎拎过来的,像扔在路边似的,无人问津。 - 电梯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 短暂的失重让余景有些头晕。 他扶了下额角,祁炎抬手想握他的手臂,余景皱着眉把手收了回来。 “阿景,”祁炎还是握住了他的手腕,“两个多月了。” 指尖有些发颤,鸡皮疙瘩顺着被握住的手腕,往手臂上当爬去。 余景微微打了个哆嗦,头开始隐隐作痛。 他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去挣扎,只得虚弱地说:“你想让我好受就先放开。” 他的嘴唇煞白,额头覆了层薄汗。 电梯到达负一层,祁炎暂时松开了手。 余景脑子很乱,懊悔自己忘了按一层的按钮。 耳边一直回荡着祁炎刚才说的话——是啊,都两个多月了,再闹下去周围的人就要都知道了,这样下去谁也不好看。 所以呢?回家? 就这样了? 余景又觉得不应该。 他木讷地走出电梯,再走出单元楼。 祁炎在侧前方给他引路,回头同余景说了徐杨母亲的事情,这才终于换得对方抬眸看他一眼。 “出来了?”余景惊讶道。 “嗯。”祁炎点了下头,“上车说吧。” 车里,余景坐在副驾驶上,并没系上安全带。 “徐杨妈妈精神出了点问题,鉴定之后强制送医院去了。那边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包括他爸的后事,你别太担心,每天好好吃饭,我看你最近瘦了不少……” 余景把后面的那些无关紧要的屁话都给自动省略了。 不过也就几天时间,祁炎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妥当。 他心里稍微踏实了那么一点,再看向祁炎,说话时也多了几分好气。 “这件事,谢谢你。” 祁炎侧身看他:“你跟我说谢?” 余景收回目光,视线定格在他面前的出风口,抿了抿唇,认真道:“但是祁炎,我还是——” 他的声音发哽,在此停顿。 祁炎压抑着嗓音,痛苦地问:“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余景深深吸了口气,下巴微抬,逼退眸中泪意,再缓缓道:“我只是需要点时间……” “阿景,那我呢?你不要这么折磨我,我也是受害者。” 余景抿着唇,眼睛倏地红了。 祁炎是受害者? 也是,他被下药了。 他是无意识的,也是不能控制的。 好像的确是这样。 好像是不能完全怪祁炎。 可是—— 可是! 如果祁炎都可以算受害者,那他是什么呢? 他又做错了什么?就活该被这么折磨吗? 余景并不知道对祁炎的生理排斥会持续多久。 他只知道,就算努力想要忽视,但一被祁炎触碰,他就不自觉地去想,祁炎也这么碰过一个女人。 这样的想法只要过一遍脑子,就能让余景恶心到想吐。 “可是你的确跟她上了床。” 哪怕是被迫、是无意识、是没办法、是不得不。 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呢?” 即便努力压低了声音,但颤抖的声线和浓重的哭腔却还是无法完美的遮掩。 余景没有立刻翻脸和祁炎分手,没有跑去他的公司大闹泄愤。 他甚至没有非要去把那个女人揪出来报复,余景温和的性格放在那里,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也不想和任何人作对。 从头到尾,他只是想跑、想逃、想离开。 这也不可以吗? “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做?祁炎,你扪心自问,这种事如果出在我身上,你就能一笑了之,毫不在意吗?” 祁炎的眼睛也红了,他盯着余景:“你和连珩——” 余景有些失控,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我和连珩什么都没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非要扯着我一起,倒打一耙吗?” 沉默充斥着整个车厢,耳边之余粗重的喘息。 许久,或许是祁炎调整好心态,突然笑了一下。 “我只是提了一下他的名字,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余景拉开车门要下车。 可惜,车子上了锁。 “阿景,你知道我们弄成这样谁最开心吗?” “是连珩。” “他去查我的事,不就是等着看我们分开,他好趁虚而入吗?” 余景被气得声音发抖:“祁炎你真是疯了。”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心里有数!他们从一开始不就是看不起我?这么多年一直盯着我,巴不得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巴不得我不得好死!” 祁炎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余景一跳。 他拧着身子,一手按着副驾驶座的椅背,一手按在方向盘上,厉声质问。 “凭什么啊余景?我这些年做的不够好吗?你要什么我没给过你?我都快把这条命交在你手上了!可你父母呢?!他们给过我几个好脸色?我们现在还没分开,他连珩算什么东西?敢当着我的面抱你去开房?” “余景,你扪心自问,你又对得起我吗?就因为我被一个女人害了?就因为我他妈睡了个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女人?!” 余景愣愣地盯着祁炎。 看对方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你也想甩开我吗?到底是因为这次的意外,还是原本就打算这么做?!”
第25章 这话说得太没良心了。 余景压根都不用反驳,只稍愣在那里,祁炎自己缓了几秒,就知道说错话了。 “阿景……我……” 余景低下头,看着自己搅在一起的手指,脑子乱乱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此时正在被一种情绪灌满——从心底涌出的浓浓的绝望。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上一次有同样的感受,还是余安出生那年。 当时余景大二,天真地以为只要和自己爸妈磨上几年就能慢慢说服他们。 毕竟自己是他们唯一的亲生儿子,血浓于水,不是说断就断的。 十八年的有恃无恐,他被娇惯坏了。 所以当得知自己多了一个弟弟之后,余景最初设定的计划全盘崩塌,他的父母压根不浪费时间跟他磋磨,他就像一个被放弃了的小号,从离家那天开始,什么都不是了。 余景那会儿真的很害怕,因为他从没体验过这些。 每天一睁眼,需要面对的都被抛弃的恐惧。 那是一种非常无力的、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论强硬的威胁,或者抛弃尊严的哀求都变得没有价值。 他痛哭流涕,也暗暗后悔。 可千思百转后,却也慢慢挺了过来。 他的身边还有个祁炎。 祁炎喂给他吃,抱着他睡,陪他聊天,哄他开心。 余景那些丝丝缕缕的后悔,最终也被祁炎严丝合缝地给压回了心底。 无论十八岁的余景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会有这么一遭罪受。 只是该后悔的事换了一种罢了。 他放弃双亲,也应该坦然地接受自己同样被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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