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就算再爱彼此,也不可能作为终身伴侣陪在对方。 说白了,就算两情相悦又如何? 这世上没有一种方式,能够光明正大地将他们缔结在一起。 “爸爸,我该怎么办啊?”霍枯说话都费劲了,“要是你醒着,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是不是?” 他抓着陈汝的手,一遍遍地亲吻他的指节,心口难受窒息,“爸爸,你醒过来啊,像小时候那样教教我该怎么办,好不好?他们不让我见你了,也不让我陪着你,因为我不是你的儿子,我……” 他话音未完,陈汝的手指突然抖动一记。 “爸爸?”霍枯不敢呼吸,死死盯着陈汝,“爸爸,你是不是能听到我讲话?” 可惜只是一瞬间,陈汝还是那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两鬓比前一日还要白,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几十岁,成了奄奄一息的病秧子。 霍枯看他这样,突然没忍住,趴在医院棉被上放声大哭。 他委屈啊,怎么不委屈? 他要是没那么做事不动脑子,没跟chad走,哪还有这么多事? 他总以为世界是丰满的,是他伸手就可以摘掉遍地果实的。 可他想的太好了,那个硕果累累的世界不是外面,是陈汝给他打造的伊甸园。 没有陈汝,他什么都不是。 他甚至连最基本的情绪收控都做不到半点,他只是一个二十二岁高龄的两岁傻子。 在病房待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辛施琅过来,霍枯才走。 临走前想起来,他交代这位姐姐:“护士长说要办陪护腕带,你先别签字,我会想办法的。” 辛施琅没明白怎么回事,霍枯不愿解释,大步走了。 他前脚说完,后脚护士长进来,“正好你跟我去护士台把腕带写一下。要是确定下来,今天就把表格填上去,我们院长要抽查,不符合标准的不让在医院待。” 辛施琅问:“我不是病人亲属,也能办腕带?” “哎哟,我又忘了。”护士长忙的晕头转向,“我把你跟三床的姑娘混了。不是亲属不能办陪护,他儿子不是在呢,刚我还见他在房里。” 辛施琅疑惑,“陈老师儿子?他没有儿子啊,师母都去世十四年了,哪来的儿子?” 护士长更纳闷:“就那个大明星啊。他亲口说和病人是父子关系,你不知道这事?” 辛施琅脑袋轰隆一声。 看向陈汝,心道她说怎么每次抖肩霍枯和陈汝在一起,感情两人之间是父子关系! 心内惊雷平地起,她嘴上还是笑着,“哦,霍枯去试镜,那等他回来吧,麻烦您了。” 护士长离去,辛施琅把早餐放桌上。 看陈汝,心中疑虑满腹。——霍枯和老师,怎么会是父子关系?这怎么可能呢?师母明明没给老师生孩子啊,难道他是……“私生子?” 她念叨一句,猛地捂住嘴,仿佛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刹那间看陈汝的目光复杂万千。 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警告自己,一定得守口如瓶。 为了她,为了老师和霍枯,不能说出去。 她作为唯一知情人,绝不能泄露这秘密。 眼下父子俩只有她了。
第46章 46“国泰” 霍枯坐上保姆车,一边看剧本一边给沙水苏打电话。 他很少和母亲主动来电。今日别无他法,才想到求助于人。 那头很高兴,“仔,今日怎么想起call我啊?” 霍枯知道不能太直接,寒暄几句:“你那边天气好吗?上次的事处理的怎么样?我介绍的律师有没有帮你打赢官司?” “好的很,全部赢了,最后我只赔了三万多块。”沙水苏感激他,“你真是顶啊仔,长大之后就是和小时候不一样。发挥咁大作用。” 她问了霍枯几句,工作,吃饭,穿衣。 等问到陈汝,霍枯再忍不住,所有想好的委婉开口全部化成废墟。 他迫不及待地问沙水苏:“陈爸当年把我接回家,有没有签什么文件?比如抚养权转让之类?” “怎么问这个呢?是他让你要的。” “没有,是我需要。” 沙水苏和阿彪对视,听出他似乎遇到麻烦:“仔,你要不要妈妈飞回那边看你?是汝哥出事了吗?为什么需要这种文件?” 这些年陈汝把霍枯养的太好了,他根本不能镇定的去接受外面的变故。 陈汝一晚上也没醒,对他而言天都塌了。可是他不是医生,不知道该怎么救助,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去找文件证明他们之间存在父子关系,然后光明正大的做陪护。 被父亲惯坏,霍枯受不了一点陈汝的倒台。 沙水苏一问,差点就要急到脱力,“我不需要你来陪我,也不需要任何人过来,我只是要那份文件,我只要那个!” 他发脾气到最后,一拳锤在车座,彻底崩溃。 “what' wrong with you?”沙水苏不明白,“你跟妈妈讲啊,他到底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 “算了。”霍枯知道跟她讲也没把发,挂掉电话,深吸气。 “哥,用我帮忙吗?”小助理出声询问。 “没什么。”霍枯不能再讲述下去。这件事是一个缠绕在他身上的谜团,和越多人讲述,只会越烦躁。 他望向窗外,所有人都欢欣快乐,只有他是那样的惆怅无果。 犹豫再三,霍枯翻过来手机,解锁。 就算为了陈汝吧,让他试一试。 电话重新拨通,几秒之后,一道颇有威严的男声:“霍枯。” “我需要你帮忙。”霍枯很多年没和对方联系,爸这个字平日叫了千百次,面对霍国征,他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下午方便吗,我去见你。” 这个小儿子很少主动提要求,更不会见他。 霍国征大喜,连连说了几个好,让霍枯下午来大院找他。 结束通话,霍枯翻出陈汝的照片,眼泪藏回去。 他想,爸爸,这次换我来奔赴你。而后低下头去,深深吻了陈汝的唇一次。 试镜工作很顺利。 霍枯原本就是实力型演员,他的演技在圈内有目共睹,许多导演都争相与他合作。可惜他挑剧本,并不是什么戏都接,因此好不容易寻求到合作,张导几乎只看了一小段就拍板定下来。 从中央大楼出来,霍枯仰头看着蓝如洗的天。 第一次,他发现这个世界离自己是那样的遥远。 以前他总觉得只要踮踮脚就能够到星星,陈汝不在,他才发觉自己能摘星不是因为他高,而是因为,他踩着的父亲的肩膀很厚实。 “哥现在去哪儿?”小助理问。 “周浦发来信息,我的路演是后天,《狗庄》北京站。这两天我想去医院陪我爸爸,你暂时放假吧。”霍枯把工作室电子钥匙给小狗,“麻烦你多操心,我可能走不开,新伙伴那边一切都交给你。” “放心吧,哥,我会打理好一切的。”小狗吸吸鼻子,裹紧羽绒服,“你现在干嘛去?我送你回家还是回医院?” “我自己走,你回吧。”霍枯要去找霍国征,那地方戒备森严,他不方便去,“有事我再找你,没事你就歇着。” 他乘坐计程车去军区大院,小狗开着保姆车打道回府。 前脚分开,后脚,工作室的人打电话:“狗哥,你看新闻热搜没?” “啊?什么啦?我在开车呢。”小狗听几个小姑娘着急,“出什么事啦?” “好像是霍哥去医院被人拍了!不知道谁把地址认出来,有私生已经去病房外头堵霍哥了!”小姑娘们着急,“你俩没在一起?赶紧给安打电话吧狗哥,或者报警,不然人越来越多就麻烦!” 小助理一个急刹车,本来想给霍枯打电话,一想霍枯已经够难受了,便掉头往医院开去。 霍枯一无所知。 车子在大院前停下,他报了身份,里面有人专门出来接。 霍国征的房子在训练场后面,一栋白色二层小楼,有个院子。庭前种满了梅花,此刻正是绽放时候,一朵一朵贴在树枝,尤为红韵。 他无心欣赏美景,快步跑上台阶。 霍太太跟小妹盛装出来,聊着最新金价要去逛街,迎面被霍枯撞翻手包,东西掉落一地。 “对不起,阿姨。”霍枯蹲下去,把所有东西收进包里,还给霍太太,“我爸在吗?” “找国征啊?”霍太太对这个外来的私生子很宽耐,毕竟都认回来了,老霍也不要他妈,她自然没意见。 一指书房,“在里头呢,陪哥哥写字。” 霍枯愣了愣,看向那扇雕花木门。 “老霍刚才就说你下午要来,晚上别走了,在家住,我让保姆给你做意大利料理。”霍太太让小妹先出去,扯着霍枯的手,带他去找霍国征,“老霍,你看谁来了?” 她对霍枯不坏,反而比沙水苏更像母亲,身上那份柔更大气。 推门,霍国征正陪霍家老大看录像盘里的颜真卿解析。父子俩都穿白衬衣,绿色军裤,脸庞相似模样相仿,一眼就瞧的出来是亲父子。 霍家老大手里拿着毛笔,下笔老不准,霍国征就扶着他胳膊,帮他运力。 当爹的没想到霍枯能来这么快,松开大儿子,笑着去找霍枯:“多久没见你,好小子,现在都比我高了。老陈怎么没来,我还想叫他一块吃顿饭聚聚,上头刚送下来的烟酒,正好给他带两条回去。” 霍枯鼻子发酸,想哭,忍了:“他不能喝酒抽烟,医生不让。” “陈伯伯自己不就是医生吗,干嘛听别人?”长子毛笔搁烟台上,来到霍国征旁边,拿肩膀轻轻戳父亲,“医生不让我爸喝酒,我妈也不让,他身体不好,今年体检比去年更差了,我妈让他住院她也不去。” 霍太太笑着说:“你爸这个人啊,执拗了一辈子,谁说的他肯听呢?” “您说他就听啊,”长子冲母亲撒娇,不自觉露出一丝被惯坏的得意,“我说他也听。其实我爸最听我们俩的,可他嘴馋,所以这回怎么说也不管用。” 霍枯听着一家三口一言一句,表情冷淡,不想接茬。 人家夫妻美满,子孝妻贤,他是姓霍,可他是个什么玩意?除了身上流着霍国征的血,狗屁粘不着霍家一丁点。 霍太太见霍枯忧郁,揽住他肩膀,在丈夫面前大度万分:“晚上别走了,你好不容易来一次,你爸爸不知道多念叨你呢。正好在家里住几天,什么时候玩够了再回去,泰泰成天嚷着没意思,他爸不让他出去,小哥俩这下可有玩伴了,是不是?” 霍国泰点头,“是啊,反正你也是我爸爸的儿子,跟我一样的。把这儿当家,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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