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想劝,一想也许他说出来能好受些,便默默的做听众,没打断。 “昨晚我就应该好好想想,至少给爸爸打个电话,让他不要那么担心。”霍枯心里疼痛难忍,“真的,我真是个混蛋。明知道爸爸在担心,却没接他的电话,跟他说一声;他是因为生我的气才PTE,这一切是我造成的,我犯了错误。” 小助理吸吸鼻子,不争气地流下泪。 霍枯在娱乐圈可是最顶层的人啊,他是神,是所有人抬高脖子要仰望的。 他是第一个见哥如此脆弱的观众,第一个看到霍枯除了表演以外,露出悲伤、无助又自责的看客。 他本应感到荣幸,至少霍枯石把他当成自己人,才没装坚强。 “我真的好想哭啊哥。”正因如此,小狗才难过,“我也想我爸爸了,我爸爸身体也不好,去年还检查出肝有毛病,医生说要是情况严重就得做手术。” 他坐在椅子上,想起父亲,嚎啕大哭。 霍枯被那哭声弄的不知所措:“你别哭了,小狗,你,你别哭了。” “哥,我要是有好多好多钱就好了!”小狗抽抽巴巴的,“我要是变成亿万富翁,就可以把我爸爸接到好地方生活,给他买最大的房子,买一条最棒的船,就算他想出海也不用每天担心被别人抢底盘,或者那些奸商降低单价,扣压他的鱼。” “……” “哥,人生真的好他妈不公平啊!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好人过的这么辛苦,坏人却那么潇洒呢?” “……” “真的是因为我们这些人不够努力吗?还是因为他们抢走了优先资源,剩下一堆残羹剩饭给我们,还嫌我们挑剔,不知感恩戴德呢。” 霍枯看小狗从开朗活泼小太阳变成哭爹骂娘小乌云,蛮感慨的。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止他一个人这么不快乐,这么难过。 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号格子。 可是,不是每个人顶一下,都会跳出正向buff,对不对? 九点多,赵嵩跟林子阳带着衣裳和晚饭过来。 在门口跟辛施琅交接完,正要进,才发现门被反锁。 “师姐,这怎么回事啊,里头有人?” “奇怪,门怎么打不开呢。” 辛施琅坐了太长时间,腿脚发麻。 用力踩了两下地板,轻轻敲门:“霍老师,我师弟来接班了,你开下门吧。” “霍老师?哪个霍老师?”赵嵩眼睛瞪的大大的,还没说话,门嘎吱打开。 霍枯戴着大框眼睛,嗓道含沙:“你们都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明早再来。” “霍老师,真是您啊?”林子阳诧异,“不是,您一个大明星,这又大晚上的,专门跑这一趟……” 辛施琅一说霍老师,他俩想到霍枯,没敢确认。 真瞧见本尊,说不震惊是假的。 ——太震惊了。 根本想不到他来。 “我和陈老师的关系比你们想象的要好很多,我想,他应该也是希望我留在这里的。”霍枯诚恳地说,“辛老师,如果不介意,麻烦您明天早上八点来这里接班。我要参加一个试镜,很重要,没办法推脱。” 辛施琅见他执意,只好点头,“那好吧,霍老师,就按你说的办。” “可师姐,师父他……” “相信霍老师吧。”辛施琅哭太多,已经麻木了,尽可能平静地说,“我明早再来陪着老师,你们两个也先回去睡觉,晚上再说。” 事已至此,只好照做。 科研人士毕竟比普通老百姓要更冷静些,没把霍枯当神坛上的天仙,拿他当平等老百姓,和平交流一番,同意结果,纷纷离去。 驱逐研究所同事,打发走小助理,病房只剩父子俩。 霍枯来到床前,凝望父亲几秒,俯下身去,亲吻他凌乱的发。 他抱住陈汝,尽可能让自己不颤抖,“爸爸,陌生人都走了,让我知错就改地陪着你吧。” 这一次,他听爸爸的话,再也不犯浑了。
第45章 45“儿子” 医院里的浪漫长夜不好度过。 房里暖气很热,温度熏的人隐隐发闷。 霍枯打开窗子通风,没想有朝一日他最讨厌的冷风竟然也能让自己平息下来,不再慌乱。 他还是第一次陪陈汝住院。 以前他小时候生病,都是爸爸陪着他彻夜不睡,就这么窝在床边照顾。儿童病房很吵很闹,陈汝宁愿花高价钱去用独立间,也不会让他混在一群吵吵嚷嚷的小孩子中间睡不着觉。 现在他有能力赚到钱,为爸爸做最好的。 可是陈汝却不需要他再做什么,他的徒弟们早已安排好一切。 霍枯在窗前站了几分钟。 高层病房总能瞩目到远处的车流风景,那是独有的天地间一抹俱静,好像在一条灯光纽带上被摆放了许多辆车流不息的小汽车。 就像一部电影。所有人忙着往前追赶自己的进度条。 他在最高处,有幸停下来,观赏这个混沌嘈杂的世界。 十二点多,医生跟护士进来看情况:“怎么样,醒了没有?” 瞧见霍枯在房里,几人都挺讶异:“你是病人的什么?他闺女呢,回家了?” 霍枯关上窗子:“小辛姐不是我爸爸的闺女,他只有我一个孩子。” 医生了然,检查过陈汝各项情况,嘱咐霍枯:“辛苦你多费心吧。他这个情况不太稳定,命是抢救回来,但各方面还得注意,往后尤其不能再抽烟了,更不能劳累过度,不然真的危险。” 霍枯点头,百般难过:“谢谢您,您费心。” “对了,千万记着别让他生气。”医生这才想起来,“五脏六腑都是情绪器官,他一生气就容易造成呼吸困难,导致休克,这是很危险的。” 霍枯想起陈汝为了自己一夜白头,眼圈发红,嘴唇颤抖发白。 交代几句,医生出去。 护士长进来,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儿子。”霍枯说,“我不知道我爸爸出现这种情况,当时我不在他身边。” “反正医生都跟你说过了,你多注意点。你工作特殊,在外头压力大,回家尽量不要跟你爸爸释放情绪,父母也很不容易,不是当出气筒的。” 霍枯难过的闭上眼睛,“我知道,谢谢您。” “你是他儿子,跟我去护士台办个陪护证吧。”护士长说,“下午事多。那姑娘一直在手术室等,我没见着她人。刚才交班,本来说找她问问,正好你来了,那就写你名字。” 霍枯看陈汝没醒,跟她出去。 “你是跟你妈妈姓吧?我看病人姓陈,你姓霍啊。”护士长四十来岁,跟陈汝年纪相仿,也把他当小孩,“下午那个姑娘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爸爸的学生。”霍枯说,“我爸爸是生物研究所的所长,桃李满天下,很厉害。” 护士长面带敬佩,“我看出来了,你爸爸气质不凡,肯定是个有大成就的人。有时候老天爷不公平啊,干大事的人身体都不好,来我们医院有好些科研工作者,不是肝脏出问题,就是胃不好,看着特让人心疼。但没办法,他们工作特殊性在这儿放着,想和正常人一样朝九晚五好好睡觉,根本不可能。” 霍枯赞同,“我爸爸也是常常睡得很晚,还要往北京跑,去坐诊去教。很辛苦。” “那你真是要对你爸爸好一点呢。”护士长抄录完陈汝信息,把笔和纸给霍枯,“来,写你名字。” 霍枯许多年没亲自办过手续。 外出乘坐飞机,或者其他手续,一般都是小助理负责,他很少管理这些事。 真正作为陈汝的监护人,霍枯才发现原来这些手续要这么繁琐,可是陈汝为他办理时却从没有一次不耐心。 登记完个人信息,他把表格还给护士长:“还需要别的证件吗?” “哦,你的身份证给我看一下,我要校对。”护士长说,“没办法,最近查的很严,不允许家属以外的人陪护。方便的话,户口本出示一下。只要能证明你是亲属就行。” 霍枯把身份证压在台上,“户口本上没有我的信息。” 护士长问:“为什么?你父母是……离婚了,你跟你妈妈在一起?” 不是如此,他是养子,一个有父有母的样子,根本不是有正规认证的孤儿。 当年陈汝接回来他在家里,一直都是当亲儿子养育。上学需要填写信息,就会找霍国征拿他的相关证件登记,从未办理真正的手续。 因此,要让他证明自己的陈汝的儿子,很难。 这简直堪比登天一样。 护士长见霍枯没说话,以为他父母离婚,有些为难:“那有没有其他东西能证明你是亲属?以前还行,查的不严,表亲也能蒙混过去。可上个月市里开始大检查,所有医院都不让家属以外的人当陪护,怕出现紧急医疗事故他们不能第一时间签字。领导也强调不是直系不让陪床,这就挺难办。” 霍枯想了想,问:“有其他办法吗?” “暂时没有。”护士长很遗憾,“我们27床的病人也是跟侄女在城里住,他闺女在乡下赶不过来。本来给他侄女写的陪护,结果领导说不符合标准,又把人撵回去。现在老头就自己在病房,我们这些护士照顾。” 她知道霍枯石大明星,可能不方便常常来医院,提议说:“你妈妈能当陪护吗?医院规则是一床一陪护,你要工作忙,让你妈妈来也行。” 霍枯摇头:“我妈妈在香港,来不了。” “那其他亲戚……不行。”护士长叹气,看着表格,“这怎么办啊,主要我得确认你跟他有血缘关系,才能作为他的意定监护人留下。这样出什么问题你签字具备法律效益,后续避免打官司。” 霍枯诚恳地说:“我可以当他的意志监护,一直都是我们俩生活在一起,没关系的,他会同意。” “病人同意不算数,得有证件证明你是他儿子。” “……” 霍枯挫败无比:“如果我不能证明,怎么办?” 护士长说:“那就只能再找一个陪护了。没办法,你们正好赶上严查这节骨眼,不然我就给你开个腕带。” 霍枯心如杂草,乱糟糟扎的疼。 他和陈汝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陈爸一手将他养起来,当自己亲生骨肉。 可他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需要一纸法律文件来证明他是陈汝的儿子—— “对不起,我暂时提供不了,再想想办法吧。” 失魂落魄回到病房,霍枯关上门,摇摇欲坠。 他坐在陈汝身边,看着昏迷不醒的爸爸,差点难过的哭出来。 他一直以为世界很小,所有人都知道,陈汝是他的父亲,他是陈汝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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