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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太多了。
第49章 49“恸哭” “爸爸，”霍枯不敢相信，从陈汝肩膀上起来，愣愣看他几秒，又一次趴回去，哭成累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爸爸怎么舍得？”陈汝头回见儿子这么害怕，心疼坏了，“我呀，长生不老，再生气也不会扔下你不管。” 儿子管不了那么多了，死死环抱他的腰，跪在地上恸哭一场。 陈汝抚摸着儿子湿漉漉的鬓发，等霍枯哭够，才给他擦掉眼泪，慈爱地端详霍枯。 才短短两日，他一头白发，霍枯又好到哪去？ 双眼红肿成核桃，睫毛往下垂。一张脸明显小了一圈，整个人布满乌云胧月般的阴郁。 陈汝叹气。 这场病生的，真是太不合时机。 “你去找霍国征了，他说什么？”他问儿子。 霍枯说，“他和霍国泰在练字，我只说您生病了，我来拿那份文件，然后就走，他留下我在家吃饭。我不想和他们一起坐着，没说几句吵起架来，然后我就跑了。” 真是霍枯能干的事儿。 这么多年了，霍国征身边不是没有子嗣。 倘若只有霍枯一个还好，偏偏他身边还有一个霍国泰。 那是正宫生下的嫡子，怎么都比外来的小野种更受宠些。 陈汝难免感慨：“你呀，这一趟走的不值。往后霍国征更觉得你这儿子跟他不亲了。” “本来就不亲，有什么可说的？”霍枯眉头紧皱，“我就一个爸爸，谁也甭想给我当爹。” 他想起霍国征让他留下，让他回霍家，就忍不住气从心来，埋怨陈汝：“您真是交友不慎，都生病住院了，他还想着让我认祖归宗呢。天下哪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打小没管过我，现在我长起来了，他又要把我认回去，这是哪门子好爹？简直让人可气！” 陈汝天鹅儿子对亲生老子一番埋怨，无可评断。 他确实替霍国征养了几年儿子，霍枯这孩子确实打小就跟他，爷俩感情深厚，比霍国征近许多倍。 可陈汝哪是无德之人？他要真是个缺德，自私的，反倒能坦率接受孩子的一切，甚至让他永远不回霍家的门。 德高望重之人，连享福都先紧着天下苍生。 陈汝看霍枯这小脸，知道他保准没少受委屈：“下回不用去求他，一点小毛病，哪用着这么大动干戈？” 有些话不说也罢。 可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霍枯抱紧了陈汝，受伤道：“爸爸，在去找霍国征之前，我从没想过这世上竟然没有一纸文件能够证明我是您的儿子。护士长说，只有证明我是您的孩子，才能领取腕带，那东西不算真品宝藏，可在我看来，却是最可望不可及的东西，是我赚多少钱都买不来的亲情血缘。我甚至觉得，就算让我花光万贯家产去换取一条，我也愿意，它是如此意义非凡。” 陈汝安慰他，“一条腕带而已，咱们不要也罢，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不是好东西呢？您根本不明白它对我意义着什么。”霍枯眼眶湿润，“这是唯一能证明我和您有关系，还被公众认可的信物；我可以是任何人追逐的方向，明星、演员，可只有这层身份，我根本找不到一种东西去获得认可，我——” 他话至此，泣不成声。 陈汝对他的爱已经不需要任何一种具象的表现形式。而他对父亲的渴望，那种急于证明什么的心境，却是这个年纪最直接倾诉爱的行为。 他太渴望能够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陈爸身边。不期望成为他的遗产继承人，只是在想，如果自己能和其他孩子一样，被所有人认可，证明陈汝就是他的亲生父亲，该是多么大的一桩幸事。 父子俩望着对方，天地间，空留情谊。 “哥，我已经处理好了……叔？您醒了？”小助理看见陈汝在床上坐着，一瞬间眼泪喷涌而出，“天呐，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您知道我哥多担心吗，昨天哭了一晚上，试镜眼都是肿的，害得张导差点以为我哥被分手了！” 小助理真心担心陈汝。 几句话说出口，搞得父子俩哭笑不得。 说白到底，可不就是分手吗？ 陈汝和霍枯之间，除了这层父子关系，还有不为人知的情人哀切。那是一种超过所有血缘的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真正的融合与镶嵌，合则天下无双，分则香消玉损。 可惜这爱无人知晓，旁人看不出来。 “你辛苦了，小狗。我住院这几天，麻烦你照顾好我儿子。”陈汝知道霍枯身边没几个真心人，问小助理，“工作室那边还好吧，需不需要帮忙？” “放心吧叔，打理的很好，我哥还要和张导合作拍电影呢。已经确定下来进组日期了，就在两个星期后。”小助理给陈汝倒上水，拿空水壶出去，“叔，你和我哥先聊，我去接热水。” 他去干活，陈汝把水给霍枯，让他润润嗓子：“你要和张江山合作？他那种人。” “不是他，是拍了《霸王》的那个张导。”霍枯捧着杯子，轻轻吹去热气，“之前张导联系过我一次，可是当时我经纪人在管理这些资源，大概私人隔阂，瞒着我把他给拒了，直到工作室成立才又抛来橄榄枝。” 陈汝点头，“是好事，新年开门红，往后一切都会顺。” 他现在不担心儿子拍戏，想了想，问：“你上次说工作室招了新员工，工资够不够发？我想了下，运营一个像样的工作室需要投资，你现在不靠别人，要自己做品牌的话，前期会很难，也需要投入大量资金。” 他停了停，从枕头下抽出钱包，“这有一张卡，里面是没动过的银行死期。这么些年一直存着，就打算真遇到什么瓶口儿，需要用钱，再动这个。如今我用不到，你拿去使，营销也好，笼络人心也罢，自己看着分配。” 医院的热水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液味。 霍枯抿了一口，就放下杯子：“我钱多着呢，不需要您给我投资。” “这不是投资。”陈汝知道儿子要强，笑道，“就当是我入股吧。到时候你赚了钱再反馈给我不就行了？” “话是如此，可我哪能要您的钱？”霍枯掐着手指，“我根本不知道您晕过去，第一时间没在您身边，已经够我愧疚一辈子了，要是趁您病要您钱，跟那些不孝子孙有什么区别？” “家里要只有几十万，这节骨眼我也不会给你钱。爸爸是认真的，枯崽，你第一次创业，别人不管，我再不管，太不像话了。” 霍枯抬头，泪眼汪汪。 陈汝看他这可怜见的，心里难受：“人活一辈子，不在生死线上走一遭，永远体会不到生命可贵。爸爸现在什么都不期望，只想枯崽能快乐，如果事业让你烦。让你焦头烂额，无从下手，就拿这笔钱去做一个消遣，想玩什么玩什么，至少健康开心，那才是好运气。” 他年轻的时候，大部分战友都转业下海经商。 生意哪有那么好做？一条金钱河波涛滚滚，有人水性好，勉强捡个几百万，剩下大部分全淹死在海里，所有心血付诸东流。 一辈子当个平头老百姓已是最佳运气，越不甘心，越想扑腾翻滚，越容易滚出一身债，欠个几十万。 陈汝活这岁数，太清楚创业初期的各种不易。 正因如此，他才要给霍枯做最稳固的大树：“你就拿着吧，这笔钱算爸爸投资，要是真有一天我儿扬名立万，我也跟着享享福，早点退休，回归钓鱼佬闲业。” “为什么您现在不能退休呢。”霍枯真挚地问，“我现在已经有很多钱，可以让您去过钓鱼佬的生活。” 孩子一片赤诚，陈汝不可敷衍，只好说，“因为爸爸的使命还没完成。睡眠舱的项目最初立意就是拯救更多癌痛病人，让他们不再感到那样难受，现在没有达成目的，我不能半途而废。” 陈汝知道霍枯什么孩子，作为儿子，他同样了解父亲。 从他第一次在青春期缠着父亲上床，陈汝应允他，霍枯就知道他一定会是全天下最好的老师，同时也是最糟糕的父亲。 他对自己实在是太宠爱。宠爱到没有底线，没有边缘。 一切行为的出发点不是为了贴合这个社会的法律秩序，而是单纯为让儿子高兴。 这样一个人，他能好到哪儿去？ 可是这样一个父亲，他又能坏到哪？ 霍枯陪着陈汝在病房里待了一天。下午医生来检查情况，又带陈汝做了个腹腔CT，确定没有大问题，手术非常成功，这才让霍枯放下心来。 陈汝本身就是医生，相较于其他患者，他更明白该注意哪些，也不用过多叮嘱。 夜晚霍枯去外面买饭，趁这节骨眼，陈汝去了护士台一趟。 一群小护士，听护士长一介绍才明白，这位是大名鼎鼎的脑科专家陈医生。 业内虽不搞等级森严那一套，但这样一位传奇人物在眼前，他们仍面露敬畏，一个两个围着陈汝，想要和他多聊几句。 只有护士长站在一旁，检查病例和下午查房的情况，准备晚上的接班手续。 小护士们四散而开，去做自己的事。 陈汝来到电脑旁，闲着没事，跟她一起看医疗记录，消磨时光。
第50章 50“昏君” “陈医生，您坐吧。”护士长搬来椅子，让陈汝坐下，“真是不好意思，这几天太忙。科里来了十几个病人，都是从南环医院转过来的，说那边条件不行，他们的医生私下推荐这儿，要求我们直接进行复发性诊疗。” 陈汝不影响她工作，在旁边看病历本，“医护工作者太辛苦，一个年初，一个年底，就这俩时间段最忙。” 护士长说：“可不是吗？眼下临近过年，好多病人都嚷嚷着要出院，非要医生给开住院单。人家当大夫的不方便说情况，实在劝不过，就得我们这些护士苦口婆心，挨个做思想工作。遇上好说话的还行，碰上执迷不悟非要走的，拦都拦不住，有什么法子？” “哪个医院都有艺术高超的医生，哪个医院也都有难缠的病号，没有办法。”陈汝想起吴燕燕跟她母亲，叹气，“我这一住院，短期内不能坐诊，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两人聊了几句行业话题，又闲扯到股票上。 大概这个年纪的人多少懂一点股票，都会想着投点闲钱进去作为第三方流动资金。能不能盈利不要紧，主要投的就是一个个人运气，也算一种生活提鲜剂。 话题越说越广，聊天越聊越长。 到最后只剩护士长一人，其他小护士都下班，陈汝才合上病历：“今年听说要拼三级甲等？” 护士长说：“是啊，要不然领导不会查这么严。” “上头来过没有？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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