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枳走到自己的课桌前,周天运看到他回来,给他让座,然后抬头冷丁对上林枳的泛着厌恶和冷意的目光,愣了一下。 林枳只瞪了他一下,然后沉默着把自己的桌子从前面拽了出来。 周天运知道,林枳应该是不想从他这里进去了,选择了把自己的桌子拉出来、坐回座位、再拉回桌子的方式。 结果万万没想到,林枳居然拖着桌子顺着过道,往教室后面走。 这操作令班级里的同学也懵了,一时间都忘了玩闹。 “这、这干嘛啊这是?” 林枳被过道上两个学生堵着了,他抬起头,正好是他那两个总辛灾乐祸的后桌,便冷冷道:“让开。” 两人被他的眼神吓住了,都不敢出声,自觉地给他让道,就见林枳把桌子拖到这列的最后一排,摆在了就韩君泽旁边那个空出来的位置。 他再重新走回去,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第一排,开始拽自己的椅子。 周天运反应了过来:“你、你干嘛啊?” 林枳停下来,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这坨肥肉,微微抬起下巴:“换座,多跟你再待一秒都让我觉得恶心。” 教室里开始窃窃私语,林枳充耳不闻,他拖着凳子再次划过教室地板,慢慢走到最后一排,然后在自己的桌子前撂下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正在趴桌子睡觉的韩君泽似乎被吵醒了,知道有人坐到了自己身边,但他的头抬都没抬,脸完全埋在臂弯里,闷声道:“滚。” 林枳现在在怒气边缘,他瞥一眼韩君泽,张了张嘴差点就要怼回去,但最后还是没作声。因为他突然觉得对方只露着一个黑发浓密的后脑勺,简直就像只霸占领地不让靠近的凶恶狼狗,谁靠近就向谁呲牙花子。 滚什么滚?你让我滚我就滚?本少爷我还就要坐在这了! 他没经过李冰丹的同意就换座位,还是直接挪桌椅过来,是做好了顶撞老师破釜沉舟的打算,哪能再回那个恶心的同桌身边去? 这整间教室里的人都让他厌烦无比极了,他还能跟谁坐一起去?! 人在陌生又厌恶的新环境,都会下意识找到自己最熟悉安心的地方,他哪都不想去,除了韩君泽这块,去哪儿他都窒息。 不过韩君泽似乎困得不行了,也没在意旁边的人到底走没走,就又睡着了,胸廓有规律地起伏着,呼吸清浅均匀。 林枳原本还肝火中烧,但他闻到了韩君泽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沐浴液味,混合着属于少年独特的体香。 这可比被周天运的狐臭包裹着强多了,林枳这才慢慢觉得舒坦起来,也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接下来的课,他没再吵醒韩君泽,写字翻卷都很轻很安静,两人就这样,一声也没打招呼,甚至许久未见后至今没打个照面,就成了并排的同桌。 林枳从来不知道坐在最后一排是如此令人安心,没有那种会有任何人从后面看到他的警惕感,再加上韩君泽只会趴在桌上睡觉,他想做什么都可以,终于能在这个教室里喘过气。 这一切都让林枳感到了舒适和喜悦。 这座换得真好啊,就算被李冰丹劈头盖脸一顿骂也值了。 林枳听课终于可以更加专注,效率提高了不少,尽管他的眼神会无意识地时而飘到左边的人那里。 韩君泽应该是真累着了,就连课间操打铃时,都没把他吵醒。 林枳也没去操场做操,而是进了李冰丹办公室。 他跟她说了一下换座的事,李冰丹知道他来20班压力大,也没责怪,而是话题一转,对他道。 “林枳,你曾经是什么成绩,我们这些做老师的心里都清楚,主任不能无视校规制度,这次把你安排到20班,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有些事你心里得有个数,你英语不太好,不管是主任还是严老师都希望我可以多照看你一点……你明白吗?然后呢,你也别气馁,啊,主任也说了想给你个弥补的机会,如果过段时间的周考你还能考进年级前十,所有班你随便挑,不用等到下一次分班考试了。” 林枳有些惊讶,没想到老龚居然这么看重他,感动喜悦之余,也无形给他增加了压力。 - 此时的教室里,韩君泽微微动了动压麻的胳膊,费力地抬起眼,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医院病房,对着教室里空无一人的座椅愣了愣神,清醒了片刻后,才想起来他爹已经安稳回家了。 他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挺了挺背阔,准备起来上厕所去,然后看到了自己身边的桌子。 早上来的时候,这里好像只有他的一张桌子吧? 韩君泽神色慵懒地眯起眼睛,看着那桌角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书本,还谨慎地没过“三八线”越到他这里来,铺在桌面的书页摊开,标书也是用不同颜色的笔,认真又整齐,他拎起书本的一角看了几眼上面的笔记,冷冷嗤笑一声,看来还是个好学生? 好学生还考到最后一个班,还过来跟他同桌,脑子什么病? 韩君泽随意把书往桌子上一扔,然后手插着裤兜上厕所去了。 作者有话说: 韩老狗你这样是会被打的。
第35章 失控 韩君泽上完厕所洗手, 随意往自己校服上蹭了两下,掏出手机。 他如今终于回学校上学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想找林枳,想知道他在哪个班级, 可惜微信刚打开, 那躁动急切的心情却突然又消沉下去。 经历过这两天的事,让韩君泽越发理智地觉得, 不能再试图去打扰林枳的生活了。 他们全然是不同的世界, 这个分班就是第一步的切割, 尖子班和差班,连楼层都差了两层, 差距已经出来了。再然后是高三,他会有他的远大、重点大学的志向,而自己依然只是差班的一个,差生。 高考结束, 报志愿, 上大学,大学毕业, 工作…… 他们的距离本来就很远, 而以后他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韩君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把手机揣回兜, 回到教室。 这会儿课间操已经结束了,教室里人几乎都坐满了等着上课, 而他那个倒霉同桌到现在都没回来。 韩君泽想想都觉得碍眼, 把旁边的桌子往右边移开一个位置, 然后又趴回桌子休息了。 等林枳从办公室回来时, 就看到自己的桌子被移开了, 离韩君泽隔着一个过道的距离,而那人还从容、事不关己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林枳突然就粗声喘了两口气。 这个教室的环境、氛围,这几天原本就把他逼得快放飞自我了,如果是熟悉他的同学指定会震惊掉下巴,按有些难听的话说就是他大姨夫来了。 而这个闸口一打开就没法轻易收回去。 原本他坐到韩君泽身边就是为了在陌生又厌烦的环境中,找求一点熟悉的慰藉和安全感,而现在这个人,居然、居然还把他的桌子拉开了!摆明了不想跟他坐在一起! 再回想之前,他为了多听两句这个人的消息,在上学小道被肖究追着跑,错过了对他那么重要的分班考试,还被秦洲乔告白…… 为韩君泽无缘无故的消失担心好几天、这人在微信上只给他发冰冷的三个字“有事吗”就再没动静…… 新教室与幻想和期待着的大相径庭,他被迫和一堆差生混混共处一室听课…… 还有那个恶心的东西摸了他的手…… 这几天压着的恐惧、担忧、怨恨、恼怒、不甘、委屈,在这瞬间,令他脑中那股绷紧的弦应声而断、压抑了多年的少爷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全都化作暴怒突然一股脑地涌冲上来,必须要完全倾倒发泄出去,否则他容易憋疯。 林枳感觉自己血压都高了,脑子嗡嗡的,手脚完全不受控,他快步地走到最后一排,手大力地推攘了一把韩君泽,暴怒之下,音调都变尖了:“起来!别在这睡得跟死猪一样!” 韩君泽被他猛然推了一把,极不耐烦地一手搭上另一手的关节,摁出“咔”的一声脆响,这才慢慢直起腰,手拨弄了两下头发,狠狠转过头,“我操……” 然后他就僵住了。 林枳眼眶都红了,指着他鼻子就破口大骂,怒吼道:“你操谁?!你敢操.我?!你操一个试试——!!” 声音之大,令整个教室一瞬间安静到死寂。 林枳胸膛不断高低起伏着,生怕一口气没喘过来就背过气去,他声音发颤,正对着韩君泽脸的手指发抖:“你、你……” 他感到颅内长鸣地“嗡”了一声,然后一股热流顺着鼻腔淌了下来。 不行了,晕得不行了,看着韩君泽僵硬、呆滞的表情,林枳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鲜红色的血触目惊心。 韩君泽舌头都打结了:“你……你你你、你流鼻血了……” 林枳一下子身体一软,就往下倒,韩君泽急忙扶住他:“我……我我、我送你去医务室。” 林枳一把甩开他,深深地呼吸两口气,扶住墙才能站稳,自觉丢人丢大发了,他认命地仰起头,并再次用手抹了一下鼻血,咬牙切齿地说:“……不去。” 韩君泽被甩开的那一下令他愣住片刻,双手停滞在半空中久久放不下来,他闭上眼睛,额角的青筋一鼓一鼓,三秒后突然睁眼怒吼道:“都他妈看什么看?!给老子转过头去!” 教室里看热闹的人纷纷转过头,丝毫不敢不作声地把脑袋垂回自己的桌面。 韩君泽看了眼林枳,然后死死地咬了一下嘴唇,转身对他前桌之前借纸巾的那个女生道:“还有纸吗?” “哦哦哦……有……”女生吓得不敢回头,背着手把纸递给他了。 “谢谢。”韩君泽接过纸来,迟疑着递给林枳,他现在是说也不敢说、动也不敢动,生怕再触碰到林枳的哪根神经,再把这人点着了。 林枳沉默着接过纸,往鼻子上糊,闭着眼睛又冷静了三十秒,然后低低道:“你把座位给我移回去。” 韩君泽反应了三秒,然后震惊地看着林枳,像石化一样僵在原地。 林枳瞟他一眼,没好气道:“移啊,你想让我一直站在这?” 韩君泽抖了抖睫毛,把林枳的桌子亲自拽回来,把那本他之前“不敬”过的书本合上,摆放好。 “……坐吧。” 林枳仰着头坐到座位上,韩君泽怕他看不清路被椅子绊倒,伸出手拉了他的手腕一把。 刚好是周天运碰过的右手。 林枳下意识缩了一下:“脏。别碰。” 韩君泽以为他在说脏的是右手背上的鼻血,又朝前桌女生要了几张纸,那女生吓得把一整包纸都给他们了,依旧不敢回头。 韩君泽就跟认错讨好的小媳妇似的,用纸仔细地给林枳擦着右手上的血,低眉顺眼的,一声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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