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晚到一步......他那时候,当真连拿木仓的手都在抖。 夏余意听明白了,也看到了哥哥眼底闪过的一丝波澜。哥哥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实际上那只搭在他肩头上的手出卖了他,他能感觉到,在说到找不到他时,哥哥的指尖轻轻摁了下他的后颈,但很快又松开了。 于是夏余意挪动位置凑近他,将他的手拿下来,顺带将他微凉的指尖包裹进炙热的掌心中,“哥哥,那你便不应该觉得我会害怕。” 穆斯年一顿,就见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道:“你怕我出事所以才找人看着我,而且我现下清楚了,正因为有人看着我,所以在我需要的时候你才会及时出现,你知道么,我一直以为是我们有心灵感应。” 夏余意顿了下,觉着这话不对,纠正道:“但事实上我还是觉得我们有心灵感应,毕竟在碰上许州那次,你确确实实找到了我不是么?” “嗯。”穆斯年牵紧他的手,又不确定地问:“你真的不会害怕么?” “你在担心什么呢,哥哥?”夏余意不答反问。 可穆斯年不说话,他担心的无非是夏余意会远离他,就算不害怕,也拿不准会因为这件事跟他产生罅隙,但他问不出口。 见他神态犹豫,夏余意安抚道:“其实你不用担心什么的。” 闻言,穆斯年垂下的眸子又抬起来看他,像在询问他原因。 夏余意笑道:“因为你是斯年哥哥啊,无论你做什么,我知道都是为了我好,所以我根本犯不着害怕。” “衣衣。”穆斯年禁不住唤了他一声,“你真这么想么?” 他完全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更没料到到头来是夏余意在劝他宽心。 不用担心自己会远离他,不用担心他们之间会产生罅隙,只因他是他的斯年哥哥。 “真的,哥哥。”夏余意弯了弯眉回应他,顿了下又开始兴师问罪,“但是哥哥,你还没回我是不是因为去孟同学家被罚。” “不止。”这次穆斯年回得很快,“还有上礼拜。” “上礼拜?”夏余意回忆着,突然惊觉道:“原来上礼拜你是有训练的?但为何礼拜五你会来接我,我没发生危险啊。” “......”穆斯年再一次不知该如何解释,好在他反应快,“孟秋文嫌你烦,听闻你那几日经常去找他,我怕他找你麻烦,所以便来接你。” “噢——”夏余意拉长了声儿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没事的,哥哥,他没找我麻烦。” “嗯,现下知道了。”穆斯年道,却也不忘多嘱咐一句:“不过他看着不好相处,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些。” 听着这话,夏余意其实想反驳,可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而且哥哥是关心他才会这么说,于是也便从善如流地点头。 见他点头,穆斯年挑了下眉,以为这茬便这般过去了,可没想到下一瞬,夏余意突然问:“那礼拜六那日,穆伯伯让你去书房是什么事儿啊?鉴于你刚刚说谎诓我是北大营的事儿,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再问一遍。” 那两日确实疑点重重,穆斯年被叫去书房后,夏余意便觉着不对劲儿。还记得礼拜天那日,哥哥的状态其实很差,明明前一晚两人互道了晚安,可隔天一起来,他却觉着哥哥一脸疲态,不像没睡好,倒像根本没睡。他问了,可哥哥只道看书看得晚便不再回他话。 他一向觉得只要是事关穆斯年,他的敏锐度都挺高,哥哥虽然那般回了,可他却不信,因为从来没有一天清晨的穆斯年会给他一种浑身冒着寒气的感觉,除了礼拜天那次。 若是将事情联系起来,他突然觉得好解释很多,也恰好能解释他心中那股异样的来源。 可想是这般想,他倒是不希望事情如他所想,因为那便意味着,哥哥从礼拜六开始便已经在接受惩罚了,连着好几日被泼冷水,哥哥的风寒或许会比他看到的还要严重。 瞧他想得到答案又一脸为难的模样,穆斯年不打算再瞒着他,“就是你想的那般。” 穆督军把他叫到书房训了一上午,让他去领罚。 夏余意:“......” 得到回答他心里真的更难受了,于是他垂下眸去,也不说话,就只是将穆斯年的另一只手拉过来,然后将他的一双手都紧紧握在掌心中,闷闷道:“哥哥,我给你暖暖手。” 似乎这样做能帮哥哥驱寒,也能让哥哥快点好起来。 在穆斯年面前,他一贯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从小到大都会毫无保留地将最真实的自己呈现在哥哥面前,这次也不例外,他想到权子哥说哥哥昨儿卧床不起,再想到礼拜六哥哥便已经开始受罚,这一切全是因为他。 他心疼又自责,垂下的眸底很快便蒙上一层白雾,可他强忍着将泪水收着,不让穆斯年发现。 穆斯年怎么会不知道? 几乎一瞧见他耷拉的眼皮逐渐泛红,穆斯年便再也禁不住,径直将他拉起,继而将他拥入怀中,还不忘把身上披着的衣服拢了拢,像要将他一同藏进衣中。 “这不关你的事,衣衣。”穆斯年大掌抚上他的后颈,“是哥哥不好,擅作主张,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夏余意沉默着,根本不敢开口,怕一开口便露馅,于是他只能仗着哥哥看不见便一个劲儿地眨眼睛,试图将眼底的那层雾气打散。 穆斯年没催他回话,安静地抱着他,轻拍他的背,无声地安抚着人。 良久,夏余意蹭了蹭他的耳尖,用商量的语气道:“哥哥,往后我们不这样了好不好? “不要因为我旷训,像现下这样看你生病,我真的很难受,权子哥跟我说你卧床不起的时候,我真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穆斯年也蹭了蹭他的,回应道:“嗯,下次不会了......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夏余意吸了吸鼻子道:“就下学的时候啊,你还不让人告诉我,得亏有权子哥。” 听他又开始翻旧账了,穆斯年便知道他调整好了,于是开玩笑道:“他们乱传的,小病而已,夏伯母上回那碗烧羊肉汤很有用。” 夏余意听完果真浅浅笑了下,声调高了些:“那哥哥要快点好起来,除夕一块儿去放烟花。” “好。”穆斯年顿了下,“听衣衣的。”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会有一个快进大法,逐渐快进到我最爱的十七岁,嘻嘻~
第29章 启航 按照往年的惯例,除夕夜夏家和穆家会同萧、白两家凑一块儿举办家宴,有时在蜀地萧家那儿举办,有时在江南白家那儿举办,有时便将宴会地点定在北京。 夏余意最是期待这天,因为不仅可以和哥哥一块儿放烟花,还能见到两位许久未见的哥哥姐姐。 今年的家宴在督军府举办,萧白两家早在好些天前便动身出发来北京,听到这个消息夏余意很高兴,当然最令他高兴的是穆斯年的风寒在除夕前两日便好全乎了。 这便意味着今年的除夕也会很热闹,宴会、烟花爆竹、守岁谈天..... 一项活动不缺,一个人不少。 可就在他兴致冲冲规划了一项又一项和哥哥要做的项目清单后,军校里突然传来个消息,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噩耗。 军校为了组建一支陆军精锐战队,早已经在半年的层层考核中筛掉了一些人,剩下的将在年后进行另一轮为期半年的封闭式选拔。 其实在消息放出来之前,只有像穆督军和孟习焐的父亲孟慎倡这样的人物才知道这项秘密考核。穆斯年在接到这个消息时,谈不上什么感觉,通过半年秘密考核这个喜讯对他来说不过尔尔,接下来为期半年的封闭式选拔对他影响比较大。 这便意味着他和夏余意大概率会分开整整半年。 在把控他和夏余意两人的关系和距离中,他向来处于主导地位,从未丧失过主动权。他仿佛突然间能理解夏余意无法确定两人何时能够见面时的慌张、失落还有无力感。 夏余意说与他分开会不适应,可他又何尝不会呢?从未停止过惦念的人就在身边,不论是记忆还是周围的事物,全都有他留下的痕迹,以至于自己梦里梦外全是那张无论扮什么表情都很好看的脸。 若是可以,他倒是希望自幼时相识起,他们便一刻也未曾分离过。 可这不行,一种暗生的情愫就像一株玫瑰花生长于荒岛一样糟糕,娇贵脆弱,犹如异物般存在,根本不被周遭环境所接纳。 穆斯年一向清楚,荒岛上的野玫瑰带着致命的诱惑,可无人浇灌便会凋落。 当一株带刺的野玫瑰悄然生长在心底最柔软的荒岛上时,骨刺穿透皮肉的那种痛楚时刻让他清醒地认知到,它不该生长于此,也不属于此,必须任其凋落。 可那痛楚又实在清晰得令人麻木,他禁不住放松警由它生长并心甘情愿当那个浇灌的人,由此玫瑰扎根于此,难以凋落。 这种情愫让他看起来像个异类,他把它掩埋起来,只有在黑夜中才敢放它出来喘息,到了白天,他依旧是夏余意的斯年哥哥,是夏余意的兄长。 他自认为该保持的距离一向把握得不错,可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清晰地感觉到任由玫瑰生长的副作用。 半年时间太长,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有半年见不到夏余意。 于是当除夕夜所有人齐聚一堂,都在为这个从军校中传来的好消息庆道时,围得满满当当的长桌上有了两个埋头的脑袋。 穆斯年面无表情地给夏余意剃掉鱼刺,然后将鲤鱼肉放到他勺子里,紧接着又拿了颗烤板栗,剥了皮放进他的碗中。 夏余意来者不拒,哥哥给他夹什么他便吃什么,默不作声,全然将饭桌上的其他声音置之度外。 对于穆斯年这般宠惯的行为,所有人都熟视无睹,毕竟两人从小到大都是这般过来的,见得多了也便不觉得奇怪。再者,夏余意作为后辈中最小的一个,所有的哥哥姐姐都很疼他,自然所有人都觉着他小。 可今晚的夏余意让人觉着反常,往年夏余意总是笑脸迎人,嘴跟抹了蜜似的会说好听话,常逗得整桌人都在笑。今儿却是反常,从上了桌到现在,统共说不过十句话,就连笑起来都显得有些牵强。 对面的白伊瑾最先注意到,于是她起身勺了颗四喜丸子给他,“衣衣,多吃点。” 夏余意抬头,扬起一丝笑意,“谢谢伊瑾姐,你也吃。”说着他便夹了只饺子给白伊瑾。 白伊瑾道了谢,便小口地咬了一口。白家是书香世家,尽管白伊瑾只比夏余意大一岁,但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闺秀,夏夫人最是欣赏她。 于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夏夫人便马上注意到,直夸:“伊瑾真是很有秀兰的风范啊,不愧是书香小姐,这才一年不见就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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