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余意将一只金色小筒状的眉笔递给穆斯年,指着自己眉毛道:“哥哥,能不能帮我画,我再画下去,整只眉都要像被熏黑的了。” 他说话有夸张的成分,穆斯年看着就还好,只是有些涂出界了,整体上扬显得很有精神,并不会像被熏黑的。 盯着他看了片刻,穆斯年接过眉笔道:“抬头。” 夏余意一喜,扬着下巴抬头,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穆斯年弯下腰,捏着眉笔凑近他。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离得有些近,穆斯年清晰地看见夏余意的眼底渐渐成了一潭汪洋湖水,倒映着自己越来越近的影子,还注意到他不断翕动的睫毛是那样长而密。 他半天没动作,夏余意扬了扬声儿:“哥哥?” 穆斯年晃过神来,抿了抿唇道:“闭上眼。” 夏余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懂画眉为何要闭上眼睛,却依旧哦了一声听话地闭上了,“哥哥快画罢。” 穆斯年:“......” 他发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如此近到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的距离,就算夏余意闭上了眼,他的目光还是会不受控制地移向他处,并在那处流连。 他闭了闭眼,调整了下注意力,最终拿着眉笔凑近。可那根细长的小金筒跟烫手似的,穆斯年拿着它调整了几圈位置,依旧找不到顺手的方式,刚触上夏余意的眉便会不听话跑偏。 正当夏余意想睁开眼看看情况时,他蓦然感觉到下巴被人捏住,然后一股力道迫使他的头抬得更高了些。 一时间,他屏住了呼吸,没睁眼,翕动两下睫毛,也没说话,只感觉呼吸随着哥哥指尖上的温度逐渐灼热起来。 穆斯年也没说话,捏着他下巴的手有些僵硬,不敢有过多的动作,但那根小金筒终于听话了一些,能顺从他的心意顺着眉形一点一点描过去。 许久,穆斯年觉得时间过了许久,久到他将眉笔放下来,再松开夏余意的下巴,那只手依旧捏着眉笔身捏得很紧,像是久到指尖跟笔身已经被固定在一起了一样。 他偷偷摩挲了下刚刚捏着夏余意下巴的指尖,像在回味触及皮肤的温度。片刻后,穆斯年直起身道:“好了。” 说着他便将眉笔放下,退后了一步。 “就好了?”夏余意终于睁开眼,他倒是觉得时间过得极快,感觉哥哥刚上手便结束了。 “看看?”穆斯年眼神示意他看镜子。 夏余意凑近镜子,细细看了看,夸道:“哥哥,你好厉害,真的好看很多了。” “满意便好。”穆斯年环抱着肩站在他身后,也跟着他看镜中的两人。 镜子像一个画框一样,将两人的身影框在其间,看起来与外界的其他事物都隔开了,整个房间就好像只有这一小隅地方似的,使两具人影看起来挨得更近。 可明明就是隔得这般近,穆斯年还是觉得两人的距离很远。镜中的夏余意跟幻象似的,好像只要将手伸过去,还没摸到人,那幻象便散了。 看着穆斯年一直盯着镜中的自己看,夏余意也抬眼去看镜中的穆斯年,勾唇问:“哥哥,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练过啊,怎么会画得这么好?” 穆斯年垂下眸,跟镜中的他对视,淡淡道:“没人陪我练。” 夏余意品了其中的意味,哥哥的意思,大抵是没给人画过,自然也不会给自己画,故而这是他第一次画眉,也是他第一次给人画眉。 想到这,不知为何,夏余意笑意更浓,想转过去跟他再说什么,可身子转了一半,房间门突然被轻轻敲了两下。 “该是师父来了。”夏余意说着便要起身去开门。 穆斯年却压住他的肩头,“你继续,我去开。” “好。”夏余意同意地点了点头,怕师父久等,他加快了速度。 可来人并非陈老,而是一个叫阿贵的小哥,那小哥道:“少爷,老爷喊您过去书房。” 听到声儿,夏余意停下动作,跟着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父亲不是去北大营了么?”穆斯年问。 看见夏余意出来,阿贵喊了声小少爷,接着回穆斯年的话:“是的,一早去了,可不知怎的又回来了,一回来就让您去书房,没说什么事儿。” 会是什么事儿啊,夏余意在心里想,然后抬头去看穆斯年,就见穆斯年也看了他一眼,吩咐阿贵道:“你在这看看小少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少爷。” 穆斯年朝夏余意道:“我去去便回。” 夏余意点了点头,“哥哥快去罢。” 夏余意本来没多想,以为只是穆伯父有事要找哥哥交代,可哥哥这一去,等到他上午跟师父对完戏都没回来。 他便有些担心了。 临近中午时,他终于见到穆斯年和穆伯父一同从书房中出来,可两人脸上都没有一样,穆伯父见了他,一如既往地堆着笑喊他:“衣衣啊,穆伯伯还有点事儿,要去北大营那边,不能陪你吃饭了。” “不吃完午饭再走么?”夏余意问。 穆韩川道:“不了,你要多吃点知道么?” “知道知道。”夏余意乖巧地点头,可想了想还是多问了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穆韩川爽朗地笑了两声,“哪有什么事儿啊?没事,要吃什么要玩什么,让你哥带你去,伯伯先走了。” 夏余意不再问了,“穆伯伯慢走。” 穆韩川走后,穆斯年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夏余意犹豫了片刻,问他什么事要谈一上午。可穆斯年只说没什么,是北大营那边的事儿,很快便能处理好。 对于北大营那边,夏余意不熟悉更不了解,既然哥哥都说没事了,那他也便放心了。 可他尚且有一丝可惜,那便是又没让哥哥瞧见他的扮相,下次不知道要等多久。 和哥哥待在一块儿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眨眼的功夫,转眼又到了分开的日子。 夏余意一回学校便感知到了变化。这回不用他主动去找孟秋文,孟秋文便主动寻上门来。 一到下学之时,孟秋文必定会出现在班门口,然后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像是在让他出去。可他一出去,孟秋文便从书包中掏出一本书塞到他手中,然后转身便走。 夏余意是想还给他并跟他说清楚的,可孟秋文走得太快,任凭他怎么追都追不上,任凭他怎么喊都不回头,每次追到校门口,房叔又已经在等他了,故而只能作罢,暂且将书收进书包中。 直到第三日,夏余意学聪明了,故意拖到人都走光了,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孟秋文依旧在门口等着,可他就是不出去。 “你进来,这里没人。”夏余意道,指了指桌面上的写字簿,“我还有点功课没做,要做完再走。” 孟秋文犹豫了片刻,走了进去,准备将书放在他桌子上便离开。可这次因为夏余意坐着,还说自己要做功课,于是他觉得夏余意不会追上来,也便没有设防。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夏余意拽住他的棉袄,“孟同学,我有事跟你说。” 孟秋文挣脱不开,更没想到他会拽得这么紧,到最后只能放弃,背对他道:“快点,我赶时间。” 见他妥协,夏余意才绕到他面前,将前前后后从他那拿的六本书还给他,“我是想跟你说抱歉,这些书我斯年哥哥都给我买了,所以我已经有一份了,你要不把书给别人罢?” 孟秋文一愣,安静了几秒道:“不要就不要,找这么烂的理由。” 夏余意道:“真的,斯年哥哥都给我买了的,所以抱歉啊,明明答应你在先的,要不这样,作为补偿,你往后要看什么杂文,我都可以带来学校给你,我还有很多,你应该没看过。” 见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孟秋文这才道:“不必了,你不需要就扔了。” 仗着夏余意怀里揣着六本书没法再拦着他,孟秋文绕过他便走,但刚走两步,便听夏余意问他:“你是不是只将书送我了?” 孟秋文脚下一顿,刚想说少自作多情,就听夏余意继续问:“为何要将书送给我?” 话到嘴边被咽了回去,良久,孟秋文才道:“因为你找人去给我娘看病。” 夏余意一脸疑惑,“什么?我什么时候——” 可他话没说完,就见权子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小少爷!” 夏余意问:“权子哥,你怎么来了?” 权子道:“少爷,今儿房叔有事,换我来接您嘞。” 夏余意点点头,“好,权子哥,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来不及了,少爷。”权子语速很快,似乎很着急,“听说穆少帅受了风寒,从昨儿便卧床不起,我想着等您上车便告诉你,谁知道半天见不着您,还以为您出了啥事儿!” 权子后半部分说了什么,夏余意一概没听见,他只知道哥哥染了风寒,而且卧床不起。 “那哥哥呢?哥哥现下在哪?”夏余意脸色瞬间煞白。 权子也被吓到了,“在,在督军府呢。” “快,快,权子哥,快带我去督军府!”夏余意急得连书包都忘了拿。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下周一不更,下周二更两章 ps.改了一个小名词,看过的宝贝可以删除缓存更新~
第27章 你害怕么 昨儿便卧床不起? 为何没人同他说? 一路上,这两个问题一直环绕着夏余意,以至于孟秋文想跟上车,他都只是匆忙点头应付,没有拒绝他。 督军府跟往日一般安静,可直奔二楼的路上一直没碰上什么人,也没有遇到穆夫人,空旷的大楼里就只剩下两阵步调不一的脚步声,夏余意突然觉得督军府上下都被一层令人心慌的沉寂牢牢套住,让他有些喘不上气儿。 孟秋文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两人各怀心思,根本说搭不上话。 越临近穆斯年的房间,夏余意的脚步便放得更轻,更慢,生怕吵到哥哥休息,可他的脑海中却禁不住浮现出哥哥脸色苍白,一脸难受躺在床上的模样。 穆斯年的房间门紧闭着,两人的步伐齐齐停在门口,夏余意像是终于想起孟秋文,猛地回过头去,恰巧对上孟秋文的眼睛。 孟秋文道:“我也想进去。” 夏余意却犹豫了,哥哥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而且哥哥看起来并不喜欢孟秋文,如若带人进去,被哥哥知道应该会惹他生气。 可就在他想拒绝时,房里头却传来穆斯年的声音:“衣衣?进来。” 夏余意一愣,回头将视线定格在那道门上,确认自己不是幻听,夏余意兴致终于高涨了些,因为哥哥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贯清冷平稳,并不会透着他想象中的虚弱。 “哥哥。”夏余意唤了声儿,推门直奔里卧,入眼便见穆斯年一脸疲态地坐在床头。他腰以下盖着床厚重的被褥,身上却穿得单薄,甚至手中还捧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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