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余意一一接住,却没细看,反倒将衣物胡乱搁到一旁,怄气道:“哥哥,你根本就是故意的,知道夜深我看不下那种读物,偏要让我看,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上军校。” 穆斯年在他床前站定,垂眸看他。他盘腿坐于被褥间,半只肩膀盖着,半只肩膀露在被褥外,头发未来得及打理,显得有些乱,眼底略带一层刚睡醒的雾气,说这话时,便显得格外委屈。 “你也是故意的。”穆斯年顿了下,“故意不说实话。” “......”夏余意咬了咬下唇,嘟囔道:“还不是不想与你分开。” 穆斯年听得一清二楚,但他依旧板着脸道:“半年不长,夏余意,你不能仅仅因为半年便胡乱决定自己来日要做什么。” “才不是。”夏余意下意识反驳,语速越来越快:“我想过的,不仅仅是半年,往后还会有很多时间,你训练我便训练,你念书我便念书,你上战场我便上战场,你到哪我——” “夏余意。”穆斯年打断他,声线很冷,目光定定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里卧一度陷入沉寂。 穆斯年率先将目光撇开,作势要走出去,刚走了半步,他停下来道:“夏余意,没有人值得让你放弃自己真正想要的一切,你只需要做自己,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你是独立的,不是谁的附属,我也只是你的哥哥......” 他没继续说下去,房间再次陷入沉寂,夏余意凝睇他的宽大的背,像在思考这句话的准确性。 良久,穆斯年终于又往外卧走去,“换上衣服,待会去庙会,我在外边等你。” 谁料到他都走到门口了,身后突然传来夏余意闷闷的声音:“不穿红色的。” 穆斯年打开门没立马出去,而是道:“今年统一正红色,我也会穿。” 夏余意没回话,但当穆斯年以为他妥协了阖上门时,他突然提高音量怄气道:“不穿!” - 庙会很热闹,红灯笼张扬醒目,风味小吃、民间花会、杂技表演应有尽有,一行人兴致冲冲,夏余意却与穆斯年闹了半日的别扭。 嘴上说不穿,但夏余意还是就穆斯年给的搭配穿上了,保暖又时尚,一点也不显臃肿。穆斯年与他一样,也穿了件同款的正红色大衣,这让他心情好了一些。 穆斯年的话不假,不仅他俩与夏秦琛、萧子华和白伊瑾身着正红色服饰,就连跟他们一同出来玩的孟习焐,也穿着身红色,六人站一处,倒成了另一道风景线。 他们逛着逛着便到了花市,定睛一看,竟比花市上争奇斗艳的真花假花还要吸睛。 像是故意的,夏余意一路都在与其他四人说话,全然没去打理穆斯年,也不像往日那般,一个劲儿地围着他喊哥哥。 穆斯年面无表情地跟在他后面,偶尔搭几句其他人主动问他的话,也便再无过多交谈。 花市里不比别处的庙会杂乱,但讲价赏花的也大有人在。他们此行来花市,主要还是白伊瑾想寻一寻有没有合眼缘的花,若是有,便要带一些回江南,顺带带一两株去英国,路上养养花,倒也不会枯燥孤单。 白伊瑾拍了拍穆斯年的肩,指着不远处一株开得正盛的红色盆栽梅花,欣喜问道:“斯年哥,你觉着那株好看不?” 不等穆斯年回答,她便招手带他过去,自顾自道:“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这春梅江南有,北京也有,不妨我将它买来赠与你。” 穆斯年跟她过去,孟习焐也跟着她过去,夏余意却拉着夏秦琛和萧子华去看了其他的花,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夏余意,心不在焉问道:“为何赠我?” “伊瑾妹妹?可不能不公平啊,我也得有罢?”孟习焐凑到她面前。 可白伊瑾话未说出口,穆斯年便已经转身大步朝夏余意迈去,“衣衣!” 方才他一回头,便瞧见夏余意头顶上正巧有一盆不稳的盆栽砸了下来,楼上的人喊着当心,萧子华和夏秦琛也大惊失色地拉着夏余意闪开。 穆斯年赶到时,随着一声巨响,那花早已碎得稀碎,好在夏余意并没有被砸到。 穆斯年松了口气,就见夏余意惊魂未定地抬眸看他,那一刻,他觉得夏余意马上就会朝自己扑过来,然后他便可以顺势将他搂进怀里。 可夏余意没有,他只是笑得有些牵强,跟夏秦琛他们说没事。 楼上那管花的小贩忙下来赔不是,硬是要赔上几个盆栽给他们。 与此同时,孟秋文搀扶着他娘从花店中出来,正巧撞见了这一幕。 “哎呦,你是文文的同学罢?听闻那花差点砸到人,我赶紧让文文带我出来瞧瞧,没想到是小同学你呀!”他娘步伐不稳,却借着孟秋文的搀扶极力赶到夏余意面前,“真不好意思啊,这些花是文文他舅舅的,他有事要办,今儿让我来帮他看着花,没想到差点砸到人,咳咳......” “娘你别激动。”孟秋文赶忙帮她顺背。 “没事的没事的,伯母,我们都没事,您别放心上,一个意外罢了。”夏余意赶紧宽慰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孟习焐和白伊瑾也赶了过来,连连问:“没事罢?” 听见背后的嗓音,孟秋文心底一激灵,赶紧想扶着他娘进去,可终究晚了一步。 夏余意回答完没事,便看了眼穆斯年,可穆斯年却没看他,好似不在意一般。于是他瞥过眼,便跟几人介绍起来,“这是我同学,孟秋文,孟同学,这是我哥,习焐哥,伊瑾姐还有子华哥。” “幸会。”夏秦琛率先道。 孟习焐也道:“幸会。” 可孟秋文只朝他们点了点头,便如同害怕什么败落一般赶紧扶着他娘往回走,“各位自便,楼上还有客人,吓到各位是小店的过错,等我舅舅回来便让人挑几只盆栽给各位送去,告辞。” 夏余意还是第一次听孟秋文讲这么多话,虽不如往日刻薄,却字字带着疏离,就连孟习焐都挠挠头上前,“嘿,这真是你同学么,小衣衣?怎么一点都不像是你认识的人。” “他人挺好的。”夏余意只能这么说,可下一秒便见穆斯年随着孟秋文进了店。 孟习焐问:“老穆过去做什么呢?” 夏余意却心底一咯噔,以为是自己刚刚与其他人夸孟秋文惹哥哥不高兴,哥哥要去找孟秋文麻烦,毕竟哥哥前几日才让自己离他远点。 于是他拦住孟习焐,“习焐哥,我去。” 可他在花楼里找了许久,愣是没找着人,找人问了才知道,方才哥哥与孟秋文从后门出去了。 他心中隐隐腾升一丝不好的想法,也从后门出去,谁知出去寻了片刻,就听身后传来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叫喊声:“后巷有个穿红衣服和人打起来了!” 夏余意一听忙回头,便跟着人群一道赶往后巷。 他跑得飞快,越跑越慌张,害怕自己的担心成了真,害怕哥哥受伤。 当赶到现场看到混乱中一抹红色时,他的心跳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几乎同时,他喊出了声:“哥哥!” 可就在他想冲进去时,身后却传来穆斯年的声音:“衣衣,我在这。” 夏余意下意识转身,回眸便见穆斯年手中拿着支立体糖人,皱着眉朝他晃了晃。 夏余意想都不想,朝他飞奔而去,然后将自己扎进他的怀中,声线带着一丝颤抖道:“哥哥,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此花市非彼花市
第32章 糖人 外周殴斗起哄声不断,身侧不断有人越过他们赶着去看热闹,没来得及回答问题,穆斯年便拉过他拐进一旁的小胡同。这儿是条死胡同,很安静,隔绝了外周的一切嘈杂。 一直没听到哥哥说好或是不好,夏余意没由来觉着心慌,于是他一路都乖乖被牵着走,跟穆斯年挨得很近,整个人跟黏上去似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直到穆斯年停下脚步,他便去抱他的手臂,闷闷道:“哥哥,我错了,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他说这话怯怯的,带着一丝可怜,穆斯年一时觉着是自己早上态度过于强硬将人吓着所致,于是他眉头一皱,顷刻又将人搂进怀里。 “你没错。”穆斯年轻抚他的后颈,“抱歉,我早些话说重了,往后不会了。” 脖颈间传来熟悉的温度,夏余意觉着一直渗风的脖颈暖和不少,他觉着舒服,便不自觉地用双手环抱住穆斯年,与他贴得密不可分。 他仰着脑袋搁在他肩膀上,肉眼可见开心不少,“真的么?我们和好了么?你半日不理我我好难受。” 见他倒打一耙,穆斯年扬起嘴角,重重压了下他的后颈,“到底是谁不理谁?” 夏余意这才讪讪笑了起来,听见将人哄笑了,穆斯年想放开他,却被他缠得更紧,“哥哥,再抱一会儿嘛。” “刚才那盆栽砸下来也不见得你来抱我,我还担心你是不是跟孟同学打起来了,你看,我到现在都缓不上劲儿,你再抱抱我好不好?” 穆斯年动作一滞,垂眸看了眼他的侧脸,又单手摁住他的后颈将他往怀里带,再次道:“抱歉。” 是想抱的,虽说有惊无险,但在看到盆栽正对着夏余意砸下来的那一刻,他巴不得瞬移到他身边,再将人搂紧,告诉他没事,也告诉自己没事。 他比任何人都要紧张夏余意,一点意外都不能让他出。 “你道了两次歉了哥哥。”夏余意将手慢慢往上移,从他的腰部一直移到肩膀处,勾着他结实有力的双肩,这样能将距离缩得更短,更让他有安全感,“在我这你永远都不用说抱歉,我知道你早些说的话是为了我好,我也......” 不过是为了让你抱抱我而随便找了个借口而已。 这话他没说,反倒翕动了下眼帘道:“我也反省了半日,是我任性乱发脾气,还因为不想与你分开就——” 他没反省完,穆斯年便打断他,“半年不长的,衣衣,我昨儿跟父亲提过,他保证若是寻到机会便会带你一同去。” “真的?”夏余意终于舍得松开他,仰起脸来瞧他,满眼尽是欣喜。 “嗯。”穆斯年点头,顺势也松开他。 “哥哥你早些说嘛。”夏余意努力怒鼻子,“那我岂不是白白忧愁了许久?” “不让你白忧愁。”穆斯年淡笑着,将手里一直被忽视的糖人塞到他手中。 “嗯?糖人?”夏余意举起那支红里透黄、晶莹剔透的立体糖人仔细瞧了瞧,笑意更甚,“跟真的灯笼一样!” 糖人作立体灯笼状,左右两边各雕了“平安”、“顺遂”两个字,中央雕了夏余意的名儿,一看便是定制的。 夏余意喜欢得紧,将那支糖人灯笼转了好几周,“所以你刚刚不是去找孟同学麻烦,而是去给我买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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