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跑了过去,张开双手抱住他们两人,低声说:“好久不见。” 两人都搂住我,我们三人在机场里面又蹦又跳,舒悦红了眼睛,骂我:“你骗人!说好了每年放假都会回来的,结果居然一次也没回来。” “错了错了。”我开始抱头鼠窜。 “走吧。”张尘涵笑道,“先带谢然吃顿饭,你这箱子……我靠你这箱子里面装什么了,这么沉。” “买了点礼物送你们。”我说。 张尘涵换了辆车,他以前的那辆车终于可以退休了,这辆是舒悦家里给买的,当做嫁妆。 “吃点什么?”舒悦回头问我。 “都行,去你家买菜吃火锅?”我说,“好久没看到郎朗了。” “那是浪浪……”舒悦无语。 我在后座笑得东倒西歪。 他们接我回了新房,才住进来不久,比之前在外面租的房子好多了。我们围坐在桌子边吃火锅,张尘涵开了还几瓶啤酒。聊到近况我才知道张尘涵最近跳槽了,工资涨了不少,舒悦还在以前的美容院待着,但搬过来后觉得有点儿远,也准备年后看看有什么新的机会。 浪浪一开始见到我有些认不出来,但没过一会儿就和我熟悉了,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黏人。吃过饭我们三人还是在大谈特谈这几年发生的事。毕业后,同学们的人生轨迹变得天差地别。有早早结婚生子的,有出去创业的,还有犯了什么事去吃牢饭的。 舒悦化身为八卦传播中心,我和张尘涵听得都呆了。 “你就在我们这儿睡吧。”聊到深夜的时候,舒悦挽留我。 张尘涵也说:“别走,知道你要回来,床单和被子都晒好了,今天早上刚换上。” 盛情难却,于是我在他们家的客房睡了一晚,第二天醒来被子里面还长出了小猫。 “浪了个浪。”我睁开眼,把布偶搂在怀里,“浪浪,你来叫我起床啦。” “喵!”小猫声音很洪亮。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舒悦家里客房的采光不错,昨天晚上我没拉窗帘,今天灿烂的阳光全都洒在我的身上,暖烘烘的舒服得我不想动。 没过一会儿我听见屋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有舒悦时不时和张尘涵说话的声音,这一瞬间让我想到了从前——小时候我睡在二楼的床上,姥爷先起床后也会打开门,和当时还没搬走的邻居聊上两句。 我很久没去看姥爷了,我并不是一个……非常孝顺的人。 起床后在舒悦家里又蹭了顿饭,我自己打了个车回家,两年才回去一趟,不知道家里还好不好。结果去了才发现,还是什么也没变。 记忆里的那些大街小巷依然人来人往,路还是不怎么好,有些地方坑坑洼洼,穿越天空的黑色电线像是一张混乱的网。 我拖着行李箱走回去,发现我家那块儿是无比的凄凉,一个人影也没有了。魏爷家的屋门紧闭,不像是租出去的样子。 我家门上贴的纸条还在,但这么久过去没人找我,贴这张纸条属实是有点多余的举动,于是我把那张纸条撕了。进门后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带着潮湿的寒冷,我把一楼和二楼的灯光全都打开,空调也全部打开。过了一会儿没那么冷了,再把窗户打开来透透气。 什么也没变。 一楼的沙发床、电脑桌和椅子、清空的冰箱、水池边的碗和洗洁精都在,只是这屋子里的每件东西都蒙了一层灰,除了我用布遮住的床以外,其他地方都得好好打扫一遍才行。 在北京,我已经很久没有自己打扫过屋子了。工作忙了之后我学着像大龙那样请保洁阿姨,她们像是魔法故事里会出现的精灵一样帮我照顾好一切。 然而回到我的家,我竟难得有了一种不想让人触碰的想法。 于是在休假的日子里,我开始自己动手打扫卫生,最先清理的东西是杨舟留下的黑胶唱片机。 作者有话说: 猫语翻译:喵?(谢然?)喵!(常回家看看!)
第72章 在那个永不褪色的夏天里 后来我自己也买了个唱片机,现在还在北京的家里,去了北京后也搜集了一些黑胶唱片。不过这些都是在网上买的,吃饭的间隙是我为数不多可以休息的时候,于是我的网购也越来越熟练。 清理好唱片机后,我放起了以前经常听的披头士。在我不认识他们的时候我就在听,现在还是一样。 我动作很快,心情也算得上轻松,很快收拾好了一楼。那些蒙着灰尘的家具焕然一新,我烧了一壶水,洗了杯子,泡了点从北京带来的茶叶。 冰箱插上电后还能用,但空无一物需要去补货。等我把二楼也换了新床单之后,我便拿了带给王医生的礼物去小诊所找他。 过去的时候里面有个奶奶正在挂水,王医生还是老样子,我站在外面喊了他一声,他抬起头,有几秒钟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小然然?”他认出我来了,立刻飞一般地跑了出来,惹得原本昏昏欲睡的奶奶也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两年没见到你了吧!” “才回来的。”我笑道,“难得休假。” “在北京怎么样?” “挺好的。”我点点头,“在北京……挺好的。” 王医生把我仔细看了看,像是想碰我却又带了点局促,我主动抱了抱他,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吸了吸鼻子说:“走,带你去看我儿子。” 诊所里边的奶奶无辜地大喊:“你不管我啦!你说走就走!” 我哈哈大笑,王医生一副崩溃的神情:“哎,哪能呢,等你挂完水我再走。” 我送了礼物给他,是几盒茶叶,王医生看了说:“这价格不便宜吧。” “没事儿,你拿着吧。”我笑道,“我赚的还行。” 王医生笑眯眯地说:“发财了?” “发了一点。”我说。 “发财好发财好。”他和我勾肩搭背,一起回了家。 我在王医生家里吃了顿晚饭,嫂子看见我也很惊喜,他们的儿子很可爱,牙牙学语的年纪,是纸尿裤大魔王。 “像你。”我说,“不像嫂子。” “像我多好。”王医生相当自豪,“像我帅。” 还有许多要去探望的人,我的时间规划要相当科学才行。 我去了网吧找秦哥,秦哥看见我突然出现也愣住了,三十出头的人男人开始飙泪。 “谢然!” “哎,秦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他激动地问。 秦哥没怎么变,但也做了爸爸,是个女儿,已经变成了一个女儿奴。我带了个在北京买的芭比娃娃送他女儿,说:“随便买的,女儿能玩了吗?” “估计还小。”秦哥擦着眼泪,“等她大了玩。” “等她大了谢然叔叔再给她买别的。”我笑道。 秦哥说:“你还叔叔呢!你勉强当个哥哥!” 网吧一直开着,生意还不错。 以前和我在一起的那些同事们都围了过来,问我这两年在北京做什么。我想了想公司里面那一排排的电脑和拥挤的走廊,还有每天负责处理的那些玩家反馈,只是说:“差不多,还像是服务行业……高级一点的吧,工作环境也跟网吧差不多。” “互联网公司啊?” “嗯,互联网公司。” “那是挺像黑网吧的……” 我来了之后秦哥就不让我走,拉着我一块儿吃饭,一直吃到晚上九点多,我这两天吃的饭真的太多了。但转念一想,仿佛每个长期在外的人回到家里干的最多的事都是吃饭。 “回来过年也好。”秦哥喝得脸红红的,“回来了多待几天。” “待不了太久,我初七就要走了。”我笑着回答。 “那等后天你再来,我让我老婆做顿饭。” 我答应了秦哥,又拎着他硬塞给我的水果去坐地铁回家。坐上地铁后我也是恍惚中意识到,这里的地铁是如此的空空荡荡。 我怀念这里的一切,但在走回家的路上,看着路边零星的路灯发出柔和的黄色光芒时,我忽然奇怪地想念起了北京。我曾经丢失了自己的归属感,那么—— 我现在属于北京了吗? 没有。 没有。 没有。 我仍然没有属于任何一个地方。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在过去的几年间不断地在我心里被提起,但是如今已经不会让我感到害怕,我只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接受了自己的漂泊。 在那个永不褪色的夏天里,海上曾经有过一艘掉队的船。杨舟离开后,我不止一次地梦见过那艘船。而我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明白——我和他,也像是乘坐在一条夜间航行的船上。这份爱是美好的,也是注定掉队的,我们失去了航线,不关注天气,直到海水渗入船舱,让我们窒息而亡。 我踩着光的影子,在见过太多朋友后,留给我的反而是一些紧随而来的寂寞。 手机震动了几下,拿起来看是蒋承临和大龙—— 西西弗:【仙女呢?】 龙的传人:【仙女现在一拳可以打碎你的牙,已经是金刚芭比了,你说话小心点。】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给他们发了一个张牙舞爪揍人的表情包。 西西弗:【大龙你胳膊肘往外拐是第一名。】 西西弗:【我跟我对象在外面喝酒呢,我对象说想介绍个帅哥给金刚芭比。】 西西弗:【@白色灯塔,你意下如何?】 我:【见。】 我:【等我回北京再说。】 西西弗:【那我先把人家微信存一下。】 我舒了一口气,在夜色里慢慢走回家,却在快要到家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影,有些鬼鬼祟祟地徘徊在我家门口。 小偷? 我不禁皱起眉头,再仔细看过去,那是—— 我把手里的东西先放在地上,然后动作迅速地接近那人,喊了他一声:“哎。” 一张有些张扬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染头了一头黄毛,发根处长出来变成半黄不黑的颜色。看见我之后那人有点儿怔愣,但随后他的下意识动作竟然是跑。我提前做了准备,追了上去,一下子拉住他的衣服。 “你跑什么!”我吼道。 那人比我声音还大,骂了过来:“妈的!你干什么!放开我!我他妈又不认识你!” 我气喘吁吁地说:“怎么不认识,我认识你,你也认识我。” 黄毛挣扎的动作停下了一瞬,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嘴里念着:“你……你认识我?” “嗯。”我说,“我打过你,还记得吗?之前一条小巷子里……你还帮过我,假装高利贷的来我家……” “你……你就是住在这里的那小子!”黄毛终于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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