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聿礼觉得有道理,立马转身对着宋怀川的肩膀梆梆两拳。宋怀川眉毛都没皱一下,抬手接住了他的拳头,对老板娘说:“您这么晚了还在忙呢?”一到人前,他自动挂上礼貌谦逊的人设,似乎不想在别人面前袒露太多私事。 “我蒸了笼鲜花饼,要吃不?”老板娘对他们递来盘子,里面装着几个热气腾腾的鲜花饼。 宋怀川道:“谢谢,不用了。” 老板娘呵呵两声,抓着一个鲜花饼塞到纪聿礼手里:“哎呦,客气什么,看把小漂亮委屈的,不哭啊崽,吃了姨姨的饼,才有力气打哥哥啊。” 宋怀川立马低头去看纪聿礼的脸,看见他其实并没有哭,就是眼睛因气愤而微微泛红,看上去泫然欲泣,倒显得可怜兮兮。 他这张脸实在太有欺骗性,面无表情时倨傲张扬,但眼睛垂下立马就显出几分无辜和可怜,他嚣张跋扈这么多年还活着,估计也沾了点长相的光。 老板娘煽风点火完便怪笑着地走了。纪聿礼抓着鲜花饼,一口咬下。 宋怀川默默看着,半晌妥协道:“我和你道歉,我不该这样对你,行么?” 纪聿礼啃着鲜花饼,闷闷不乐道:“你道歉就这态度?” “对不起,我不该冷落你,我的做法非常不成熟,我道歉。”宋怀川从善如流地道歉。 纪聿礼道:“还有呢?” “还有?”宋怀川微微一愣,忽然领悟,抿唇挣扎了一会,耻辱道,“……我没有不愿意。” 纪聿礼抬了抬眼,轻哼一声:“我不愿意。” 总算是翻篇。虽然敲打纪聿礼的行动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但好歹是把人劝回房间了。 那点似是而非的暧昧,就好像被刻意忽视了一般,被一打岔而彻底消散,留在那栋黑暗中的水泥房。 - 第二天中午,两人坐公交回了趟城里。 楼下的婷婷还站在楼前拉小提琴,拉得鸟尽弓藏、兔死狐悲。 纪聿礼路过时捂住了耳朵:“啊,不如直接杀了我。” 婷婷看见他们,立刻放下小提琴,噔噔地跑过来:“哥哥,你回来啦!” 自从上次纪聿礼给她调了个音后,这小女孩就跟缠上他了一样。 纪聿礼说:“怎么一个星期过去,你的琴技还是这么好?” 小女孩听不出大人坏心眼的反讽,欣喜地笑着:“是嘛!我每天都在练呢!” 纪聿礼呵呵两声。小女孩问道:“哥哥,你这个星期干什么去了啊?” 纪聿礼看了眼宋怀川,忽然笑道:“这个哥哥做痔疮手术,我去医院照顾他。” 宋怀川瞥他一眼,而小女孩一脸天真无邪地问:“痔疮手术是什么?很严重吗?哥哥你没事吧?” 纪聿礼道:“没事没事,就是做0太多,以后只能被迫当1唔唔……” 宋怀川捂住他的嘴,对小女孩温柔地笑道:“哥哥没事,你一个人在家么?” “嗯嗯!” “那你乖乖练习,我们先回去了。”宋怀川揉了揉她的头发,拖着纪聿礼回去了。 身后,小女孩又将小提琴搁在肩头,重新开始拉起来。 一进家门,纪聿礼两脚一蹬,鞋子横七竖八地躺在玄关,他飞扑到床上,卷过被子深深吸嗅:“唔,还是这里好。” 宋怀川弯腰拿起门口的袋子,脱鞋走进门,顺带理好纪聿礼的鞋子,往热水壶里倒水。 纪聿礼看到书桌上那个方正的袋子,问:“你姐夫送衣服来了?” 前几天晚上,傅鸿卓给宋怀川打来电话,邀请他去一个生日宴,他侄女的成年生日宴,也是傅家的家宴。理论上来说,宋怀川没有理由去参加,因为他姐姐法律意义上没有嫁给傅鸿卓,无法参加家宴。但是耐不住寿星大小姐曾经见过他一面,从此一见钟情不可自拔,硬是求着傅鸿卓在中间牵线。 宋怀川本想拒绝,但打电话的时候纪聿礼正好在旁边,一听说名流宴会有酒喝,立马越俎代庖一口答应了。 傅鸿卓估计怕这两个穷光蛋没有得体的衣服,去宴会上丢脸,于是给他们送来了两套西服。 纪聿礼满脸期待地打开,满脸失望地合上:“不是吧,就这?三年前的款式,穿过去不是一样丢人。” 宋怀川走过来摸了摸,感觉手里的布料与普通衣服的触感都不同,他不懂什么款式和品牌,只知道这是个高档货,一件抵他半年工资。 宋怀川到浴室换了西装走出来,手里生疏地打着领带,纪聿礼坐在床上呆呆地盯了他半分钟,猛然回神,愤愤地嘀咕了一句:“妈的,真有衣冠禽兽的气质。” 他朝宋怀川招招手:“过来,你个笨蛋。” 他站在宋怀川的面前,抬手替他打领带,宋怀川的下巴微抬,沉静的视线落在纪聿礼脸上。 纪聿礼快速熟练地给他打了个漂亮的结,拿起自己的衣服换上。他从来不喜欢西装外套带来的束缚感,仅仅换上了衬衫西裤,衬得身量纤长,气质清冷。 如果说宋怀川换上西装是大变活人般的反差与惊艳,那纪聿礼就是浑然天成,仿佛天生就该出没于名流酒会。 纪聿礼犹觉不够,往手上沾了点水,把宋怀川的头发中分向后扒拉了两下,露出他立体锋利的眉眼,跪在床上满意地点点头,揉搓了两把宋怀川面无表情的脸。 纪聿礼到装西装的袋子里翻找邀请函:“我看看,今天到哪里快活……” 他的声音猛然顿住,邀请函上一行烫金的字: 名爵音庭。
第23章 23.误解 宋怀川也同样看到了那熟悉的地名。纪聿礼心虚地觑了眼他的脸色,忙合上邀请函,推着他出门:“走吧走吧,要迟到了。” 如果不是这封邀请函,纪聿礼差点忘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泼了宋怀川一身红酒,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算不上一个美好的初遇。他当时泼下那一杯红酒时,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年后和宋怀川纠缠在一起。 想到这,纪聿礼忽然想到一个一直被忽视的问题。如果一开始他对宋怀川做了那样的事,令他记恨上自己,那为什么宋怀川要收留自己? 难道是受虐狂? 宋怀川俯身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今天晚上你别犯公主病,不要和别人起矛盾,行么?” 纪聿礼幽幽地看着他,忽然一巴掌拍到宋怀川脸上,力道很轻,比起拍更像是推,宋怀川抓住他的手,重复一遍:“听懂了么?” 没有抗拒。破案了,原来是抖M。 傅鸿卓的车停在他们面前,他们上了车,一起去参加那位大小姐的生日。 路上傅鸿卓一直在夸赞宋怀川一表人才,和他介绍这次的寿星,他姐姐的大女儿佟落姝。其实用推销形容更合适,他明显很中意宋怀川,抛开他的出身,宋怀川毫无疑问是优秀的、前途无量的,优秀的人到哪都抢手,大多数人都会希望能与其搭上点关系,目前来说,撮合宋怀川和自己侄女确实是个捷径。虽然对他们现在来说还太早。 十分钟车程,下车后他们坐电梯到名爵音庭顶层。顶层是一个非常豪华的庆生场所,具体的不用多赘述,反正要啥有啥。 傅鸿卓的姐姐上嫁给一位云城制药集团的老总,他的侄女从小要星星不给月亮,毋庸置疑的千金大小姐,据说在国外的时间居多,因此思想相对开放,对于中意的人从来直白求爱。 他们很快就看到了那位大小姐。她穿着纯白色绸缎长裙,身材曼妙,被一群同样打扮精致的女孩们拥簇着,在巨大的玫瑰花束前拍照。 佟落姝注意到了他们,和姐妹团打了声招呼,提着裙摆小跑过来。 傅鸿卓笑着把礼物递给她,她接过,敷衍了几句就把注意力全放在宋怀川身上,露出明媚的笑容与他打招呼。 宋怀川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恶,笑容得体,不卑不亢,几句话就勾的佟落姝眼神更加热切,仿佛要把他当场拆吃入腹。 纪聿礼微微有点不爽,但是想想自己终于可以喝酒了,适时装作没看到。 宋怀川隐晦的审视着眼前的女孩。他发现佟落姝某些时刻和纪聿礼极为相似,比如娇蛮强势的语气,心高气傲的眼神,都透露出他们相似的生长环境——充满赞美、吹捧和追随。 但是纪聿礼比她更跋扈,也更漂亮。 饭局还未开始,他们便自行闲逛,傅鸿卓没有跟着他们。 一进主会场,宋怀川就仿佛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西装革履的男人推杯换盏,华丽礼服的女人言笑晏晏,侍从单手托着香槟在馆内转悠,偌大的宴厅金碧辉煌,空气充斥着高级酒香,比起生日宴,更像名利场。 比起宋怀川,纪聿礼就如鱼得水许多,非常顺手地拿过侍从托盘上的香槟,仰头轻酌,露出猫一般惬意的笑容。 纪聿礼朝宋怀川递过来一杯酒:“尝尝。” 宋怀川接过,仰头喝下,立马蹙起眉。他没喝过酒,喝不惯。 纪聿礼看见他的表情,露出惋惜的眼神:“野猪吃不了细糠。” 宋怀川没有任何反应,将香槟放回侍从的托盘。 他们没打算找同龄人抱团,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间摆满红酒和葡萄酒的房间,纪聿礼就走不动道了。 他目光眷恋地爱抚着酒瓶:“好想全部偷走。” 宋怀川在这迷醉的酒香里浸染了一个多小时,依然觉得无聊透顶,明里暗里的攀比,虚伪客套的试探,这些都彰显着他并不会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其实有点想问纪聿礼是不是更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是结论毋庸置疑。纪聿礼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从天上掉下来,身上也还带着下面没有的干净羽毛。 酒宴正式开始,舞台上奏响交响乐。 两人和傅鸿卓坐在角落的一桌,所有人都在欣赏音乐时,傅鸿卓显然听不懂,低下头小声地和宋怀川说着话。 过了一会,宋怀川说上厕所起身离开。演奏结束,宾客纷纷动筷,但菜品只是调味剂,应酬才是他们的主题。 大概只有纪聿礼是真正来蹭吃蹭喝的,他喝了半瓶红酒,除了脸颊微微泛红,眼神清明得完全没有醉意。 期间佟落姝来他们这桌找过宋怀川一次,纪聿礼懒洋洋地说他上厕所去了,目光相交一瞬间,又彼此错开。他们都在彼此的视线中默契看到对方的厌恶,这个厌恶是对于同类的仇视,所谓一山容不得二虎,一个空间里只能有一个公主。 过了一会宋怀川回来了,纪聿礼不满地低声在他耳边说:“你怎么去这么久?” “这里太大了。” 纪聿礼夹了个加拿大红魔虾到他碗里:“刚刚大小姐来找你了。” “嗯。”宋怀川擦干净手剥虾,放到纪聿礼碗里。 “你不去找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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