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找她?” 纪聿礼语气怪异道:“她很喜欢你哎。” “那是她的事。”宋怀川用湿巾细细地擦拭手指,“我不喜欢她,如果不是你闹着要来,我根本不用应对这些事。” 听出宋怀川语气里淡淡的控诉,纪聿礼轻哼,又扔了一个虾给他,心里想这小子真受女孩子欢迎,也不知道看上他啥了,穷得连空调都不想修。 宋怀川垂眼慢条斯理剥虾,修长五指一点点褪去虾坚硬外壳,手背上青筋随着用力的动作微微鼓动。纪聿礼看着他锋利的侧脸,心里莫名地动了动。 好吧,好歹长了副很能欺骗人的脸。 两人头凑着头,离得极近地低声说话,没有注意到傅鸿卓在一旁频频瞥过来的视线。 饭吃到一半,傅鸿卓叫走宋怀川,宋怀川把手里最后一片虾壳剥开,放到纪聿礼碗里,擦了擦手跟出去。 两人走到阳台,关上门,室内悠扬的乐声和甜腻的空气被隔断,往外望去星星点点的灯光像是织在夜空的银河,仿佛踩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傅鸿卓把人叫出来后也不说话,就靠在栏杆上抽起了烟。 宋怀川总觉得傅鸿卓现在有点郁闷,于是主动道:“傅哥,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傅哥吞云吐雾,朝他递来烟盒:“要不要来一根?” “不了。” 傅哥长长地叹了口气,在脑子里混乱地思索着开场词,怎样才能又委婉又自然地抛出主题。 宋怀川站立等了一会:“傅哥,如果您没想好的话,可以结束后再和我说,我先……” “你就这么急着回去?”傅哥打断他。 宋怀川道:“我出去太久,纪聿礼会闹。” 傅鸿卓听得牙酸:“你和他一刻也分不开?” 昏暗中宋怀川沉默了一会,坦然道:“傅哥你可能不知道,他闹起人来很烦。” 傅鸿卓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怀川啊,你是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弟弟,就算是不是因为迎夏,我一直都很欣赏你,在我的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家人了。你姐姐走得早,我认为有些话我得代替她说,傅哥呢也不是什么老古板,虽然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想,但也不是一味守旧……” “傅哥。”宋怀川打断他絮絮叨叨的铺垫,“您一直是我尊重的长辈,不用绕圈子,有话直说吧。” 傅鸿卓顿了顿,将打理好的头发抓乱,直言道:“你和那孩子是什么关系?” 宋怀川像是早猜到傅鸿卓的问句,没有停顿便回答:“现在是同居的舍友。” “以后呢?” “以后也许是朋友,也许是陌生人。” 傅鸿卓听了他的回答,反而愣了愣,他没想到宋怀川会这么决断地回答:“第三种呢?” “没有第三种。”宋怀川目光坦然而自若。 傅鸿卓又沉默了几秒:“你别瞒着哥,哥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阻挠你们,你可以和我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宋怀川一笑,“我知道您在怀疑什么,但我们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只是他暂时住在我家,我暂时照顾他罢了。您也能看出来,纪聿礼的自理能力基本为零,又是少爷脾气,为了少些麻烦我确实会时常迁就他,但仅限于此了,我从来没有对他抱有其他想法。” “有些骗骗自己就算了,骗不了我。你眼睛都快长他身上了自己不知道啊!你自己菜没吃几口全给他剥虾了,他自己没手啊?还有上次去看你姐姐,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们偷偷牵手呢是吧?还给他带枕头,你们前天晚上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了,非得在车上补觉??”傅鸿卓越说越大声,在空旷的室外几乎产生回音,就差指着宋怀川说“狗情侣”了。 宋怀川微微一愣,觉得他的控诉中带了点酸味:“您先别激动。纪聿礼以前是个小少爷,自己根本不会剥虾,如果我不答应他,他会生气……” “拉倒吧,我看你服务得很快乐。”傅鸿卓又点了根烟,惆怅地呼出烟雾,自语道,“唉,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恋爱脑了呢……” 宋怀川微微一噎:“……不是,我不喜欢他。”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收留他?你自己半工半读能赚几个钱?” 宋怀川道:“……或许这么说您不会相信,因为我欠了他钱。” “多少钱?” “二十万。” 在傅鸿卓“你他妈真把我当傻子了吧臭小子”的眼神中,宋怀川正欲启唇解释,阳台门被敲响了。 一个看上去也是宾客的男人探出头来:“傅先生,你带来那个小孩好像……” 傅鸿卓正反应着这句话,宋怀川就如同一阵风一般消失在视野里。
第24章 24.醉酒 宋怀川大步流星地走到宴厅中,某一处角落正聚集着几个人,四周悉悉索索。宋怀川心一紧,快步走过去。 有个小孩仰着脑袋在嚎啕大哭,一个女人抱着他低声安慰,一旁服务生两手交叠在身前,一脸不知所措。 地面上铺满了玻璃碎渣,香槟色的液体浸透了暗红色地毯,纪聿礼皱着眉低头,垂在身侧的手往下滴着血。 宋怀川拨开那服务生,几步冲上前,抓起纪聿礼的手,眉头深深蹙着:“怎么回事?” 纪聿礼抬头看着他,不答反问:“你去哪了?” 他的手心鲜血淋淋,布满大大小小的破口,还沾着些玻璃碎片,看上去像是一掌按在锋利碎片上。 宋怀川话头一窒,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意外。那个嚎啕大哭的小孩在场馆内四处乱窜,差点撞上要上菜的服务员,服务员慌乱中向后一躲,又正好撞到了要去找宋怀川的纪聿礼,更巧的是,纪聿礼身后就有一座香槟塔,于是发生了一连串的追尾事故。 纪聿礼几句话交代完来龙去脉,宋怀川抬起眼,敞露的眉眼深邃而极具压迫感,下颚线切割出一道锋利的暗面,他攥紧纪聿礼的手腕,冷冷地说:“走,我们去医院。” 大小姐从别人口中了解了事情始末后,优雅走出来,“我已经叫了医生过来,你们先去会客室处理一下吧,我很抱歉。” 她转头:“另外,请这位傻逼小屁孩从我的生日晚会中滚出去。我早说最讨厌小孩。” 佟落姝在家中的地位至高无上,一看有人让宝贝女儿的生日宴上见了血,她的总裁父亲不管是不是会损失一位客户,立马叫管家将人请出去。 之后的纷争与他们无关,宋怀川拉着纪聿礼去会客室,医生拎着医药箱给他处理伤口,好在伤口看上去有些可怕,其实伤的并不深,但有些玻璃碎渣卡进肉里,需要拔出消毒。 处理伤口的过程有些残忍,纪聿礼低着头一声不吭,手指将宋怀川的西装外套捏出深深的褶皱。 宋怀川目不错视地盯着他的手,从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身上的冷意还未褪去。纪聿礼睨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我可没惹麻烦,是麻烦惹的我,你可不能说我啊。” 宋怀川抬了抬眼,盯了他几秒,抬手擦去他脖颈沾上的血迹。 傅鸿卓走进来,对他们说:“我侄女说会给你们报销全部的医药费,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她希望能有机会给你们赔罪道歉。” 佟落姝的意思很明确了,纪聿礼就是一个借口,她想借这次机会和宋怀川约会。 宋怀川头也没抬:“不用,我们处理完伤口就先回去了。” 傅鸿卓为难道:“这么早就走?佟落姝说晚宴结束有话要对你说,你要不再等一会吧,很快就结束了。” 宋怀川又说了一遍不,几秒钟的沉默后,傅鸿卓说:“心疼?” 沉默。 纪聿礼转移注意似的转过头,挑了挑眉:“心疼我?” 还是沉默。 纪聿礼追问:“你是不是心疼我啊。” 宋怀川静了一秒,回答:“不是。” “你有什么值得心疼的,不好好待在座位上到处乱跑,我一走就惹出麻烦。”宋怀川掰开他的脸,“别自以为是。” 纪聿礼不悦道:“你又说我……嘶。”他话音一顿,捏着宋怀川外套的手又收紧了。 宋怀川在听到他痛吟的一瞬间看过去,所有玻璃碎渣都剔出去,医生正将碘伏棉棒按在伤口处消毒。他说:“大夫,轻一点行么,他怕疼。” 医生无奈道:“我动作已经很轻了,但是消毒再怎么样都会疼的。” 宋怀川张了张嘴,在抬眼的一瞬间与傅鸿卓四目相对,所有话语猛地堵在了舌尖。傅鸿卓的眼神很复杂,带着审视、惊愕,和纠结,试图从宋怀川的反应中窥见他搪塞之词背后,他们真正的关系。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太大了,似乎真的有些脱离舍友的范畴。 就好像……他在失控一样。 宋怀川抿了抿唇:“算了……再待一会吧。” 纪聿礼自然没什么意见,手虽然疼,但他好久没这么酒酣耳热,根本没尽兴。包扎好后,他曲了曲缠满绷带的五指,抬眼时宋怀川已经站起身,抬脚走出会客室。 几人又回到了宴厅,里面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气氛,刚刚只是场闹剧,无人关心。 灯光暗下,佟落姝公主般走入聚光灯中,身上的礼裙反射耀眼的光芒,她自信美好,唱起美好的歌。 宋怀川拿起一次也没碰过的酒杯,仰头抿了一口,余光瞥见纪聿礼靠在椅背发呆的侧脸,变换的灯光打在他浓墨重彩式漂亮的脸,眼底华光流转,不聚焦的眼神却显得他像个迷茫又孤独的小孩。 宋怀川忽然想,其实纪聿礼和佟落姝一点也不相似。佟落姝的跋扈源于家庭带给她充足的溺爱与底气,而纪聿礼更像是为了不显得弱小而将利爪无差别伸向四周的幼兽,他除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就只能自己长出刺穿一切的刺。 宋怀川很想问问纪聿礼被所有人注视的时候在想什么。在等他回来,还是在为无法反抗而感到委屈? 纪聿礼给宋怀川斟了半杯红酒,递给他,随即拎起自己的杯子和他碰杯,清脆的响声,纪聿礼笑着仰头灌下酒。 宋怀川看了他几秒,也将酒杯凑到唇边。 - 酒宴结束,宾客们稀稀拉拉地退场,他们这一桌最后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纪聿礼酒足饭饱,每一根骨头都被酒精浸泡得绵软,懒懒地撑着脑袋,戳了下宋怀川:“喂,你赶紧去和大小姐说完话回来,我困了。” 宋怀川慢悠悠地转过头:“你要我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就说呗。”纪聿礼脸上露出讥讽,“说你喜欢她也行啊。” 宋怀川静静地盯了他很久,久到纪聿礼被他看得心里发慌,才微一颔首,站起身离开。 他脚步很慢,背影宽阔挺拔,佟落姝见到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两人同样优秀的外形与相配的身高差在外人看来极其般配,站在一起时犹如一对天造地设的情侣,有不少人朝他们方向望去。
50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