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建筑都陷入黑暗里,只有二楼的一间房里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应该是同学们已经到了,从外面看过去还真有点废弃鬼宅的样子,倒是契合“惊悚夜谈”的主题。 两人找到他们,不大的房间里聚着七个人,有三个女生,他们地下铺着一块布,男生们坐在上面,女生则坐在不知道从哪搬来的两个双人破旧沙发上,几人中央仅亮着盏西式小煤灯。 一见他们来,同学们便撺掇宋怀川和喜欢他的女生坐一起。女孩含羞带怯地望着宋怀川,眼里的期待不言而喻。 宋怀川没动,只说:“我弟弟比较娇气,他坐吧。” 话音未落,纪聿礼已经非常自然地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和女生隔着半人距离。 女生脸色僵了僵,到底没说什么。 宋怀川坐到纪聿礼旁边的地上,立马有人给他递来一罐鸡尾酒。宋怀川道了声谢接过,却没喝,而是打开递给纪聿礼。 纪聿礼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翘起二郎腿,小酌一口,嫌弃地皱了皱眉。他喝惯了一瓶五位数打底的红酒,自然喝不来这种几乎没什么酒味的廉价饮料。 人到齐了,于是他们开始玩游戏。几个年轻气盛的少男少女非常有活力,将这恐怖的气氛一扫而空。 一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纪聿礼被迫听了很多不想知道的八卦,比如谁的初吻给了谁,比如谁对谁念念不忘,比如第一次遗精做的是什么梦。 纪聿礼在这过程中知道了一些人的名字。宋怀川那个没什么脑子的同桌叫范心远,那个喜欢宋怀川的女孩不知道本名,反正周围人叫她小狸。 纪聿礼将就着喝了半瓶鸡尾酒,靠在沙发里头撑着脑袋,觉得好无聊,宋怀川腰背挺直地坐在地上,从始至终都很沉默,格格不入,似乎根本不想融入他们。但没人指责他无趣,他坐在那供人欣赏就够了。 忽然,转盘的指针指到了纪聿礼。 范心远激动道:“啊,终于轮到弟弟了!嘿嘿,弟弟选真心话大冒险啊?” 大家都不知道纪聿礼的名字,于是就叫他弟弟,纪聿礼确实外表比较显小,如果他不说应该没人知道他其实比宋怀川还要大几个月。 纪聿礼道:“真心话吧。” 他从真心话的纸牌中抽出最上面一张,看到内容挑了挑眉。 小狸凑上来,读出内容:“说一个你最大的秘密吧。” 纪聿礼没什么秘密,他认为自己没什么值得隐瞒的,只是从没人敢问他的事情,大家就对他一无所知,如果真这么说,他浑身上下都是秘密。 不过,在这种无聊的游戏里面说真话,他傻吗。 所有人屏息等待着纪聿礼的回答,大家都隐隐有些好奇,纪聿礼看上去实在有些神秘,不像一个普通的陪哥哥来集训的小孩。 纪聿礼扫了一眼宋怀川,勾唇一笑。如果宋怀川看到他的笑脸,绝对一眼就看出他打算使坏。他说:“我最大的秘密……被宋怀川包养。” 一片死寂。 “……”宋怀川沉默两秒,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对上所有人惊骇又呆滞的目光,纪聿礼嫌不够劲爆似的又解释:“就是大众以为的那个意思。宋怀川出钱,我出人。” 小狸的脸色简直不能用惨白可以概括了,颤着声线道:“你们……不是兄弟吗?” “当然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对外这么说而已。不然我要对别人说他是我的金主,我是他包的小情人吗?”纪聿礼嗤笑道。 “……我的妈呀,这也太劲爆了……”范心远颤声道,抓着头发,“原来,大佬还真是有钱人啊?” 宋怀川抿了抿唇:“……不是,他……”瞎说的。 话没说出口,被一个崩溃的女声打断:“不可能!” 小狸猛地站起,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眼神在宋怀川和纪聿礼之间不停打转:“我不相信!你们看上去根本不像那种关系!” 纪聿礼挑了挑眉:“那需要我证明一下么?” 他将手里的酒放到地上,倾身拉过宋怀川的领口,扯向自己,宋怀川错愕的脸在眼前放大,纪聿礼顿了顿,低下头。 在嘴唇即将碰上的前一秒,昏暗的房间忽然陷入黑暗,一阵风把煤油灯熄灭了。 一片哗然,不合时宜的黑暗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惧与惊慌。 纪聿礼手里还抓着宋怀川的领子,从熄灭的煤油灯中移回视线,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他透过黑夜,直直对上近在咫尺的,宋怀川晦暗不明的眼睛。 他隐约看到宋怀川紧抿的唇线,以及他紧绷的下颌,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彼此的呼吸交错在一起,温热的气息落在脸上,不知怎得,纪聿礼感觉自己心跳有些乱。 沉默中,宋怀川忽然抬手覆住了纪聿礼紧攥领口的手,微凉的,带着些不容置喙的抗拒,想要将他剥离。 有人问“谁有打火机啊”,接着就是翻找衣袋的悉悉索索。纪聿礼垂下眼,极轻地碰了一下宋怀川的唇。 在火光亮起的瞬间,纪聿礼已经松开手,面色如常地退开,重新靠到沙发上。 宋怀川垂着眼,微长的头发挡住他的上半张脸,使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所有人都看向他们,感觉到那两人之间流动的不同寻常的气氛,面面相觑,没人敢率先开口。 就在这诡异的沉默中,纪聿礼咔哒点了根烟,精致的脸庞在火光中亮起一瞬,随即被烟雾吞没。 纪聿礼似笑非笑:“怎么,还不相信么?灯虽然熄了,我们可是真的亲了。” “还是说,需要我们当众做爱?”
第22章 22.争执 纪聿礼强吻完某人就瘫在沙发上抽烟,所有人中,他反倒是最若无其事的那个人。 他漂亮的脸庞隐在烟雾后,其他人互相沉默了一会,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一般重新玩起游戏,但气氛始终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可能是看他们故作镇定的样子太心酸,宋怀川站起了身:“你们继续玩,我们先回去了。” 他转身离去,纪聿礼慢吞吞地跟上。客栈离这里非常近,因此他们并没有骑车来,一路上宋怀川始终走在纪聿礼半米的距离,不论纪聿礼说什么,他都不做任何反应。 纪聿礼后知后觉地发现,宋怀川在生气。 不就是亲了一口吗,有什么好生气的,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他发现宋怀川这人真的很守身如玉,碰一下就要生气,也不知道在为谁守节呢。 他奉献了一下自己的小嘴,让宋怀川以后都不会有被纠缠的烦恼,不应该好好谢谢他嘛!凭什么对他摆脸色! 纪聿礼越想越气,在宋怀川走进客栈大门时没有跟上去,就这么站在门外,眼神幽幽地看着宋怀川走远。 宋怀川显然也能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但他只是冷冷地回了下头,接着便脚步不停地走上楼梯,消失在楼梯拐角。 他还真敢抛下我! 纪聿礼简直要被气笑了,狠狠踹了一脚门边的一颗盆栽,盆栽咣一声倒在地上,漏出干巴的泥土。 纪聿礼干脆蹲在门边,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然而烟盒已经空了,他低声骂了一句,用力地抛了出去。 混蛋!畜生!胆大包天!不知好歹!那该死的宋怀川竟然敢对他冷暴力!这样的人放在以前是要被五马分尸的! 纪聿礼气呼呼地蹲着,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门再度被打开,脚步声停在身后。 “和我回去。”宋怀川的声音低沉,语气里没什么情绪,仿佛在唤什么小猫小狗。 纪聿礼当作没听见,撇过了头。一阵沉默后,纪聿礼的手腕被人强硬地提起来,他直接反手扇去,“啪”的脆响,宋怀川被打得脸微侧,松了手。 纪聿礼心尖一颤,他没想到自己会打到。 宋怀川没什么表情抹了下唇角,他的眼神无端地让纪聿礼觉得可怕:“闹够了么?” 纪聿礼抿起唇,仍旧梗着脖子,他不可能低头,没人能让他低头,况且他觉得自己没错,亲是他亲的,但宋怀川不是也没推开他嘛。 亲一下有必要这么生气吗?纪聿礼混乱地想。 宋怀川由上至下俯视纪聿礼倔强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太清楚纪聿礼是怎样的人了,他傲慢、自我,不论做了多过分的事,也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畸形的家庭环境给他带来带来高高在上的地位,却没教会他谦卑与反思。 如果要给一个定义的话,宋怀川认为纪聿礼的心理年龄至多只有十岁,正是一个不给糖就哭、生气就打人的没有中间值的混世小魔王。他的生命里只能存在讨好与迁就,他是世界中心,是无上真理,没人敢指出他的错误,甚至……宋怀川自己也在无条件纵容着他。 宋怀川清楚地知道纪聿礼吃软不吃硬,如果要平息这次的矛盾他必须得先低头,但…… 这次他绝不能再妥协。 宋怀川半蹲到他身边,低声道:“纪聿礼,我们冷静下来好好聊聊。你知道我在生气什么吗?” “我管你生气什么!你就是有病!亲你一口都不行!你的嘴是原子弹吗!?” “你亲我之前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么。” 纪聿礼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有人会不愿意和我亲嘴。” “……”宋怀川被他的逻辑折服,“我不愿意。” “我靠?你凭什么不愿意?”纪聿礼瞪大了眼睛,似乎比起宋怀川的守身如玉,他更惊讶于有人不愿意和他亲嘴。 “……”宋怀川道,“你的嘴难道有魔法,亲了的人能从青蛙变成王子?” 纪聿礼摸了摸自己嘴唇:“大街上找个人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他说完,站起身就打算到街上随机强吻。 宋怀川一把拉住纪聿礼的手腕:“你别闹了行么?” 纪聿礼甩开他的手:“我闹什么了?你如果不愿意我亲你,你在我亲之前把我推开不就行了,你力气这么大会推不开我?亲都亲了,才反过来怪我不问你意见,一路上都不和我说话,还把我丢在门外。我还没来得及生气呢,你有脸说你生气!?” 宋怀川微微一愣,一瞬间真被他噎住了。 他的确完完全全可以推开纪聿礼,他一个大男人,不可能会挣脱不了四体不勤的纪聿礼。 那么,在灯黑的那两秒钟,他为什么没有推开? 灯光下纪聿礼的眼神倔强而清亮,比一般亚洲人浅很多的琥珀色瞳孔像是一颗在黑夜中熠熠闪光的宝石。 就在宋怀川愣神的间隙,一道声音忽然横插进来:“呦,兄弟俩吵架呢?” 客栈老板娘手里端着盘子,从后门路过,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哎呦,兄弟俩有什么话不能说开的呢,就算有,那也没什么事打一架解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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