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永清冷哼一声,“你倒还有脸问!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对他父亲的这种教育方式,梁帆已经麻木了,“您教我做事时要考虑周全,善于利用资源,还要提前做好相关打算。这次我犯了以下错误:第一,……” 流利地检讨完,他转头看着宫绵绵,“对不起,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宫绵绵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摆摆手,“不麻烦。本来团长也是我们这级的学生,你的副班刘领。大家都熟悉,也好操作。” 孟明海很习惯他男友在人群中央担任领导组织者的样子,不管是什么活动,他总能稳重地掌控全场。 啊,除了他们私底下的活动。 他抿嘴笑了笑,眼神追随着梁帆的身影——他正站在人群前跟宫绵绵说话,神采奕奕的,很吸引人。 “你们这恋爱的酸臭味也太持久了吧。”孙羽顶着一头粉毛坐在她的行李箱上,在跟NGO那边的负责人聊微信途中抬头看了眼,受不了似的评价道。 她想做性教育,但是工作人员不同意,让她安心做心理健康教育,她还不死心,仍然在努力争取中。 宫盛文站在孙羽身边,顶着一头灰毛,脸色也发灰,“啊让我死吧让我死吧。”他刚查到自己惨不忍睹的托福分数,宫绵绵发消息来问他也不敢回。 他们三个人被分配到了梁帆他们学院的大巴上,自觉坐到了最后一排。 宫绵绵跟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坐在第一排,梁帆则跑到后面来跟他们坐下了。他走到一半就发现仨人里面有两个人都闷闷不乐的,只有明海下巴抵在前座椅背上,双眼发亮的等着他过来。 说实话梁帆也不是很在意他那俩一脸土色的朋友了。 他对着他男友抿唇笑了笑,跟他撞了个拳。 孙羽在旁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开始抱怨ngo迂腐保守,搞支教却连性教育都不敢涉及。 她的声音打断了孟明海和梁帆之间无声的交流。 梁帆皱眉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别抱怨了,先把你那头发染回来吧。” 孙羽一愣,语气也冷了下来,“凭什么,你管我呢?” 梁帆敏锐地注意到孟明海骤然全身都绷紧了。他心里随之一紧,在前一排的空位上坐下,转过身来好声好气地对孙羽说:“别任性。就算我不提绵绵姐也会过来说的,集合的时候她就看到你了。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比大城市,你的头发太打眼了。而且你是去做老师的,得考虑一下那边的老师和家长们的想法吧。” 孙羽面色稍缓,双手抱胸往后一靠,努努嘴示意宫盛文,“那你怎么不说他。” “他不一样,”梁帆想都没想,“他那颜色不如你的扎眼,而且他是男的,就算出格一些也无所谓,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孙羽翻了个白眼正想开口,宫盛文弱弱插话,“行了别吵了,等到了咱俩就一起去染黑好吧?” 孟明海也担忧地看着她。 孙羽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翻着白眼点了点头。 孟明海松了口气。他转头看向梁帆,“你一开始提出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很差,明明刚刚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来着。有什么想要跟我们解释的事情吗?” 梁帆无奈地笑了笑。他想了想,对孙羽道:“对不起,孙小羽同学,刚刚你说话打扰到我看某位朋友了。我一时心气不顺,借茬找事。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你能具体讲讲心理健康课的内容吗?或许我可以帮忙沟通,看看能不能做一些调整。” 孟明海肩膀松弛下来,梁帆看在眼里,也随之松了口气。 孙羽其实都没看过ngo老师发来的那些心理健康教育资料。 她应了梁帆一声,点开一个文件开始浏览,却越看越是眉头紧锁。 “这个,”孙羽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们给的这个指导文件看着挺过时的…… 小学是克服厌学心理,初中就是抑制冲动行为,怎么说呢,简直就是我们小时候上的那些无聊透顶还屁用没有的心理健康课的总结。” 梁帆问,“那你心里的心理健康课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对了,他们有给你课程标准吗?” 孙羽回答,“没,那边负责人说我可以跟学校老师沟通,自己设计课程。” 她想了想,接着说:“我想把心理健康知识当作理解和处理痛苦的工具交给学生,而不是一味地用些看着漂亮的大词来压他们,还要强调忍耐就是美德。我想要教他们照顾自己……”孙羽一边碎碎念,一边快速在笔记app里敲字,“啧,这么一看,我倒还挺想试试在心理健康这个框架下做一些创新的,啊,性教育好像也能融进来?毕竟生理知识也不是全部……” 他们去的学校坐落在山脚的一个小镇上,是附近几个乡镇唯一的中学。 学校给支教老师们准备的四人间宿舍也就在校内。梁帆他们三个男生被分配在同一间宿舍,东西都还没放下,宫绵绵就找来训宫盛文了。 梁帆和孟明海体贴地给他们留出私人空间,一起去校门口溜达了一圈。 回来后,宿舍大门仍然紧闭。刘领背对着他们半蹲在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 梁帆咳嗽了一声提醒他。 刘领顿时一个激灵,猫腰往后退了一步才直起身来。 他转过身来看到俩人,松了口气似的,一手扬了扬手机,一手递了几张纸过来,“去哪儿了?正准备发微信找你呢。喏,各校的分配名单还在我这里,要在今天下午四点前确认签字。” “好,辛苦了,”梁帆接过名单翻了翻,不经意般问道:“他们还在房间里呢?” 刘领听起来很迷茫,“什么?” “嗯?”梁帆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道:“我说咱院同学们都还在房间?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食堂已经开门了。” “哦,他们应该都还在收拾吧……” 梁帆笑笑,“嗯,那我一会发个通知,吃饭要紧。” 告别刘领后,二人推门进了宿舍。 房间里只有宫盛文一个人躺在床上,嘴里叽里呱啦背着英语。 梁帆嗤了一声,问:“你姐啥时候走的?” 宫盛文伸出三根手指,怨念道:“3遍听力长对话之前。”(大约十分钟) “行了起来吃饭吧,”梁帆忍不住笑道,“吃完再接着背。” 志愿者们用周末的时间整顿,转过来的周一就直接开始上课了。 孟明海教美术。教课让他有些紧张,不过学生似乎对画作介绍什么的不太感兴趣,上课时大部分人都在低头干自个儿的事。 他开始还觉得松了口气,但很快又认为这样是对学生不负责任。他想着要给学生更好的课堂体验,便天天跟在热情满满干劲十足的孙羽后面学习。 孙羽现在简直把课堂给开成了心理咨询室。 一开始,她还按照比较传统的教学方法,介绍她觉得有用的心理学基本知识并推进教育实践。但很快她便发现,学生并不想要枯燥的专业知识。她隐约觉得,他们需要的是能够准确表达自己的语言。 于是,她直接从童年创伤谈起,给同学们介绍了ACE测量表。她没有要求学生分享他们的分数,但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很多人都被这份很实际的,又标出了大部分人已经习惯到忽视了的问题的测量表勾起了兴趣。 接下来她直接从各种心理健康自助手册上收集了很多典型案例,每堂课跟同学们一起分析讨论。学生们的热情和参与度都肉眼可见地提高了很多。 孟明海看在眼里,便和她商量能不能来美术课一起做活动。 于是,第四周的时候,他们联合开展了“一滴泪,一颗心”活动。孙羽和孟明海自费办置了很多眼泪形状和心形的材料,又准备了种种颜料和工具,鼓励学生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在眼泪和心上分别记录下一个难过的瞬间,和一个欢悦的瞬间。 孟明海对此很兴奋,这几天一直在跟梁帆说这个事。梁帆便趁没课的时候过来看了看。 一进教室,他便注意到孟明海在帮一个学生修改她的作品。 他看起来很专注,也很快乐。 梁帆心里也为他高兴。 讲台上,几个人围着孙羽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聊什么。 梁帆一眼扫过去,却被孙羽身后的投影仪吸引了视线。 投影仪上放了张“创伤与疗愈”的ppt, 梁帆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原来他的很多成长经历是可以归到创伤那一栏里的。 ---- ace研究:[https://counselingliu.com/2016/01/04/ace研究-受了傷的童年告訴我們什麼?/](https://counselingliu.com/2016/01/04/ace%E7%A0%94%E7%A9%B6-%E5%8F%97%E4%BA%86%E5%82%B7%E7%9A%84%E7%AB%A5%E5%B9%B4%E5%91%8A%E8%A8%B4%E6%88%91%E5%80%91%E4%BB%80%E9%BA%BC%EF%BC%9F/)
第25章 去野外 ======= 支教已经进入尾声了。 梁帆作为支教团的团长要负责很多行政上的琐事,天天忙得团团转。 孟明海喜欢梁帆忙起来雷厉风行的样子,生机勃勃的很吸引人;他却也知道,梁帆看起来游刃有余,但心累肯定是少不了的:他一个外校的都隐隐约约听到A大学生会的那几个人传小话,说什么有人官威大,净爱出风头。 孟明海也不知道他能做什么,便约了梁帆出去爬爬山,散散心。他们去的不是什么景点,一路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太阳不大,天气却很闷热。没一会俩人便一身是汗,却还紧紧拉着手不放开。 爬到一半,天阴阴的起风了。 梁帆抬手摸了一把汗,迎着风,眼睛亮亮的,“啊,好爽。” 孟明海喜欢他生命力满满的样子,是太阳的味道。 不一会儿,天边隐隐有闷雷声传来,预示着一场夏日骤雨。他们决定回到刚刚路过的山洞避一避,结果刚走到一半,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在越落越急的雨滴里,二人对视一眼,不知道是谁先迈的腿,忽然就手拉着手大步快跑起来了。 到了山洞,还没喘过气来,俩人便一同笑开了。 孟明海看着梁帆湿漉漉的脸,心中是说不出来的快乐,让他忍不住想要跳舞。他放下书包甩掉鞋袜,打开手机公放雨中曲,跟着轻快的前奏摆动身体。 他踩着松散的莎莎舞步,脸上挂着笑,嘴里还嘟噜嘟噜地哼唱着,一副十分陶醉的样子。 梁帆便也摇头晃脑地跟着笑。 山洞外的雨声跟歌曲里的雨声仿佛正在上演二重奏。 “I’m singin’ in the rain, just singin’ in the rain…” 孟明海跟着唱,胯部带动身体轻轻摇晃,紧接着一个旋身转进了雨幕里,在大雨里跳起没有名字的舞。 他还戴着草帽,柳叶支棱着,随着他的动作不住晃动。 梁帆看得心里痒痒,不自觉也哼起了调子,身体悄悄模仿明海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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