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誉看一眼电视,也学小丑装傻,还装聋。却感觉放在小腿上的手缓缓向上,一直摸到了裤腰。 “等追完更新再——” “你可别反悔。”季云深马上打断他,上半身往他那边凑了凑,“我买了件新衣服,有一对猫耳,等会儿穿给我看。” 肖誉:“……” 已经后悔了怎么办? 假期的最后一天,林隐青叫肖誉去学校上小课,顺便检查他比赛曲目的练习状况。 这还是他第一次早上和季云深同时出门,季云深弯腰给皮鞋系鞋带,话中带笑:“等明天《微蓝深蓝》一发售,你就是知名演奏家了,还这么刻苦啊。” 话是调侃的玩笑话,但季云深也明白肖誉的追求,他就是喜欢逗,想知道肖誉是什么反应。 “这是两码事。” 沾上专业范畴,肖誉身上那股严肃劲儿果然冒出来了,他盯着季云深头顶的发旋,声音低低的:“知不知名都不能偷懒,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季云深系好鞋带,站起来轻轻跺了几下脚,开门往外走。 “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三天不练所有人都知道了。”肖誉把琴盒往上托了托,按下电梯,“原话怎么说的我也忘了,不过意思差不多。我要在年底的比赛里拿到第一……我已经准备很久了。” 季云深盯着电梯门上模糊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加入希音乐团成为大提琴首席的第三年,他也曾信心满满,要带领乐团向世界前一百迈进。然而造化弄人,不久之后他就出了车祸,连业余演奏都成了奢望。 “你没问题的。”季云深说。 肖誉抿了抿嘴,林隐青也说过这句话——被寄予厚望让他感到压力,但被无条件信任又给他无限力量。 大三课很少,星期一上午肖誉只有一节大课,课间休息时他盯着环树官网并不断刷新页面,十点一到,他眼疾手快全款抢下一张《微蓝深蓝》——他的第一张独立唱片,值得为自己投资一下。付完款跳转回详情页,还不到五分钟,唱片就已经全部售空了。 唱片到手,他才得以安心听课,不过下半节课频频有人看他,他很不自在,又别无他法,因为他是教室里除老师之外唯一站着上课的人,虽说已经站在最后一排,但也非常显眼。头皮像针扎一般发麻,他恨不得用大纸箱把自己装起来,只在眼睛处开一个小窗口。 手机震动,方知夏发来一条链接。 第一眼看:又是哪个小明星的瓜? 第二眼看:好像是他自己?! 第三眼,他点开一字不落看了一遍,那篇名为《现实版霸总和他的大提手金丝雀》的文章,故事内容是虚构的,但失重餐厅的接吻照和一些日常照,却明明白白指向他和季云深。文章里还附上了银行的流水——他曾用季云深送的银行卡,给肖梦冉转了一百万。也正因为这件事,坐实了他和季云深的不正当关系,毕竟正常恋爱的话,谁会在一开始就给对方大额银行卡? 文章的发布时间和唱片发售时间分毫不差,不到半小时点击已超百万。顺着那条链接往下,谩骂和带着侮辱性的字眼映入眼帘,说他为了名利勾引季云深。那一刻他好像又回到刚认识季云深的时候,那会儿学校里就流传着这些言论,几乎和现在如出一辙,他先入为主怀疑到了谢承身上。 他和季云深交往并不避人,被拍到也正常,文章里的照片高清且有明显时间线,像有人雇专业狗仔跟踪拍下的。但那张银行流水却不是普通人能查到的,况且季云深的卡还是加密账户,谢承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幕后这个人到底是冲他,还是冲环树和季云深? 肖誉从没觉得一堂课这么难熬,面对那些探究、嘲笑和鄙夷的目光,他简直如芒在背。为躲避利箭般的目光,他顾不上尾骨的疼痛,坐在冷硬的椅子上给季云深发了条信息。 季云深秒回:【还不清楚,已经找公关处理了,你先回家。】 看了眼时间,距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秉承“有始有终”的原则,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专心听课记笔记。殊不知他马上就会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却也为时已晚,追悔莫及。
第48章 “下次再摔,我就抱你去上课。” 中午下课铃一响,教学楼走廊和校园里到处塞满了人,走在人群中,肖誉能清晰地听到关于自己的“故事”。 那些故事编得有模有样,把他塑造得像爽文里的男主角,只要出卖身体,不仅能得到巨额财富,还能靠关系出名,名利双收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事实上他除了那两百万和一张唱片什么都没有,唱片还是自己苦哈哈花了两个多月录好的——谁家金丝雀混得这么惨? 环树根基深厚,在业内和大众眼里是标杆一般的存在。非但没受到影响,还有大批忠实粉丝下场为其说话站台,虽处于舆论之中,却是稳稳匿在风暴中心,被卷进旋涡搅乱一切的,似乎只有他一人。 “小心!” 一辆校园单车冲出人群,没有按铃也没有减速,直直从身后驶向肖誉。 他向左边躲,车子也向左,他向右边躲,车子也向右——目标明确,就是要撞他! 他尾骨的伤没好,还背着几十斤重的琴盒,整个人稍显笨拙,毫无悬念地被自行车撞倒在地,矿泉水瓶掉下来滚远,琴盒磕在地上,大提琴发出一声沉闷的“锵”。 “哎呦!真是对不起啊,哈哈哈哈……” 臀腿和手臂火辣辣的疼,肇事者连车都没停,更别提看清长相了。 一句戏谑的道歉散在风里,他只捕捉到末尾的几声笑。 “……你没事吧?” 好心的女同学递上手帕纸,肖誉推拒了她的好意,两手撑地爬起来。 对历经多次校园暴力的他来说,太清楚和他搭上关系是什么下场了,周围这么多人,这位女同学难免不被人报复。 他这种人,还是远离的好。 耳朵里像灌进了海水,周遭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他心乱如麻手脚发凉,像一具空壳慢悠悠向校门口走。 最害怕的还是来了,委屈和无力裹缠着他,催生出心底的怫郁和怨愤。 这一切要从何说起…… 从他生日那晚的乌龙说起吗? 从他花了季云深一百万说起吗? 从他无权无势拒绝不了季云深,又心软恨不起来,还反被吸引了说起吗? 可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不过是个想奋发向上,想为自己挣一个好前途的普通学生罢了,是季云深反复出现扰乱他的生活,也是季云深自作主张把他曝光给媒体…… 季云深还没回家,肖誉没有一点胃口,喝了点水就去洗澡。 手心和手肘的外伤比较严重,热水一冲,那上面的泥沙和血痂都离开了皮肤,却不断提醒他:你完了,这次你洗不干净了,你永远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丑。 他一觉睡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大门响了一声,然后是季云深和梅姨的对话,不过他听不清楚,不一会儿,就见季云深边松领带边走进主卧。 温热掌心覆上额头,季云深贴了一会儿,关切道:“不发烧,中午怎么没吃饭?” 肖誉摇头,看得出季云深脸上疲态尽显,估计处理这件事也很费心力,他不太想说话,也不想在今天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其实他是个悲观主义者,遇事先最坏的结果,舆论发酵到现在,已经彻底超出他的承受能力,只有环树请来的专业公关才能解决。 “走吧,先去吃饭。”季云深去拉他的手,蓦然神色一变,“怎么弄的?” 他缩回手,把袖子往下遮:“走路时摔了一下。” 倒也不算说谎。 季云深一副“你骗小孩呢”的表情,带着压迫感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却也没再问——肖誉不愿意说的,肯定能藏一辈子,直到带进棺材里。 于是他笑了笑,说:“多大人了,还能平地摔?下次再摔,我就抱你去上课。” “如果是公主抱那还是算了,我有偶像包袱。”肖誉配合着完成了这个不算好笑的对话。 升降餐桌缓缓升起,机械的运作声本来微乎其微,但今天家里寂静得反常,那一点点声音也变成了扰人的噪音。 梅姨端菜的间隙,肖誉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来自于季云深。 梅姨今天也稳定发挥,几道菜摆在桌上看着赏心悦目,虽是家常菜却注重营养均衡,但肖誉依然没什么食欲。 手里筷子最上方有个帕恰狗,是季云深看见他琴盒上缀着帕恰狗,觉得他喜欢才挑的。 餐桌上的大红袍茶冻,是季云深觉得他喜欢才让梅姨准备了两份。 身上从里到外的衣物,是季云深觉得他喜欢纯色的而买回来的。 到处都是季云深对他的好,他生不起气来,也做不到和季云深翻脸,原来被爱竟令他感到窒息。 饭后追剧时他人在魂不在,看了半天也不知所云。季云深拎着小药箱坐到旁边,抓过他的手,用棉签沾了碘伏轻轻涂在手心。 “摔成这样有没有哭鼻子啊。”季云深心不在焉地问。 他沉着眼,季云深的动作比上次给他处理后背伤时娴熟多了。见他不说话,季云深又问了一声,他答:“没有。” 他像丢掉心爱玩具又不喊不闹的小猫,季云深看他那双下垂的眼,换了根棉签,劝道:“那些人不知道真相,都是乱说的。这几天尽量少上网,给我一点时间处理。” 碘伏涂上去凉凉的,棕黄的颜色轻易覆盖了手心的本色,就像在白纸上画画,在清水里灌进污水……总是唾手可得。 碘伏可以洗掉,他的污点用什么来洗呢。 季云深扔了棉签,拧好碘伏的瓶盖,手指戳在他嘴角向上顶出一个笑容,又顺着他的嘴唇描了一圈:“别想太多,笑一笑?” 他忽然一阵心烦,抬手拂开:“今天上课很累,我先去睡了。” “这集还没演完,”季云深快速拉住他的衣摆,好像不拉住他就会消失一样,“你不看了?” 肖誉没回头:“下次看录播吧,我眼睛好痛。” 进卧室之前,他听季云深笑着说:“下次我们能一口气看三集。” 花洒打开,肖誉闭眼仰着头,迎面对上兜头而下的热水。 看得出来季云深在哄他,但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明明想对季云深笑,可身体和情绪都不受大脑控制。 季云深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甩脸色。 从发布会那天到现在的桩桩件件压在心头,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还梦到了高中那段最难捱的时光。 梦到他和肖梦冉被房东赶出来,说不想把房子租给不干净的人,梦到高中同学把他堵进卫生间谩骂殴打,梦到他像过街老鼠一样在校园里躲来躲去,梦到他等上了大学日子才好过起来,没好两年又遇见了季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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