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出抽屉里所有的笔,全部送给方知夏。 “我靠不是吧,你也太歹毒了!” 肖誉听蒙了:“你不是懒得买笔吗,这些够用到毕业了。” “我才不用!你这和诅咒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什么区别!”方知夏嚷道,随便抽走两支,说,“这就够了,千万别让我学习了!” 肖誉:“……”不过他也没全带走,给方知夏留了好几支放在桌上。 “你要退宿吗?”方知夏打完一局游戏,手肘搭在椅背上,侧身看着他,兴奋又八卦,“我就说你早晚得从了吧,季总人真挺好的。” 动作一顿,肖誉垂着头往电脑包里收电源线,他不知道怎么说。其他人眼里的季云深大抵非常深情,季云深……也确实是这样,可昨天发布会上,季云深擅自做主令他很难受。 至少在他看来,他们现在是情侣,情侣之间应该相敬相爱,“敬”他完全感受不到,“爱”也远不到他想象中的程度。他们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两人中间好像有一条松紧绳,这条绳现在处于松弛状态,一点点外力就能让他们靠近,或离得更远。 不知季云深怎样想,但他似乎始终悲观看待。 “我想和他试试。” 脱口而出的话却充满期待。 “试呗,我可太羡慕季云深了。”方知夏笑呵呵地,“你也别让自己吃亏,睡他个百八十次的,就算分手也能回本儿了。” 一包未拆封的抽纸砸了过去。 “你瞎说什么,我说的试试不是那个意思!而且我年底要比赛,现在当然以学业为重。” 他的语气格外正直,甚至带着说教、训斥的意味,但耳朵和脖子通红一片——这番话也不知是说给方知夏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方知夏知道他脸皮比宣纸薄,肆无忌惮笑了一会儿就及时收住,从电脑上找了段视频,说:“你看谢承,你们发布会上说什么了,谢承这气得表情都扭曲了。” 屏幕上是昨晚发布会的一小段视频,不仅不清晰,还很晃,像有人偷偷拍的。谢承的眼神似乎在看甜品台,是他接受采访的地方,昨晚他就是被这样的目光一直注视着? 嫉妒,恶毒,像饿极的鬣狗,埋伏在暗处,等待出击。 这下他百分百确定,卫生间的门是谢承锁的,地上那滩洗涤剂也是谢承洒的——就这么恨他吗?
第45章 “要你。” 肖誉胡思乱想的几分钟里,方知夏拖着进度条,把视频来回看了好几遍,最后还补上一句:“大快人心呐!” 方知夏一直看不惯谢承。 谢承比他们大一届,仗着家里人撑腰,在学校极其招摇,不光他看不上,大部分学生都看不上,表面和谢承交好,背地里只当看小丑罢了。最开始肖誉和季云深认识的时候,学校里那些流言就是谢承散播的。后来他才知道,谢承竟然是肖誉的哥哥,还是亲哥哥! 在他看来,谢承的行为既幼稚,又显得无能。吃不到葡萄就该自己努力长个儿,而不是到处说葡萄酸。 “我看他嫉妒坏了,巴不得你赶紧退圈呢。”方知夏得出结论。 “我到底有什么值得嫉妒的?”肖誉问。 他都被赶出谢家了,身无分文,想要什么都得自己争取,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生怕走错,谢承呢,谢承只需要被生出来,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嫉妒你有天赋吧,或者嫉妒你的颜值?” 肖誉摇头,叹了口气。天赋这种东西玄乎其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有天赋,还是别人看不见他努力,误以为他有天赋。 又或是谢承一直被困以前没走出来。 小时候,他们总是一起上课,一起练琴,小孩子同在一处难免被拿来比较。在外人口中,谢承除了“长子”的身份,处处比不上他,这样的话听得多了,谢承难免心有不甘,处处和他对着干。兄弟俩的纠葛小到一袋零食,大到《禁止呼吸》的署名权。 面对谢承那些小手段,他的忍让和好言相劝没得到任何好处,反而让谢承变本加厉;他怒,便正中下怀,使得谢承更高兴更得意。 起了妒心的人很难放下,只会越来越重,理性告诉他要远离,感性却质问他:“这是你哥,你忍心吗?” 他不忍心对谢承下手,便唯有远离一条路。 “他嫉妒我,说明我只比他强一点,他觉得未来可以超过我。”他收好东西,拉上电脑包的拉链,“如果我比他强很多,让他意识到永远追不上,他就会绝望,羡慕,仰望。” 方知夏愣愣看着他:“啊……对。” 他背起琴盒,微笑走向门口,语调轻快:“有老师查寝的话就麻烦你了。” 方知夏还在回味那句话,好几分钟后才回过味儿来,不禁感叹:“靠,几天不见怎么变帅了!” 整个下午,季云深都在办公室和乐团开视频会议。明年年初,希音将进行新一轮的巡演,然而几个月前,他父亲季秋白就经常不见人影,连乐团的演奏曲目都是找他敲定的。 季秋白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他,和周允诚一样是个工作狂,按理说不该这么扔着乐团不管。他曾打电话问到底怎么回事,季秋白只说自己周游世界去了,为了让他尽快上手,从现在开始,乐团全权交由他负责。 季秋白快六十岁的人了,竟变得吊儿郎当的,转了性一样。 这份重担来得突然,他自己手里还有环树一摊活,撞上巡演的前期筹备,多少有点分身乏术。这几个月来,要说生活里最大的乐趣,那就是和肖誉在一起了。 想到肖誉,他眉峰一跳。 抛开骨折的事不谈,肖誉从昨晚开始,眉眼间就蓄着浓浓的郁色,像是心里压着事,但又什么都不说。本来就是一副忧郁相,这下好了,他只要想到那张脸,心里就不住地发酸,想把世界上所有的稀罕东西,都找出来送给肖誉,只单纯地想让肖誉笑一笑。 他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肖誉嘴巴比紧闭的蚌还要严,如果自己不愿意说,别人休想撬出一句话。眼神落在电脑旁的小盆栽,他找了个袋子,把盆栽装了起来。 电子时钟响了一下,六点整,下班。 “现在就走?”周允诚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颗想当经纪人的心?” 季云深知道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便回来坐到椅子上:“进来说吧。” “看来你也知道这事不好看,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做?”周允诚风一般走进来,速度快到衣摆扬起,他两手撑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看着季云深,“《微蓝深蓝》不署肖誉的名,这是我们早就达成一致的事,你现在要为了那个小孩拿环树和老师冒险?” “我已经找人评估过,署名不会影响唱片销量。”季云深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语速不疾不徐,只是听着他说话,就像被喂了一颗定心丸,“肖誉没有一点黑料,身份背景干干净净,更不会影响环树的声誉——这点,我完全可以保证。” “你最好可以保证。”周允诚冷笑一声,“《微蓝深蓝》是老师的遗作,你知道我有多看重。” “安平戚是我们俩的老师。”季云深再次提醒道,“你无需质疑我的出发点,如果出了事我会负责到底——乐团快要排练了,回欧洲的机票买好了吗?” “那边都安排好了。”周允诚眸色黯淡,两手垂在身侧,站得笔直,“Eason,环树有我一半的心血,你不能总是一意孤行,你忘了五年前我们为什么——”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事影响到环树。”季云深端着盆栽往外走,单方面结束了对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电梯稳步上升,季云深拨弄两下盆栽的绿叶,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和周允诚没少闹过,在国外读书时他们短暂地在一起过,却是真正的“三观不合”,他受不了周允诚的工作狂属性,周允诚也受不了他的控制欲,唯有共同工作才能相安无事。署名这件事他确实存着私心,但也是再三斟酌后才做的,在周允诚眼里,他就是爱情至上的恋爱脑? 叮! 电梯门打开,想到肖誉等在家里,他眼神柔和不少,按上指纹锁开门,一股形容不出、又很熟悉的家的气味扑面而来。 “回来了。”肖誉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然后是趿拉拖鞋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学音乐的缘故,他能根据步伐频率分辨出每个人。有些人走路一轻一重,有些人走路只快不稳,有些人走路慢慢悠悠。肖誉走路步速适中,频率平均,平时穿运动鞋脚步又轻又稳,只凭脚步声,就能推断出是个稳重可靠的人。 不过现在,肖誉的脚步比平时更慢,声音也稍显杂乱。把外衣挂到玄关架,他快走两步进屋,问:“今天吃药了吗?” 肖誉点点头。 “乖。” 季云深把人搂在怀里,使劲揉了揉肖誉的头发,摸上去又湿又凉,肯定是洗完澡没好好吹,他没忍住,严肃道:“秋天了,头发得吹干,要不容易感冒。再让我看见你不吹干就……” “就什么?”肖誉不满地挣出去,撩着眼皮看他。 他勾着唇角笑了:“你知道的吧。” 看肖誉表情讷讷,他就知道这小孩儿又在脑补了。 “洗手吃饭!”他往餐厅瞄一眼,“你的甜甜圈呢?” 肖誉声音又变冷了:“我站着吃。” 肖誉不爱用甜甜圈,嫌太粉嫩了。而且昨天听季云深说的话,这东西也能用于事后……他就更不想用了,每每看见都能想起些带颜色的画面。 他也真的是站着吃的,就站在季云深旁边。 “夹片藕。” 季云深没有半点不适,反而有些享受,还得寸进尺地让他帮忙夹最远的那盘清炒时蔬。 他装聋。 “我记得昨天开的药里面有个扶他林软膏。”季云深咽下口中的饭,慢条斯理道,“那个地方自己不好涂吧,要不要——” 话没说完,两片藕飞过来,“啪叽”落到面前的小盘子里。 季云深憋着笑,指使道:“腐竹也来一点。” 他沉着嘴角,把整盘菜端到季云深面前,没好气地问:“还要什么。” 倏地腰上一紧,季云深左臂揽住他,抬着那双狭长的眼:“要你。”
第46章 “帮肖老师放松一下。” 习惯性耍流氓这种事,肖誉早就习惯了。 季云深边吃边靠在他胸前,一颗脑袋动来动去的很像大型犬科动物,就是那种站起来比人都高,却觉得自己是个宝宝,还像小时候一样埋在主人怀里撒娇。 想起上次季云深帮他弄衬衫夹时不让摸头顶,他起了逆反心,轻轻把手放了上去——像撸狗头那样。见季云深该吃吃该喝喝喝,他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季云深的头发不算长,又黑又密,发质也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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