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总,咱哪天回去啊?” 季云深还沉浸在输比赛的阴影里,用叉子把意面卷成恶心巴拉的一坨:“你问这个干嘛?想回去了?” 丁颂察言观色:“不是,年初九就得上班了,我还想拿全勤奖呢……” “没出息,”但作为老板,季云深很是受用地笑了,“甭担心考勤,反正周允诚也不在公司了。” 丁颂灌了一口啤酒,把心搁肚子里了,过一会儿又问:“那您告诉我哪天回,我好做准备啊。” “不知道,没定下来,”季云深忽然不想吃面,从肖誉盘子里叉走一块小蛋糕,“机票也没买呢。” “哦……” “你没买机票?!”肖誉突然出声,拧着眉毛看向季云深,“回程的机票你一张都没买?” “怎么了?”季云深不明所以,“等玩腻了再买呗,不着急。” 肖誉深吸一口气,打开订票软件,瞬间两眼一黑,“啪”地把手机扔到季云深面前:“现在贵了三倍。” 丁颂一看自己闯祸了,且情况不太妙,借着去加餐的名义溜去了周允诚那桌。 那句“贵就贵呗,又不是买不起”差点脱口而出,季云深后知后觉肖誉的意思,庆幸自己刚刚闭严了嘴。 “忘买了,我的错,”季云深把人搂在怀里揉了揉,“好阿晏别生气,下次我就记得了。” 肖誉不禁哄,马上软化:“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谁愿意当冤大头?” “对,咱不当冤大头!” 晚上洗过澡,肖誉赤脚穿过房间的地毯,单腿跨坐在窗棂上,边喝奶啤边看月亮。 小岛植被覆盖郁郁葱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温暖如春。晚风拂过,好像在耳边轻诉大海和沙滩的爱情故事。 浴室水声停了,一阵窸窣过后,肖誉感觉到带着热度和檀木香的躯体靠近,脚步声临近,他放松了身体往后一仰,稳稳撞在季云深胸膛,而后被季云深用手臂圈了起来。 “要是我走得慢了,你得摔个大马趴。” 肖誉晃晃脑袋:“你不会让我摔了。” 他喝了半罐奶啤,唇齿间麦芽香混着牛奶的甜香,似是不自知的引诱,又是明目张胆的邀约。 “好喝吗。”季云深凑近嗅了嗅,“阿晏是不是醉了?” “好喝,”肖誉闭上眼,后脑顶在季云深胸前,抬了抬下巴,“有啤酒的清爽,也有牛奶的顺滑——你尝尝。” 吐息交织,甘甜炙热,两个人的鼻尖碰在一起,亲昵地蹭了蹭。肖誉的气息最先乱了,伸长了脖颈去寻季云深的唇,两唇相贴,季云深迅速收网,猎到了最合心意的小黑猫。 是有点醉了,肖誉想,不过奶啤的度数可以忽略不计。 月亮躲在云层里偷看,树木摇晃枝叶为他们呐喊,海风把他们的热烈带到世界各地,大海与沙滩赤诚也不及他们半分。
第97章 独立共生 在小岛待到年初八,周允诚接到了曲玉竹的电话,说是管弦部有位乐手要离职。他最忌讳排练中途换人,挂了电话立马收拾行李,订机票飞回欧洲,要亲自和那位乐手聊聊。 那天接电话时,方知夏正没心没肺地和肖誉在沙滩上互相埋,他不想影响方知夏的假期,所以只和季云深说了一嘴,就自行离开了。 肖誉以为方知夏知道后得边哭边回去找周允诚,谁承想,方知夏镇定得很,没事人似的跟他们一起玩。只是晚上非要换一间房,又不想自己住,最后去了丁颂屋里,半夜又闹胃疼,看着多少有点分离焦虑症,没玩两天也找季云深订机票回欧洲了。 肖誉想笑又有点心疼,他还真不知道周允诚对方知夏这么重要。 丁颂一看五个人走了俩,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毕竟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季云深虽然“没事没事”地说,但当老板的总有个阴晴不定,万一哪天给他遇到了,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他也连夜逃回了平港。 就剩肖誉和季云深两个人,度假变成了度蜜月。 肖誉一直想玩一次高空跳伞,但他对这种极限运动有着天生的恐惧。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他玩过最刺激的项目就是游乐园的过山车,所以在离岛前,他想体验一次,和季云深一起。 关于跳伞,他倒是看了不少理论资料,比如患有心脏病、高血压等疾病,或做过手术、关节受限、视听力受损等等是不可以玩的;跳伞前24小时内,不可以饮酒或服用影响反应速度和判断力的药物…… 诸如此类的安全须知他已经倒背如流,只差一次实践,否则都是纸上谈兵。 季云深对此持鼓励态度,说他玩过一次就会彻底爱上,前一天晚上还给他讲了很多年轻时跳伞的趣事。 第一次跳伞时,季云深为了缓解紧张,在空中做了不少动作,小到和教练比划手势,大到和教练一起翻跟斗。 还有一次他和周允诚遇到一群跳伞爱好者,年轻人很快熟络起来,在空中举办了一场“看谁停留时间长”的比赛,他没那么强的好胜心,说是参加比赛,实际一点紧迫感也没有。 反倒是周允诚当了真,一脸严肃地调整主辅伞,果然得了第一。这种口头上的比赛乐趣第一,也没有奖品,最后大家一起去吃了顿大餐。 “会有打不开伞的情况吗?”肖誉问出最关键的问题,资料上说这种情况很少,可一旦出现就是100%的遇难率。 季云深:“极限运动一定伴随风险,我们要做的就是出发前检查好一切。” 转天早上,肖誉到达跳伞俱乐部,经过教练漫长的询问之后,他在风险须知和保险单上签下了名字。上装备前需要称体重,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季云深在旁边一瞄,笑他:“胖了点,压称了。” 肖誉不理会,装备又重又不好穿,他紧张到手心冒汗。 “没事的,”季云深已经穿好,“一会儿我带你跳。” 肖誉差异半天:“你有教练证?” 问完他又开始反省,他太紧张了,说出来的语气很糟糕,其实他没有怀疑季云深技术的意思。好在季云深都懂,换上正经的表情让他放心,俱乐部的教练已经同意了。 飞机升空的那一刻,肖誉的心脏开始狂跳,海拔越来越高,离地面越来越远。他等候在机舱门口,面前是伸手就能触摸到的云,身后是季云深坚实带着体温的胸膛。 明明很害怕,却又不怕了。 季云深最后检查了他身上的装备:“准备好了吗。” 熟悉的声音在此刻变得陌生,他感觉季云深在往前挪动,而他的腿已经探出了舱门,在风中不受控地晃,他喊:“等一下!” “别怕阿晏,”季云深腾出一只手快速环抱了他,一触即离,“我就在你身后。” 肖誉:“……” “跳了。” 他们开始做自由落体。 失重感令他心率飙升,耳朵和鼻腔灌满了空气,又疼,又难以呼吸。身后的男人是“恐惧”的具象化,他被“恐惧”包围了。 季云深拍拍他交叉抱在胸前的手,展开自己的双臂做了示范,他没动,手还紧紧拽着胸前的背带,很怕以季云深的作风会直接掰开他的手指,但季云深没有。 季云深的手心贴上他的手背,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他的手像被融化的冰块,逐渐松开了背带,然后被季云深带领着舒展开,一如这些天,在沙滩的躺椅上那样放松。 唰! 下降到一定高度时,季云深打开伞,他们被一股向上的力猛地牵引,下降的速度顿时慢下来,那一刻空气都是安静的。 季云深在他身后低笑:“怎么样阿晏,喜欢吗?” 沉默。 “阿晏?阿晏在吗?阿晏~阿晏~~~” “别叫了……” 睫毛湿漉漉,肖誉的护目镜上蒙了一层水汽,视线看不清。他觉得丢人,正手忙脚乱地清理,季云深却直接帮他摘掉:“不用戴了,你看下面的岛,是爱心形的。” 从万丈高空往下眺的感觉很奇妙,大海一望无垠,小岛和游船却渺小得像乐高玩具。也是在这一刻,他发觉了自己的贪婪,这样壮观的景象,他想找到永久保存的办法,他想和季云深永远看下去。 砰! 云层间忽然炸开一片彩色,肖誉分辨出了几个模糊了边缘的大字:【阿晏要快乐】。 “这是……” 他扭头去看季云深,被对方轻啄了嘴唇,季云深察觉到他想说什么,再次加深了这个吻:“不许跟我说谢谢。” 烟雾弹做不到太复杂的文字形状,五个大字被风吹散,却永远留在两人的记忆中,心中有些想法愈发清晰,肖誉从跳伞联想到了和季云深的亲密关系。 这两者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需要信任和勇气。 他需要信任教练和设备,信任对方能确保他的安全;也需要相信季云深能满足他的需求,能尊重他的感受。 而这两者都涉及到冒险和不确定性,他还需要承担风险、被伤害、被拒绝的勇气。 对从前的他们来说,绑定关系是“安全感”的一种体现,他们兴奋又恐惧,竭力留住流沙的同时,也失去了自我。 但他们磨合成长,学着爱体验爱,在共生之中求取独立,在独立之外保持共生,现在的他们就是最适合彼此的样子,现在的他们也是最好的自己。 “季云深,明年还来玩吧。”肖誉说。 ---- 全文完结,感谢陪伴(鞠躬) 隔壁《他的礼物》已更新,有缘再见(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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