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啦,科北好玩吗?”店里没什么生意,柳叔的女儿柳宛白撑在收银台上,百无聊赖地拿传单叠桃心。 “好玩,比咱们这儿凉快多了。”肖誉看看四周,“柳叔呢?” 刘宛白正好和他换班,往楼上房间走:“跟我妈去大理玩了,我可不给他俩当电灯泡。” 肖誉轻笑一声,穿好了围裙,和刘宛白同款姿势,撑在收银台上刷手机。 柳叔今年四十二岁,和柳阿姨结婚十几年依然如胶似漆。每年寒暑假出去玩一趟,一天能发十几次九宫格,每张都是和柳阿姨的合影。他从上翻到下逐条点赞,既羡慕柳叔潇洒恣意,又羡慕两人琴瑟和鸣,更羡慕人家有钱有闲。 过几天晚上,肖誉照例去半岛蓝湾兼职,季云深说顺路来大学城办事,便和司机一起送他回来。 “还送你回学校?”季云深冷不丁问一句。 肖誉本想点头,但一琢磨对方的语气,他猜季云深可能知道宿舍关门不让住了。毕竟他们刚认识时,对方连他几点上课、上什么课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于是他主动交代了奶茶店的地址。 开门下车,他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季总,下次要兼职您提前一天通知我,我得和其他店员换班。” “嗯。”季云深今天心情不错,降下车窗和他挥了挥手,但显然是左耳进右耳出,下次不改。 奶茶店就开在路边,这个时间已经打烊了,店里却还站着一位客人。 男生身形偏胖,上半身趴在收银台上,正和清洗奶茶机的柳宛白说笑。手不怎么老实,摸来摸去就摸到了刘宛白身上,屁股对着大门口不时扭动一下,很不雅。 肖誉以为两人是一对,就没多管闲事。 但他走近了,才听到男生的油腔滑调:“小宛,你就答应我呗,我女朋友不知道这事。” 柳宛白很嫌恶地躲开咸猪手,端着脏水倒进水槽。男生直起身子往收银台后面走,肥厚的手即将碰到柳宛白时,被肖誉挡住了。 “肖誉?”男生瞪大了眼,“我他妈真服了!你怎么阴魂不散呐?在学校外面泡个妞都有你的事!” 肖誉也很意外,拽着谢承胳膊先把人揪了出来:“你怎么这么闲,上次学校面试环树不要你,别的地方也不要你?” 谢承的自尊心被狠狠扎了一下,可本该震怒的脸上却绽开笑意:“过完暑假我就忙咯。” “那最好。” 他放下琴盒,接过柳宛白手里的东西,让她先上楼休息。而后抬着几箱垃圾放在地上,摆阵似的往谢承脚下挤,逼得谢承手忙脚乱,退到了店门口。 “差不多得了啊!”谢承踢开其中一箱,涨红着脸,“我真看不上你这股劲儿,靠卖屁|股去了环树有什么可得意的?我爸能送我进希音,那才叫本事呢。” 他动作一顿,怜悯地看谢承一眼:“才不配位,必遭其累。谢景仁那是害你。” “放屁!”谢承踩着箱子冲进去,揪着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我看你是嫉妒我有爸铺路,有些人不光爸没了,妈还跟人跑了。放暑假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活像只流浪狗!” 哗啦! 他被搡到墙边,撞倒了架子上的赠品玻璃杯,上百个杯子摔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谢承这一下瞬间激怒了他,后背钝痛更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稳住身形,蓄力打在谢承绵软的胃部。 对方惨叫一声,歪着身子咳嗽起来:“你他妈下手够狠啊!” 他盯着谢承,那眼神像看一只猎物,蛰伏不动不过是在想怎么“杀”罢了。 他和谢承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弟。 但他们的相处模式成谜,偶尔兄友弟恭,多数兄弟阋墙。肖梦冉说谢承是谢家长子,得全家宠着。他小时候信了,也没换来什么好下场。 后来他懂事了,每每忆起都觉得肖梦冉话里有话——他哥哥都这么“废”了,就让让吧,别跟个废物一般见识。 但他跟肖梦冉不一样。 如果废物不会说话不会动,他肯定不主动找茬。但麻烦就麻烦在,这个废物不光会说话,还会干让人恶心的事。 “谢承,你什么时候才能认清自己?” 他转了转手腕,语气平淡无波:“以前你小提琴的音是我调的,拿奖那首曲子是我偷偷帮你改的。你真以为自己有绝对音准,小提琴一拉就是天籁?你真以为自己是百年一遇的天才,随手写的曲子就能拿奖?” “你发什么癔症,没凭没据的事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几步把谢承逼近墙角,他讥讽一笑:“也对,谢家最爱讲证据了,没有证据也能造出假证据,婚生子还是私生子,你们嘴唇一碰就决定了。” 其实肖誉笑起来很好看,人畜无害又有亲和力。 但谢承无心欣赏,他节节后退,咣当一下撞到墙,肚子上的肉颤了两颤,下意识把手挡在身前,瞪着肖誉暗自吞了几下口水:“你、你都知道什么?” 开口瞬间,肖誉以破竹之势又出一拳:“我知道谢景仁就是个草包。当年没有我爸爸,他早把谢家败光了。我爸去世后他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得很,人在做天在看,谢景仁自有天收。” 谢承弯着腰,头上冷汗直冒,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深色衣料被汗水浸出大片痕渍。 肖誉蹲下来看得兴趣盎然,语气十分恶劣:“而且我还知道,你这辈子都进不去希音。” 谢承骂了两句,熊一样朝肖誉扑过去,两人抱摔到地上,在一堆玻璃碴里扭打起来。 肖誉比谢承高出不少,体重却只有对方的一半,每一拳下去都打在软肉上,十成力气也被卸去三成。 但谢承的体重这时成了劣势,他笨重的身躯根本无力招架肖誉敏捷的攻势,别说反打了,他拿胳膊护住门面都很难实现。 肖誉眼里写满狠戾,越打越得心应手。可他也足够理智,从不往谢承脸上招呼,也不攻击要害,这场架的目的就是发泄他这些年对谢承的怒气。 正当两人打得热火朝天,门口一道男声传了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这两人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太上头,谁都没停手。 季云深大步进来拉开两个人,拽着肖誉护到身后,环视满屋的狼藉,顿时气血上涌。他揪住谢承衣领作势要打,谢承却抽噎两声抬手护在脑袋上。 仔细一看,这小胖子和肖誉差不多年纪,胳膊上泛红发青,明显是被打的一方,他还真下不去手。 手心那团衣料湿答答能拧出水来,他厌恶地推开谢承:“滚吧。” 谢承没站稳一屁股坐在玻璃碴上,正想骂人,一抬头被季云深阴鸷的脸吓傻了,赶忙爬起来捂着屁股往外跑:“你给我等着!” 季云深找了把椅子坐下,肖誉站在原地,跟挨训的小学生似的,他绷不住脸一下笑了出来:“我以为你让人欺负了呢,看来你不光牙口儿好,拳头也不赖。” “你怎么又回来了。” 肖誉这会儿还在气头上,说话语气很生硬,连“您”都不说了。季云深失笑,感情以前那礼貌劲儿都是装的? “渴了,给我做杯奶茶。”季云深打开手机晃了晃,往屋里瞥了一眼,“我下完单了。” 肖誉闷着声音:“打烊了,明天吧。” “打不打烊不是你说了算吗?机器一开不就行了。” 肖誉没理,拿扫帚把地上的玻璃碴拢到一块儿:“抬脚。” “你使唤我?”季云深没动。 扫帚轻打在黑色西装裤脚,肖誉说:“不是使唤,是你太碍事。” 季云深屈尊纡贵地站起身,往旁边让了让,等肖誉扫完又稳稳当当坐回去,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他目光追着肖誉在不大的屋里转来转去,拆零件、拿到水槽边清洗、擦干、安装好,这才看明白奶茶机有多复杂,默不作声取消了订单。 肖誉被看烦了:“你怎么也这么闲?”他探头往门口看,“司机还在等你,奶茶今天做不了,你快走吧。” 门口的司机跟他打了个招呼,笑呵呵往远处走了几步,一副非礼勿视的暧昧样子。 肖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平时忍习惯了,偶尔释放一下情绪身心都很舒爽,要不是今天这个小插曲,他都不知道自己能这么和季云深相处。
第28章 “你又不会弄,别折磨我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 柳宛白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见架子上的玻璃杯没有了,收银台也是一片混乱。她捡起地上的鲜花,惋惜地拨弄几下花瓣:“我今天早上才换的百合,花瓣都让人踩掉了。” 肖誉接过花检查:“花还能活,玻璃杯从我工资里扣吧。” “玻璃杯不值钱,你把花给我弄好就行。”柳宛白笑笑,暗中打量他几眼,见脸上身上没有伤就放心了,“那个谢承烦死了,我猜他肯定打不过你。” 肖誉不置可否,给花瓶接满水倒了些营养粉,把百合放进去插好。 收拾好东西准备关店门,路过季云深时他没好气道:“还不走?真打烊了。” “腿坐麻了。”季云深抬眼看他,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你朋友啊?”柳宛白转转眼珠,“我爸不在,正好咱仨上楼斗地主?通个宵明天我给你放假,你说呢?” 肖誉:“不行!” 季云深:“好啊。” 柳宛白瞧着这两个人,也不怎么尴尬,这是她们家,请谁来玩还不是她说了算?她问:“哎大哥,你会斗地主吗?” “会。”季云深倏地站起来,看不出半点腿麻的样子,他往楼梯口一指,“从这儿上去?” “对对对!”柳宛白跟过去,跑到季云深浅前面,顺着楼梯开了一溜儿灯,朝楼下喊,“肖誉!锁好门快点上来!” 肖誉木着脸锁门,检查楼下的电源,再把灯关好,一步一停磨蹭着上了楼。 一上楼,他就见季云深坐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神色自若,颇有种纨绔大少爷的味道。只是那两条长腿曲起来,膝盖顶着前面的矮几,怎么看怎么憋屈。 他心里真是烦透了! 放着好好的大平层不住,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柳宛白一阵风似的跑走:“你们先坐,我找副扑克牌去。” 他不想搭理季云深,并深深怀疑这种人还会斗地主?他进了自己屋,关门时被季云深挤了进来。 “季总,您干这事不太合适吧。” 季云深往他的单人床上一坐,指使道:“给我倒杯水。”在他炸毛之前,生硬地又补上一句,“谢谢你。” 引狼入室,他拿季云深没办法,翻了个白眼出去拿水了。 也不知道季云深大晚上来大学城办什么事,这么晚不回家跟他在这儿耗什么时间呢?要说路上渴了,车里没有水喝吗,非得来他们店?再不济,路边那么多小超市,买一瓶水能花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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