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深入到最后一张病床,季云深躺在上面并未受到任何优待。医生拿着注射器缓慢接近,露出了阴狠的笑容。季云深却神色平静嘴角上扬,像正做着一场美梦。 屏幕一黑,影片在特写镜头里中道而止。 其他玩家津津乐道地夸赞密室做得真实、体验感超棒,只有肖誉盯着屏幕怅然若失。 “——我们回来啦!” 几十张熟面孔瞬间涌进来,休息室顿显逼仄。肖誉还沉浸在影片中,猝不及防被方知夏冲过来抱住,后退几步堪堪站稳。 “吓死我了,这也太逼真了吧!晚上我可得吃点好的……” 走在最后的高大身影逆光而来,线条凌厉又极具侵略,映地上的影子恰好被肖誉踩在脚下。方知夏还在他耳边唠叨些什么,可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他正被注视着。 白炽灯的光打在肖誉脸上,白皙的小脸儿反倒透出些许苍白。季云深往里走了几步,停在肖誉跟前,方知夏很识趣地跑去黏着周允诚,肖誉无措地伸了伸手,也没抓住方知夏的衣角。 他的皮肤太薄,既藏不住颜色,也藏不住情绪。 季云深打趣道:“哭了?” “没有。”声音依然冷清。 季云深望着眼前的可怜人儿,恨不得一把搂进怀里,亲一亲红透的眼尾,捏一捏滑嫩的脸蛋儿,然后再揉乱他的头发。 但是他不能。 公司同事都在,休息室里的音浪快把房顶掀开了,季云深从嘈杂中精准提取到肖誉的声音:“如果那个世界真的,你也会这么做吗?” “游戏而已,算不得真的。” “当时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我没有其他选择——你明明知道的。”肖誉眼睫轻垂,盯着地毯上交融的影子,气息不稳,“为什么。” 季云深微不可察地叹口气,视线越过肖誉,落在打闹的周允诚和方知夏身上。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 也许他被肖誉无条件的信任打动了,或是被肖誉当时超然物外的心态打动了,又或许是被肖誉无私分享给他的“一个瓶盖”打动了…… 谁知道呢。 “从小到大我一直在赢。”季云深对着门口的仪容镜整理了一下头发,漫不经心道,“我很好奇输是什么滋味。” 他的傲慢一如既往,语气却温柔得不像话。肖誉抬着眼唇瓣开合两下,声音淹没在一阵欢呼里。 季云深微怔,视线追着肖誉去了自助甜品台,须臾后倏地收回,叫来了丁颂:“咱们晚上出去吃,让大家随便挑。” “——好耶!” “谢谢季总!” “走走走!我饿死了!” 季云深走在最后面,像被小猫尾巴扫了一下心尖,微乎其微,痒意却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刚刚他读懂了唇型,肖誉说:骗人。
第22章 “不如来我房里避难。” 从密室出来时才下午一点多,部分人开始寻找景区里的美食,部分人去体验各种娱乐项目,还有一小撮玩累了先找了个地方休息。 肖誉和方知夏买了两份章鱼烧,站在小摊前快速吃完,马不停蹄去大型器械区排队。 “大摆锤运行一次2分钟,预计排队时长30分钟。”肖誉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抿了抿嘴,“下来后走到过山车需要5分钟,算上预计排队的15分钟,我们刚好能赶上三点那班过山车。” “啊……?” 方知夏听得迷糊,却习惯性点点头。肖誉似乎擅长规划好一切,平时他跟着肖誉做事也非常有安全感。两人混熟了以后他就没迟到过,考试重点、复习计划、一周食谱,都不用他操心。 肖誉就像个活体计划表,该什么时间做什么事,从不出错。 但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夸张……至少他出来玩的时候很随意,想玩什么就去排队,从没想过还能把时间算得这么精确! 两人从大摆锤上下来,肖誉又看了眼时间,勾了勾唇角:“时间刚好,我刚才在上面找到了一条近路,至少能缩短1分钟的路程,咱们走吧。” “我还想玩一次。”方知夏抬头盯着大摆锤舔了舔唇,有些意犹未尽,“大摆锤的失重感太绝了!” 肖誉倏地停住了,转身时僵硬得像个年久失修的机器人:“你刚才说什么?” 方知夏拽着他往队伍后头跑:“走走走,咱再玩一次。” 身体里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坍塌了,肖誉大脑瞬间罢工。前一秒还为自己做出的绝妙计划称赞,后一秒却从山巅坠入了地狱——就像现在他们坐在大摆锤上一样。 第二次下来以后方知夏犯恶心了,一屁股坐在长椅上小口小口地喝水,一边喝一边说大摆锤太刺激太好玩了。 肖誉坐在旁边,见方知夏没有大事,就开始默默计算后面的行程,这次他给刺激的项目预留出两次排队和运行时间,又给突发状况分配了一些时间:“现在过山车排队要30分钟了,咱们得在5分钟之内——” “原来你们俩在这儿。” 季云深闲庭信步向他们走来,待走近了很自然地把小臂架到他肩膀上,结果当然是被甩了下去。 先是被打乱计划,现在又被打断对话,肖誉看向季云深的眼神都带着明晃晃的敌意,却在看见身后的周允诚时,立马三百六十度大变脸,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周老师”。 而方知夏也一改刚才的“虚弱”,生龙活虎地跑到周允诚身边,不知从哪变出一根棒棒糖献宝似的送给人家。周允诚毫不见外地拆开吃了,方知夏的“尾巴”快摇成了螺旋桨。 双人行变成了四人行,肖誉试探性讲出自己的规划,而后得到了周允诚的首肯。 周允诚平时是个工作狂,说话做事讲究调理,听到肖誉这番话几乎立马认定肖誉和他是同类人,对肖誉的欣赏也更多一分。 “我想玩海盗船,你没计划吗?”沉默许久的季云深冷不丁说了一句。 方知夏小声跟了一嘴:“我想玩激流勇进……” 这两个人果然是定时炸弹。 “分开玩也行。”肖誉有点心累,再不走就赶不上三点那趟过山车了。 “不好吧。” “别啊!” “不行。” 肖誉:“?” 那一瞬间,他犹如看到三个苦苦挽留母亲的孩子。 其实他不太懂,目标无法统一的话,为什么不能单独成队? 不过下一秒,他就得到了答案。 周允诚说:“咱们是一个集体,谁都不能掉队。”传出去该说孤立新员工了,对环树的名声不好。 方知夏说:“我不想跟你分开!”虽然他很想和周允诚这样那样,但现阶段他可不好意思单独和周允诚待着,更不想和季云深一起玩! 季云深直接拉住他的手,一开口就是熟悉的命令口吻:“去玩海盗船。” 短短5分钟里,肖誉被这几个人重塑了三观,海盗船从一端晃到另一端,他脑子里的“计划表”也逐渐淡化,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幕降临,丁颂在公司群里说已经订好了饭店,召唤他们赶紧出来一起去吃饭。 肖誉和方知夏被那两个人拉着暴走了一下午,这会儿终于逃回车上,系好安全带后默契地靠着椅背一秒进入梦乡。 季云深和周允诚那两个人不光年龄比他们大,体力还比他们好,上哪说理去? 丁颂找了一家私厨餐厅,中式建筑的三层小楼,只看外表可以说和“餐厅”毫无关系,内里装潢以温馨的暖色调为主,包间里摆着四张软皮沙发,和几盆高大的绿植,像大号的家庭餐厅。 人齐坐定,服务员开始传菜,不多时便摆满了一大桌。菜量不大但看着精致,有家常菜系也有珍稀食材,各类海鲜一应俱全,贴心地照顾到了所有人的口味。 不得不说,环树在人文关怀这方面几乎做到了极致。 季云深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快速开席,中途上菜的进度赶不上大家消耗速度,平时饭量很大的方知夏都看笑了,直说自己甘拜下风。 “弄这么大排场还以为谁家小少爷开party呢。” 肖誉盯着盘子里最后那只虾,手里的筷子已经跃跃欲试了,没想到转到一半被另一个大哥截胡儿了,他愣了几秒,才讷讷地夹了其他的菜。 方知夏倒是抢了两只,但护食得很,边嘲笑他边说:“本来今天就是生日会呀。” 他眼巴巴瞅着方知夏笨拙地剥虾:“谁的?” 除了季云深本人,谁还有这么大面子? “当然是季总的。”方知夏故意当着他的面,把两只虾一起塞进嘴里,“下午周允诚告诉我的,说季云深低调,不让大操大办,所以后来才改成年中旅行的。” 末了,方知夏又补一刀:“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米饭有点噎人,肖誉灌了一大口水下去,他还真不知道。 环树的人嘴巴是真严,这两天他连相关字眼都没听见一个,但季云深怎么也只字不提? 以季云深那恶劣的性格,该早早告诉他,让他准备礼物才对。生日一年就一次,那只爱装的“花孔雀”竟没有昭告天下? 是季云深真的反常,还是他真的误会了季云深? 他回头看一眼角落里的发财树,那上面挂满了“HAPPY BIRTHDAY”的金色小牌子,进门时他还以为是餐厅忘记撤下,原来是特意给他们装扮的。 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他就有点心虚。他往主桌瞟了一眼,给季云深敬酒的人流水似的一个接着一个,也都不说“生日快乐”。 “——那你肯定没准备礼物咯。”方知夏幸灾乐祸地凑过来,冲他挤眉弄眼,“我觉得你今晚有血光之灾,不如来我房里避难吧。” “什么意思?” 肖誉慢半拍反应过来,脸瞬间就红了,更要命的是他和季云深突然对上了视线,对方还端着酒杯和他隔桌相碰。 太尴尬了。 肖誉恨不得给地板戳个洞,埋头进去当一只鸵鸟。 昨天才做过三次,今天又累了一天,精力再旺盛的大型犬也得休息了。吧?
第23章 “小猫怎么都这么凶。” 吃过晚饭,今天的行程才算彻底结束,大概是玩得累了,回程时大巴车上睡倒一片,偶尔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红灯间隙,方知夏和季云深换了座位,如愿以偿地又和周允诚坐到一起,绿灯亮起之前,季云深再次换到了肖誉身边。 见色忘友。 他在心里骂了方知夏两句。 “怎么没给我敬酒?”大家睡得正香,季云深放轻了声音,低低沉沉,又很有磁性。 他揉了揉发痒的耳朵,往车窗边靠了靠:“那么多人都去了不差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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