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来了。 邢岳搁下笔,也把这张照片放在一边。 接下来,一群白衣少年就抱在一起庆祝起来。 -哥,你们赢了! 照片里的少年异常兴奋,恣意的笑容和来不及擦拭的汗水定格在每一张略显稚嫩的面孔上。 项海很快就在人群里发现了邢岳。 少年版的他笑得很开心,是那种只有青春才能诠释的快乐。黑发浸透了汗水,紧贴在额头上,眉毛、眼睛、鼻梁、嘴唇,都有他现在的影子,又不大一样。 邢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拍这张照片时,邢逸清应该离他很近,不然不会连鬓角的汗珠都清清楚楚。 可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竟然时隔十四年自己才注意到。 项海又碰了碰他的手臂。 -哥,你真帅。 邢岳弯起眼角。 -那是必须的。 -后来怎么没见你去打球了? -哪有时间啊。 -那等出去以后再去打吧,我陪你一起去。 -老了,打不动了。 项海立刻拧起眉,把那一行字狠狠涂黑,又给他递笔。 邢岳笑了。 -行,我撤回。到时候你陪我去。 -对了,今天你跟曲薇都聊什么了? 项海拿起笔。 -聊了聊复习方法。她给我带了好多资料,还有她学生的课堂笔记。 -哥,从明天起,我就要好好学习了,就不能跟你瞎闹了。 邢岳皱眉,朝他后脑勺狠狠呼噜了一下。 -说谁呢?谁他妈瞎闹了? -告诉你啊,从明天起,你哥我也要好好学习了。你少来骚扰我。 项海歪过头,瞪大了眼睛,脸上全是问号。 邢岳就把昨天钟教授跟他说的话,以及自己打算回公大再读一个理化检验研究生的计划简单写在了纸上。 项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真的!!!!!!!!!! 邢岳乐了。 还好是手写微信,要是能发语音,这一排感叹号至少值60分贝。 -这事我能骗你么? 只是他目前还不打算告诉项海自己接受了钟教授任务的事,想等过一阵再说。 项海奋笔疾书。 -那我也要考北京的大学! 邢岳无奈地挑起眉梢。 -你咋这么黏人。 项海猛戳纸面。 -?????????? 邢岳很开心。 -别废话,我问你,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了么? 项海撇着嘴。 -Of course, old dog. “操!”邢岳一不留神,输出一句语音。 项海把胸脯一挺。 -干嘛?又要搞家庭暴力? 邢岳笑起来,又狠狠指指点点了一番。 -你到底给没给我准备礼物啊? 项海这才站起身,去拿放在一边,早已准备好的杯子,走到窗边,冲邢岳勾了勾手指头。 邢岳赶紧跟过去。 项海把杯子递给他,又把他朝窗边推了推,调着了一下角度,这才指着杯中的水面,让他看。 邢岳凑近杯口。 半个拳头大的水面上,刚好倒映着窗外的一弯新月。 拿着杯子的手在微微发颤,水面随之泛起细碎的波纹。月光被揉碎,像化开的奶油,待一切恢复平静,又重新凝聚。 项海这时候又把“微信”本拿过来,递给他看。 -哥,我没有什么好的礼物,就只有这个。 -送你一辈(杯)子的月光,祝你生日快乐。 邢岳看着他,举着本子,虔诚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吸了吸鼻子,那月光又摇摇晃晃碎满了水面。 -哥,你把它喝了吧。 邢岳“嗯”了一声,仰头灌下他的生日礼物。 喝完他舔了舔嘴唇,“甜的?” “还是橘子味儿的?” 项海笑着,拼命点头。 -我化了两颗橘子味儿的水果糖在里面。 -喜欢么? 邢岳也点了点头,又拉着他坐回到床边。 -这是我收到的最甜的生日礼物。谢谢你。 -(*  ̄3)(ε ̄ *) 不过随后他又怅然地叹了口气。 -小海啊,我又老了一岁。 -你会不会嫌我老? 项海“啧”的一声,皱着眉又把他最后一句涂黑。 -老什么老啊!谁还不会老啊?谁能永远年轻啊? -我陪着你一起变老,你也陪着我一起变老,这不是挺好的么? 说的也是。 邢岳摸了摸他的脑袋。 谁都无法永远年轻,但幸运的是,他可以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慢慢变老。 这时候他又看见被搁在一旁的杯子。 -小海,我觉得还可以把水倒被窝里。 项海看着他,缓缓打出一个“?” 邢岳认真地解释。 -一被子。这可是正经的一被(辈)子呢。 “......” 项海一下子就感觉这事儿好像突然就没那么浪漫了。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真摸不准邢岳的脾气。 说他不浪漫吧,却在自己的生命里铺满了盛放的玫瑰花。 说他浪漫吧,又经常把破坏气氛的尺度拿捏得死死的。 嗐,管它呢。 他看着他笑弯的眼睛。 什么浪不浪漫的,只要他开心就好。 -哥,你开心么? -当然开心了。 -有多开心?说给我听听。 -有一杯(辈)子那么的开心。 邢岳十分开心地笑起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夜深人静时,脑力总是格外磅礴。要是作用在正确的物体上,就会产生有用功,从而转化成正能量。 反之,如果半夜三更感觉负能量爆棚,不妨自检一下是不是脑子找错了对象? 来吧,朋友。×掉早已拿了剧本的真人秀,合上毁人不倦的心灵毒鸡汤。让大脑运转丝滑得犹如德芙黑巧,不再嘣嘣报错“找不到对象”。 - “人的需要是多种多样的,永无止境的,但在一定时期和范围内,社会能够加以利用的资源总是有限的。如果用于生产某种产品的资源......” 出神的空隙,邢岳听见来自上铺断断续续的嘟囔声。 这是什么科目?语文?历史?还是政治? 作为把早已把高中所学如数送还给老师的老年人,邢岳迷茫片刻,抖了抖手里稍显疲软的材料,重新找回注意力。 他手里关于孔杰的材料是几天前徐枫叫市局的一个警察送进来的。内容挺多,厚厚的一沓。 送材料的那个警察很年轻,像是新来的,邢岳以前没见过。 当时那人把材料递过来,转述了徐枫的话,简单一笑过后就安静地坐着,等他当面翻看。 既没有似春天般温暖,也不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只是自始至终带着近乎礼貌的疏离感。 对此邢岳觉得无所谓,也很正常。 没有并肩战斗过就算不上战友。穿着警服是同志,脱了就是群众,更何况自己眼下连群众都不算。如果是张晓伟,想必会喊他一声邢哥。换了别人,自己不过是身份尴尬的阶下囚。 材料有不少,邢岳只是快速翻了一遍,就合上,留着回去细看。 他抬起头,“请你转告徐局,材料我会仔细研究,有了计划会向他汇报。” “好的。”对面的年轻警察微笑点头。 “徐局最近好么,应该挺忙的吧。”邢岳倒不是怕冷场,而是诚心向徐枫问候。他总觉得这差事落在自己头上,一半是出于他是最佳人选,还有一半是徐枫的争取。徐枫大概很想给他创造一个立功减刑的机会。 “嗯,挺忙的。”那个警察应和着,同时目光扫过邢岳身上灰蓝的囚服,“最近徐局正忙着替你们请功呢。” “我们?”邢岳搁在腿上的手攥成拳,牙齿也咬紧了些。 “是啊,就是你和那个,那个...”小警察微皱起眉,眼珠翻转着。 “项海。”邢岳打断他,“他叫项海。” “不叫这个那个,记住了么?” “......” 小警察有些不自然地转开目光,很快又转回来,“不好意思。” 他轻吸了口气,“因为赵郎的案子,市局和振华分局的缉毒队都申请了集体二等功。然后个人的话...” 小警察又看了他一眼,“徐局替项海申报了个人一等功,你是三等功。但是现在因为该不该公开为你...你和项海授奖有些争议。有人主张,有人反对。总之徐局现在正忙着争取这事呢。” 邢岳没再问别的,把眼前的材料摞好,竖起在桌面上磕了磕,“麻烦你回头替我谢谢徐局吧。”说完他就站起身,提前结束了这次会面,“再见。” 说感谢并非因为徐枫替他和项海请功。 一等还是二等,哪怕是特等,现在对于他和项海来说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最初的义无反顾为的也不是一块两块的勋章。 东江水再汹涌,也不过是潮起的那一刻。 那些浩浩过往,愿意铭记的人自然不会忘。选择遗忘的,也并非真的不记得。 说穿了,荣誉只对活着的人有用,不信可以去问问江渊的女儿。 当然这种“活着”既指生物意义上的,也包括他也项海这种理论层面的。 荣誉有限,给了他们这些落潮儿,势必就会少了那些正值风口浪尖的。 所以徐枫这纯属是揽了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也因此邢岳才感激他。 - 又翻过一页,时间来到了孔杰的26岁,这一年他结婚了,并在两年后有了一个儿子。 在他儿子五岁的时候,孔杰因为诈骗被判了两年刑。此后便开启了“老改,老犯,犯了就改,改了再犯,千锤百炼”,“多才多艺”的犯罪人生。 纵观这人的犯罪履历,可谓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从网络诈骗到伪造印章;从卖假学历到卖盗版图书音像;从假扮海归博士跟人相亲,到冒充招生办主任给野鸡大学拉生源;从六个月到三年... 邢岳粗略计算,这个孔杰从31岁到现在,将近10年的时间,有差不多三分之二是在监狱里度过的。 可以说是把犯罪进行到底的一个人。 而且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人的犯罪手段也不断升级,却又严苛地奉行着某种“底线”。大概就是刑期不得超过3年。 还是个挺自律的惯犯? 邢岳甚至怀疑他每一次进来,除了接受改造,更是来丰富作案经验的。 就拿其中一次他因为倒卖所谓的公务员考试“真题及答案”被抓来说,据他到案后交待,这个Idea就是从上一届的狱友那学来的。 因此,通过“孜孜不倦”的学习和实践,孔杰终于成了一个多功能、复合型废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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