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留下满脸问号的周勋,快步朝自己的汽车走过去。 一边走,他一边拨通了江渊的手机。 - “你叫钱乐?” 对面的人看了眼手里的照片,又上下打量着项海。 “对。”项海点了点头。 “把口罩摘了。”那人命令道。 项海顺从地摘下口罩,拿手指勾着。 那人又仔细对比着照片,审视着他的脸。 随后摆了摆手,示意项海过一遍身后安检的机器。 等项海通过了检查,他才跟过去,又隔着工作服,把项海从头到脚仔细按了一遍。 在确认了他身上没夹带任何物品以后,这才又问,“谁让你过来的?” “是何主任。” “这边的规矩,你都懂?” “嗯,我懂。” 那人就撇了撇嘴,随后朝不远处的一个房间扬起下巴,“进去吧,里面有个空座,你就坐那。” 项海往那边瞅了一眼。 那人又从兜里摸出一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装了大半瓶白色的粉末,“你的任务,就是给这些瓶子挨个称重。” “理论上,每个瓶子都是50克。” “看见上面的标签没?”那人指了指瓶身上的空白贴纸,“如果称完了,发现是51克,就在这上面写+1,要是48克,就写-2。明白没?” “明白了。” “嗯,去吧。” 那人目送着项海的背影进了房间,又冲他喊话,“麻利点儿,仔细着点儿!那些瓶子,弄不完不许下班!” 项海又把口罩戴上,走进了这个神秘的房间。 这屋子的结构跟他之前装风油精瓶子的厂房差不多,举架很高,两面有窗,房顶有吊扇,还有几盏功率很大的灯。 房间正中摆着几张长桌,首尾相连。桌边均匀分布着椅子,椅子上有人,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工作服,戴着口罩,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 每个人都在埋头工作,挨个称量着面前小山一样的白色粉末。 项海默默地走向唯一空着的那张椅子,坐下来。 他的面前也同样堆着一箱瓶子,每个瓶子里都盛着白色的粉末。除此之外,就是一台精密的天平,和一只笔。 这就是他接下来的工作。 项海摸过一只瓶子。很轻,不过50克。 可他的手腕却忍不住想要发抖。 里面的东西白得近乎纯净,像飘浮在云端的一场旧梦。只是那梦里的一切都无比狰狞,鬼一样撕扯着他的记忆。 隔着手套,他把那只瓶子攥得紧紧的。 “喂!你,看啥呢?”刚才的那人站在门口,手朝项海指过来。 “不赶紧干活,瞎看什么?你到底懂不懂规矩?不懂赶紧滚蛋!” 项海赶紧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把手中的瓶子搁在天平上,仔细称量起来。 - 等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又经过了机器和人工的检查,脱下工作服,骑着破自行车,披星戴月地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 “哥?” 屋里亮着灯,项海一进门就找人。 邢岳听见动静,从客厅里走出来,接过他的外套,“这么晚。” “嗯,今天加班来着。” 项海换上拖鞋,然后就抽了抽鼻子,“你叫外卖了?” 他闻见了一股“异香”,像食物,又不怎么像食物。 “外卖像话么?”邢岳推着他去洗手,然后又把他拉进餐厅,“我亲自下厨来着。” 项海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你?做饭来着?” “啊!” “我说这味儿...”他蹭了蹭鼻子,“咋这么怪呢。” “操,你能别打击我么?”邢岳一边说,一边把盛好菜的盘子搁进微波炉里加热。 “你必须感到荣幸。” 微波炉里暖黄的小灯亮起来,照在那盘精心准备的食物上,空气中的异香也随之变浓。 他倚在冰箱上,把项海拉到身前,“这可是我的处女,哦不对,是处男秀。” “是么?”项海很开心,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可我记得,你已经不是处男了啊。” “滚蛋。”邢岳也笑起来。 “哥,谢谢你。”项海亲了他一下,又贪恋地趴在他肩上,“我特别荣幸。毕竟你这两场处男秀都被我赶上了。” 微波炉“叮”的一声。 项海就急着想把菜拿出来,可身子却忽然被邢岳紧紧搂住。 “干嘛?”项海趴在他肩上笑起来,“不打算秀了?” “小海...”邢岳把脸埋在他的颈间。 “嗯?” “等这个案子结束,咱们请几天假,出去旅游吧。” “...行啊。”这话题跳跃得有点厉害,项海有些纳闷。 “你想去哪?”邢岳问。 “哪都行。你呢?” “那咱们去海边吧?去有山又有海的地方。” “好啊!”项海笑着,也跟着憧憬起来。 “小海?”邢岳忽然又收紧了手臂。 “嗯?” “......” 明明有一百个舍不得,一千个不放心,一万句叮咛,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有些事必须要去做。项海是这样,他也是如此。 可他更想带着他,去有山有海的地方。 “哥,你怎么了?”项海抬起脑袋。 “没怎么,我饿了。”邢岳喘了口气,又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过来吃饭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黎明到来之前,项海不得已再次钻出被窝,去了趟厕所,然后又灌下大半杯水。 回来躺下没多久,就轮到邢岳开始翻腾。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爬了起来。 等他放完水回来,就发现项海闷在被窝里,被角一抽一抽的。 “有啥好笑的。”邢岳疲惫地躺了回去。 “哥,你做的饭后劲儿也太大了。”项海翻了个身,脸朝着他,“亏得我肾好。” “闭嘴。”邢岳没睁眼。 “哥,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也没好意思问。你这道料理叫啥名?” 邢岳的眼睛闭得紧紧的,“叫‘吃现成的人少挑三拣四’。” 项海撑开他的眼皮,强行与自己对视,“那啥,你见过有谁把西红柿、鸡蛋、黄瓜、菠菜、排骨、土豆、蘑菇往一块儿炒的么?哦对了,还有虾仁。” “你见过?”邢岳把那只手拎下来,攥在手心里。 “没有啊。” “那今天可不就开眼了么?” “那你这道创意菜的初衷是什么?” “给你增加点儿综合性营养。” 项海把他的脸掰过来,“你到底放了多少盐?” “若干。” “糖呢?” “少许。” “为啥还有孜然?” “着急,看错了。以为是胡椒粉呢。” “急啥啊?” “废话,锅都糊了。” “所以菜是黑的?” “...那是酱油。” 项海舔了舔嘴唇,就觉得说着说着嗓子又齁的荒,“那炒好以后,你自己尝过么?” “没尝。” “为啥不尝?”项海有点儿绷不住了,准备开乐。 “没敢。”邢岳捏着他的手指,“我看那质地,挺他妈吓人。” “而且那味儿闻着也怪怪的...” 说实话,他当时还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过期的火锅蘸料给炒了。 项海搂着他,浑身跟触电了似的,“别说了,哥,我又想尿尿了。” 邢岳瞅着身边笑得跟上满发条的毛绒兔子一样的那颗脑袋,就侧过身子,把那只尿点,不对,应该说是笑点很低的“兔子”搂进怀里安抚,“你可别尿我身上。” 结果发条“兔子”更狂躁了,不但把飙出眼角的泪珠朝他身上蹭,还拿胳膊把他箍得紧紧的,然后开始瞎感慨,“哥,你觉不觉得,咱俩还挺浪漫的?” “......” 邢岳觉得他怕是对浪漫有什么误解。 两个人守着一盘子重度美颜相机都救不了的玩意,吃一口菜要靠两口水往下顺,这也好意思叫浪漫? “你看,为了我,你竟然能做出那么难吃的东西。为了你,我竟然把那么难吃的东西给吃了。”项海在他背上胡乱画着心形图案,“这不比用蜡烛在地上摆字啥的浪漫多了么。” 邢岳的下巴抵着他的脑门,“呵”的一声,“没看出来,你的浪漫还挺重口味。” “哥,那你觉得啥才是浪漫?”项海闭着眼,感受着他喉结的微微震动。 “我啊...”邢岳很认真地想着,“我觉得...要是两个人,一辈子,能每天都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哪怕只是喝碗粥,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就挺浪漫的。” 这话像在指尖流转的一记和弦,简单的几个音节,朴实到连像他这样跑调的人也可以哼唱。却又是那么华丽,像交响乐的终章,潮水般冲刷着他的心脏。 在邢岳背上乱涂乱画的那只手静止了,又一点点垂下来,为这支“浪漫”的曲子勾出了一道休止符。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项海轻轻翻了个身,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哥,你再睡会儿吧。我先起来了。” 邢岳把他按住,“还早呢,等会儿我开车送你。” “还是别了,现在是关键时期,要是被人看见就坏了。” “那你打车去。” “不用了,骑车挺好的。”项海笑了笑,“一贫如洗的人设可不能丢。” 等了一会儿,见邢岳始终沉默着,他这才从床上爬起来。可邢岳也跟着坐了起来,半靠在床头,“小海,我知道你很棒,你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拦着你。” “可我还是有个要求,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能答应我。 项海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你做卧底的事,目前只有周勋、江渊还有我知道。一直到案子结束,也只能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你要小心。”邢岳也看着他,喉结忽然滚动个不停,“除了我们,不可以相信任何人。除非有我们在场,否则你的身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哪怕他的职级再高,也不行。” “哥...”项海莫名地有些心慌,总感觉邢岳有什么事在瞒着他。而且这种感觉打昨晚回家的时候就出现了。 “能答应我么?”邢岳追问。 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袁国平察觉了项海的存在会发生什么。更不敢去想,当项海知道袁国平在找他、在盯着他、想再次毁了他会是种什么心情。或许用不着姓袁的动手,他就已经支离破碎了。 被同一把刀捅两次,尤其是在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的时候,邢岳就觉得,这种安排简直残忍到滑稽。 “嗯。我答应你。” 见他点了头,邢岳才轻轻呼了口气,随后抬起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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