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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作为站在他背后的人，必须要能承受住这样耀眼的光芒，还要做好这光芒随时可能会被危险扑灭的准备。 这是很残忍的。 向航看着孟江的眼睛，里面的担忧和心疼一览无遗，借着逐渐暗下来的天幕掩饰，他终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付诸于实际了。 “我身边的危险或许永远都不会停，这一点虽然之前我也说过，但是我想了想，确实太草率了。”他抱着孟江，在他耳边像说悄悄话一样轻声道：“孟江，我会尽力保护自己也保护你，但我也知道这无法隔绝所有的恐惧和危险，如果你后悔了，决定回到从前的生活，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带你回家，是想让你更了解我些，也想让你见见我的家人，但并不是为了给你压力。我妈只是关心我们，因为她和我爸是最了解我这个职业危险性的人，为了少一分风险，我在禁毒时几乎不敢回家看他们，她是担心你没有想清楚这背后的苦……她没有恶意，别太有负担。”说到最后，向航感觉环着自己的手臂紧了紧，莫名让他想起了在医院看见的那些孩子抱着布偶的样子，觉得心都软了。 孟江把头埋在向航的肩窝，眼眶控制不住地发酸。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背后的危险而跟向航在一起，他只是担心最后害了向航的人会是自己，向航对他越好，这份担心就越重。 “我明白他们的顾虑，向航，我不会因为不想承受你的危险而后悔，也不担心你会给我带来什么危险，只希望你能好好保全你自己，希望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叔叔阿姨都很好，他们对我也真的很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家人一起吃过饭了。”孟江说着一阵哽咽，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去，一开始是温热的，可遇风后瞬间便变得冰凉。 胳膊上围着的手臂那样温暖有力，像是隔绝了周围一切寒意，让人安心。 担心的在当下注定无解，可未来会给出答案。 向航注意到了肩上的潮意却没有挑破，抬手揉了揉孟江后脑勺的碎发，动作轻柔：“我说得没错吧？妈的手艺是不是还有待提高？” 孟江猛地一阵摇头，嗓音软软的：“很好吃……有家的味道。” “那走吧，我们回家吃饭了。”
第94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向建业还是一如既往，威严的五官下是和蔼的心，不会多为难孟江，而杨小柔也像是想通了什么，又恢复了最初见到孟江的样子，虽然终究算不上热络，但是给向航夹菜的同时也会想到孟江的一份。 孟江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心理变化是怎样的，但也明白这样的改变终究是因为一颗父母爱孩子的心。 体会过尴尬之后只会更加欣慰于这样的氛围，孟江已经在别的事情上得罪过向航的爸妈了，这最后一餐饭的席间自然希望能表现得好些，写作时那套华丽说辞一紧张就都忘了个干净。 他几乎是搜肠刮肚地找词夸，可终究还是只能想起个“好吃”来，最后只好用行动证明一切，给什么吃什么，活活塞了两碗饭加三个螃蟹。 孟江从来没有这么暴饮暴食过，晚饭过后觉得自己简直撑得像只生气的河豚，饭都噎到嗓子眼了，填鸭都没这么狠，不过看杨小柔嘴边满足的笑意又觉得还是值得的。 开场虽然有些失败，但好歹临走前能这样哄哄向航的爸妈，也算是给这次见面画上一个稍微圆满一点的句号了。 不过硬撑终究是硬撑，孟江的胃本来就没有河豚那收缩自如的弹性，下了饭桌就开始疼。孟江犹豫过要不要吃药，不过想来想在胃药吃下去也只能停在嗓子眼排队，一口水下去反而是给本就过载了的胃增添新的负担，便果断放弃了。 向航知道孟江的用意，试着拦过他，但他吃得坚定自己也不能硬从他手里抢碗，那样场面上更不好看，杨小柔难得态度有所转圜，他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惹她不高兴，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孟江真的把杨小柔夹给他的菜都吃下去了。 “你胃没事吧？”向航还从来没见过孟江吃那么多，这人最近又在犯胃病，也不知道好没好透，不免有些担心，直到两人出了家门他才敢光明正大地抚上孟江的胃腹问他。 孟江拍了拍他的手说了声“没事”，可行动不是这么表现的。 从前孟江一直都是坐向航的副驾驶位，可今天他却一把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一关上门就直接躺下了。 向航见他这样便更加担心，眉头皱着就没平过，可再着急也没办法，便从后备箱里翻出了一件备用外套披在他身上给他当被子：“你要是不舒服就先找地方住一晚吧？明天再回去？” “不用，我躺躺就好，你明天还有工作，我也有事，还是回去吧。” 现在局势越来越严峻，他不能在这时离开向航留在奉水市，不然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连及时作出反应都做不到。 “可……” “时间不早了，赶紧出发吧，就是阿姨做的饭太好吃，吃得多了些胃病又犯了，不是大事。”向航显然还在犹豫，孟江却截住了他的话头，侧躺着时一睁开眼就可以看到他端坐在驾驶座上的侧脸，直想把他眉眼间的阴霾都扫走。 孟江这么坚持向航也没办法，只能期盼可以尽快开回家，早点休息也是好的。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和躺倒在后座的身影虽然是矛盾的，但向航很清楚哪个更可信，如果不是已经无力支撑，孟江是不会这样在他面前表现这份虚弱的。 胃里其实不太疼，至少跟之前每次胃疼相比也就是个平均值的水平，可那种胀痛却来得很汹涌，让孟江坐立难安。 两天前留在驾驶座边上的塑料袋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孟江在疼痛的折磨下到底没能坚持多久就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这样一通折腾胃里反而更不舒服。 高速上不能想停就停，向航只能从后视镜看到孟江躲藏在驾驶座后的身影，孟江压抑着的呛咳和喘息的声音传来，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心上，造成了真切的痛感，可向航又很清楚，与其对他的胃造成更大负担，倒不如让他吐一场为好。 孟江最后是真的一点饭也没能留下，人类无法凭意志力强行控制的事情有很多，呕吐就是其中之一，一旦开始就根本停不下来。 胃直接从撑到空，感受了一把两极飞跃，加上不自觉地用力时不知道又扯到了哪根神经，孟江除了凭本能控制了自己的音量外，几乎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精力在向航面前去粉饰自己的“没事”了。 等在回过神来时，他甚至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躺下的，车子晃动的感觉很明显，像是向航在踩着刹车靠边试图停下，刺耳的耳鸣声逐渐退去，向航担忧着询问的声音便浮现了出来。 孟江终于想起这是在高速路上而向航的行为有多危险，随后听到自己哑着声音撑着说了句“我没事，吐了就好了，不用停车。”后，才在绵长的痛意中迷糊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肃文市，胃里那种火烧一样的感觉已经重新降了下去，让孟江升起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向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扔了袋子，把车里暖气开得很足。 备用外套像是警用的冬季棉服，很长的那种，孟江微蜷着腿缩在里面几乎可以从脖子盖到脚，在暖气的作用下裹着还真有些燥热，于是他稍稍翻动了一下把胳膊伸了出去。 这动静引起了向航的注意，他关切的语气立刻随之而来：“你醒了，好点了吗？” “嗯。” “我们已经到肃文市了，不过你吐空了胃晚上回去容易不舒服，还是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一提到这个，孟江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和顺面馆的海鲜粥，可如今物是人非，那家店估计也已经被查封，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喝了。 因为有未成年孩子牵涉其中，考虑到她们的成长健康，小钢珠的事并没有闹得太大，警方压着所以新闻里虽然有报道却一直没泄露现场视频。 文字描述给大众的感觉不够直观强烈，加上没有人重伤或死亡，真正关注的人也就没有多少。 除了像他这样亲眼见证过的人外，没人能理解那种心脏一瞬间停跳了的震撼。 孟江确实好了很多，可他这种“没事”的回答在向航眼中跟向航在他眼中一样“信用堪忧”。为了安抚向航这个已经心疼出了怒意的人，孟江干脆拒绝了他打包回家的提议，决定跟他一起溜达着找家店吃完再回去。 车子停在一个私人停车场里，下车之后孟江神态正常，脚步平稳，用行动证明自己确实已经“好多了”这件事，向航一直绞着的眉心这才纾解了不少，搂过之前还虚弱着睡在车上的孟江。 虽然是市局附近，但其实向航对周边的小店也不太熟悉，而唯一熟悉的和顺面馆已经去不成了，只好求助于导航。 不远处还真有一家粥店，不过位置很偏僻，在后巷深处，那个地方晚上路灯工作不工作全靠运气，所以虽然如今治安上已经好了许多，还是有很多怕黑的人晚上宁可绕道也不愿意摸黑穿过那里。 但这些对于一个警察来说没有阻碍。 向航带着孟江往小巷里走，巷子里今天的路灯还算给面子，隔几个总有一个亮的，虽说达不到灯火通明，但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呼啸的风穿过小巷长廊带过一阵阵空灵的声响，在这昏暗的环境之下更突显恐怖的气氛，有树影随着风的侵袭律动着，投在地上的暗影也随之张牙舞爪，是个确实是个不需要怎么费力布置就能拿来直接取景惊悚片的地方。 孟江虽然并不怕黑，但在这场景之下也不免寒毛直立，不自觉伸手捏住了胸口的衣领紧了紧，阻挡顺着衣领往里钻的寒风。 向航察觉到了怀中人的动作，低头查看，孟江回了他一个平和的笑，正要快走了两步示意他赶紧的，却在抬头后骤然愣在了原地，呼吸都停滞在了那一瞬间。 本来在一旁走动的向航也突然停了下来，应该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远处。 他们不远处身后便是一个亮着的路灯，下一盏在遥远的前方，相隔了差不多三四个路灯的位置。站在亮光下看着远处的光源，视线会自动忽略掉中间的那一段黑暗，远处明亮的场景便像是被挪到了近处，格外显眼也格外清晰。 那个路灯跟小巷中其他路灯一样，低矮直立的灯柱往上延展后微微弯折向路中间，样式上并无特别，可不同的是，那路灯弯折的部分突兀地垂了一道绳索下来，上面挂着什么，正随风摆动着，影子摇晃的幅度更大，有时甚至能直接遮了半条路的光去。 有手有脚——那是一个人。 …… 孟江靠坐在墙角，眼神放空地看远处的向航跟着同事一起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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