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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柔放下手里的生菜，开了水龙头冲了一下手后顺势在围裙上抹了几下，这才出来：“这豆浆都凉了，我给你们热热吧，早起喝凉的不好。” 向航本来想说不用，但随即想到了孟江胃病的事便闭了嘴，乖乖看着杨小柔把两人的碗端进了厨房。 “谢谢阿姨。”孟江低声道了谢，不过因为声音太小，估计杨小柔并未听到，所以进厨房的脚步没有停顿。 本来以为她是用微波炉简单热一下就好，没想到杨小柔直接回了个锅，这下子等待的时间就有些长了。 孟江倒是还好，他本来就没有早上一起床就得马上吃早餐的习惯，加上虽然吃了胃药，但一晚上绷着精神也没睡好，现在胃里还是不能算有多舒服，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食欲了。 可向航不一样，等了几分钟就饿得不行，只好先敢干嚼起包子来。 杨小柔端着碗回来时，向航已经空口干掉了两个包子。 “瞅瞅你这出息，两分钟都等不了！”杨小柔笑着斥了向航一句，可眉眼间都是对儿子的关爱，见他吃得香倒是高兴。 孟江已经坐下了，接过豆浆后便低头喝着，见杨小柔全身心铺在儿子身上，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对这母子俩融洽的相处氛围其实挺羡慕的，所以更加不想打扰他们的相处。 向航也喝了口豆浆缓了缓发干喉咙：“妈，下午我打算带孟江四处转转，他也难得来奉水市一趟，之后我们就直接回去了。” “难得回来一次，在家多休息休息，吃个晚饭再走吧。”杨小柔一听立刻就不舍得了，不过想到昨晚的事，也就明白了儿子的用意，轻叹口气退了一步道：“或者回来吃个晚饭再走，你爸都出去挑海鲜去了，晚上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阿姨说的对，你过年都没能休假，不是也一直跟我说想念阿姨的手艺了吗？” 孟江见向航有点犹豫，知道他是顾及自己的感受，可杨小柔其实对他已经算很不错了，就算昨晚那样的状况也没有恶语相向，比起梦中的场景和小时候的无力，已经是太好太好了。 向航挑眉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他倒是确实跟孟江提过母亲的手艺，不过基本都是批判性地回忆，多是用来衬托孟江厨艺高超，可孟江说得很巧妙，证明他还是在乎杨小柔的看法的。 间接等于很在乎自己的想法。 站在向航身边的杨小柔不意孟江会这么说，再次看向了他，不过孟江似乎在有意回避她的视线，加上她是站着的，所以俯视下去只能看到梦见微低的额发，软软地垂在前面，显得非常乖巧，还有些可怜。 她本以为这早些离开的提议是来自孟江，毕竟作为唯一的外人，现在在家待着最尴尬的人也是他，还伤心于儿子的“重色轻亲”，对孟江的不满也更多了几分，可没想到这孩子还是挺懂事。 聪明如杨小柔，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提议来自向航自己，而这个一向活得粗糙的儿子有多为孟江考虑，可见一斑。 无奈地看了眼胳膊肘向外拐的儿子，杨小柔哀怨道：“行了行了，中午吃完你们就出去自己逛逛吧，我也不非拦着你们在家了，不过晚餐必须回来吃一趟再走，不然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说着她重新进了厨房，洗起了她刚才洗到一半的菜，心里不住感叹真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只是孟江昨晚那态度终究让人担心，他是不是真对得起儿子如此的照顾？ 哎，年轻人的事虽说是他们自己的事，可做父母的怎么会不为儿女操心呢？
第93章 午饭过后，向航和孟江两人小憩了一下便出了门。 由于向航这决定来得突然，孟江没有提前查过，其实并不知道该去哪里，便干脆跟着向航到处乱走。 一路上向航带孟江去了很多地方，他曾经就读的中学，他小时候最钟爱的小吃店，他从前爱和朋友约着玩闹的公园…… 比起游玩这趟旅程更像是在散步，两人不紧不慢地走过向航曾经多次走过的路，随着向航的描述，孟江也像是走进了他记忆中那段无忧无虑的孩童时光，看到了那个小时候便精力充沛的人。 向航的很多经历都是孟江不曾有过的，即使是听着他也觉得很新奇。 走到一个商业区附近时，向航有些怀念又有些遗憾：“我的小学原本就在这块地方，不过后来由于规划问题搬去了别处，虽然那个新校园更大更漂亮，但对我们这些已经毕业了的人来说就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孟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里已经变成了百货公司，边上还有不少高楼林立，这样的变化真可谓是沧海桑田，半点从前的书香气息都没有留下，对于已经快要进入而立之年的向航来说，的确会是个不小的遗憾。 “为了商业区的建设，政府还专门重修了边上的河道，加固了围栏，也彻底禁止了市民再下河游玩。”向航说着目光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隐隐能从行道树的缝隙中看到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道，“我小的时候河水还算清澈，总有孩子背着家长偷偷去玩，不过之后市里开始重视工业发展，多少对水质产生了影响，愿意在河里游泳玩闹的孩子也就越来越少了。” 说起这事向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喷笑出来。 看着孟江不明所以地表情，向航解释道：“我就是突然想起，当初很多市民都对水质变化表达了不满，要求政府给个说法，结果有个副市长还是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说在采访时说‘这是好事，从前水质好的时候总有孩子溺亡的事件发生，但现在这样的事件越来越少了！’” “这回答真是……”孟江也被这回答雷到了，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匪夷所思吧？”小道上人不多，向航毫不避讳地牵起孟江的手，带着他一路往那河边走去，“我当时也不大，不过一听说这事也颇为气愤，可能是受了我爸那传统军人气质的影响，总觉得这事不能这么含糊过去，还集结了好多同学联名写了封信给省里投诉。” 孟江没想到这事情走向是这样的，惊讶地看着向航，又觉得这的确是他的风格。 向航提起自己的事迹就颇为得意：“虽然那时候写信投诉的人不少，我这一举动对最终的结果不一定起到了多少作用，不过现在想起来依旧心潮澎湃。” 言语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河边，政府当初在整修时还专门修了一条沿河小道，方便市民夜间散步，也是一道特殊的城市风景线。 这河不窄，因此人站在岸边时视野会开阔不少，面对悠远的天空会心生出一种“世界是如此广大”的苍茫感。 “不愧是你。”孟江把胳膊搭在了围栏上，笑道：“这算不算是你的童年巅峰时刻了啊，向警官？” 从前向航没感觉到什么不对，但自从在一起之后，孟江每次叫他“向警官”时语气中都像是带上了不深不浅的调戏，这种夹杂着小心思的叫法总让向航觉得眼前的人越发鲜活了起来。 向航忍住了想把人当街抱起来的冲动，也把无处安放的手交托给了护栏，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才说：“那还真不是，要说童年时期的巅峰时刻那就更厉害了，被电视台采访的那种！” 孟江扭头好奇地看了过去。 “刚才不是说了从前总有孩子溺亡的事件发生在这里嘛，因为这河之前没有修这么多护栏，很多地方都有可以下水的入口，虽然家长时常教育孩子这样多危险，但对于叛逆的孩子们来说‘无知者无畏’，那些话再严肃也带不来实质的威胁，终究比不上孩子爱玩乐的心来得坚定，所以河边总能见到偷偷下水的小孩的身影。” 伴随着孟江好奇的目光，向航的声音融在微风中传入耳膜，停在了恰到好处的时候，像是故意等着孟江来问接下来的事。 孟江确实挺想知道接下来的事的，便急着问他：“然后呢？你也偷偷下去游过？” 总不会是偷偷下河玩被抓，所以上了报道吧…… “我这么乖怎么会呢，我都是去游泳馆！”向航笑意更浓，不过随后语气稍稍沉了些，恢复了严肃，“不过我的确下去过，是去救人的。” “救人？” “对啊，那天正好路过，就看见几个小学生在河边玩儿。我那时候也就刚上初中吧，不过你也知道，小孩子嘛上了初中就觉得自己是大孩子了，看着小学生都会觉得‘全是小屁孩’。虽然我不偷偷下河，不过同学里这么干的人也不少，我就没管他们，可就在我要走远时却听到了一声呼救。” “估计这几个孩子平时还是有分寸的，都是在岸边浅水区随便玩玩，可那天风大带着水流有些急，一个孩子不小心被水流带到了更深的地方，可能是害怕了所以找同伴求救，那几个也是够着急的，也不想想先找大人帮忙就直接自己游过去了，结果全被水流困在了深水区。人一紧张更容易抽筋，别的小伙伴自顾不暇，让第一个孩子更绝望，眼看就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以向航的个性这件事的结果肯定不是他“叫来了大人帮忙，而一个人乖乖站在一旁看了全程”这么无惊又无险的结果。孟江心里一紧，尽管知道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样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瞬还是让他身上汗毛直立。 向航的目光还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似是陷入了回忆，没有注意到边上已经僵住了的孟江。 “那时正是午后，附近没什么人在，我喊了两声倒是喊来了几个同龄的小姑娘，不仅不会游泳，还一急就哭。时间不等人，我只好托她们去找人报警，自己先下水救人了。” “还好那时是初秋，水不算太冷，我平时在游泳馆练得多还跟着救生员小哥学过几招，或许是人也长得就可靠，那几个小孩子见我游过去当下就安静了不少，除了最初那个孩子腿抽筋了无法自己用力所以显得比较慌张，被我卡着腋下拖回来的之外，其他几个拽着我衣服边儿借力也就成功回岸边了。” “那天水流确实挺强的，我游会岸边都有不小阻力，也难怪那些孩子回不去。” 说着向航回头冲着怔愣的孟江绽了个夸张的笑容，得意道：“一拖四，厉害吧！” 神特么一拖四…… 一向文明的孟江忍不住在心里说了句脏话。 向航的描述中虽然极力弱化了当时的危机感，可他不难想象这是多危险的一件事。 那时的向航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不比水中遇险的孩子们大多少…… “你真是……”孟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忽然找不到词去描述自己的心情。 或许选择当一个警察对向航来说是正确的决定，这就是适合他个性的选择，正义和解救可以让他忘记危险奋力一搏，而事后这样与死神擦肩的经历也不会成为他的心里阴影，反而会成为他人生的勋章，是他生命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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