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取走了“秘密”后，孟江没有再回赵天泽的办公室，忍着让人眼前发黑的疼痛打车直接回了家，到家后几乎是吊着一口气把怀里揣着的东西锁进了保险箱中，随后便彻底没了抵抗能力，趴在马桶圈上再次吐光了胃里所有东西。 看来这胃是铁了心不给他好日子过了。 就像是给予内心一直不够坚定的人的惩罚，在这样折磨人的疼痛中，孟江连一口糖水都没能留下，之前低血糖的感觉重新回归，全身都像是被冷汗湿透了，跪在地上只都觉得有凉飕飕的风在往身上钻。 孟江几乎是狼狈地摔在了床上，卷着被角按着胃部试图缓解一点痛感。 本来应该立刻把“秘密”存到银行保险柜去的，可他今天实在没有这个力气再去一趟银行了。 既然赵天泽是三天后的飞机，倒不如再等两天，等他带着肖冉茗出了国逃离了陆斯城的控制范围，再去存吧，不然若是无缝衔接，难保陆斯城不会怀疑到赵天泽头上，若是陆斯城对赵天泽和他家人下手了，那自己真是罪过大了。 他可以孤注一掷，但做不到带着身边的人同归于尽，这便是一切顾虑的根源所在。 已经注定要拖累向航，不能再拖累其他无辜的人了。 …… 孟迢捏了捏眉心，闭着眼问刚刚推门进来的人：“他怎么说？” 于深微微低着头，沉声回道：“他说了绝不会放过陆先生，在肃文市他只是小败，有了这份资料他会立刻着手布置接下来的行动。” 说完后他一直攥着的手抬起，轻轻把一枚戒指放在了孟迢面前。 孟迢没有立刻拿回戒指，只是淡淡地看着。 “虽然只是利益上的义兄妹，但总算是给了我们一个能接近‘海蛇’的机会，也算是没有浪费郑钦亮的心血。” 一提到这个名字，于深的神情明显变得忧虑了起来。 最近各大平台的媒体都在争相报道这件事，主要是由于尸体现场非封闭环境，小巷边上的就有密集的居民楼，总有人家的窗户角度能看到勘查情况，其中甚至还有好奇心强劲的人会借助现代手机拍照的像素优势疯狂拉近镜头，最后网上泄露出去的现场照片中，有几张连郑钦亮身上贴的纸都被照得一清二楚。 在大家的积极转发和唇枪舌战中，郑钦亮的遗体一直沉默地躺在照片中，就像在这片轩然大波中又死了一次。 可知情者与不知情者的区别也体现在这上面。 不知情的普罗大众多是在为这位被害的“疑似警官”鸣不平，可鸣来鸣去也没能鸣出什么现实意义，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想象那背后的罪恶；郑钦亮依然躺在停尸房的抽屉里，他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场，再不用理会这世间的纷扰繁杂；陆斯城也依然坐拥无法想象的权力和财富纵情享乐，这条命跟其他死于他手的命一样普通，甚至不能给他带来一场午夜惊醒的噩梦。 知情者能同时看清两边的反应，也能明白那几个字的真正意思，见证了一切之后仍旧只能继续在独木桥上走下去，什么也不能说。 陆斯城故意留下那句话，很明显是冲着孟江去的，虽然还未出手，但这是他第一次绕过孟迢直接给孟江警告，还是通过这样大张旗鼓的方式，按孟江的敏感不会注意不到。 孟迢只希望他现在能懂得收敛而不要自讨苦吃，至少在自己重新引开陆斯城视线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您准备了这么久，一直低调行事，如今突然行动，会不会太仓促了？”于深知道这背后的复杂，虽然服从命令是他的职责，但不免还是会担心孟迢是否过于急躁了。 孟迢慢条斯理地收起了戒指，锁在了办公桌抽屉的一个小盒里：“陆斯城随时可能对孟江出手，我已经拖得够久了，如今只靠我是肯定拖不下去了，必须尽快把局面搅乱。没有途径联系警方，有程关的卧底在其中也不方便，郑钦亮的资料来得正是时候，至少可以为我们争取到别的势力介入的机会，犹豫不决只会失掉先机，得不偿失。” 这就是能处理集团事务的决策者的魄力，能被孟启元看中并培养的于深论沉稳已是人中龙凤，但跟孟迢比起来他依然无法望其项背。 “电话呢？”孟迢问。 “已经装好了之前备着的黑卡。您给我的sd卡中最后一条通话记录的号码已经存进去了。”于深递了一个手机过去，手机很新，一看就是刚买的，“您真要联系‘他’？” “时机紧迫，‘海蛇’不过是饭前小菜，既然要乱，就少不了这个人。” 孟迢之前便有想要制造机会替换下陆斯城手机卡的想法，只是陆斯城为人谨慎，加上孟迢发现陆斯城有通话后定时清理手机记录的习惯，所以便更难找到适合并值得动手的机会。 没想到让他撞见陆斯城摔了个手机，似乎还正好是在跟“周叔”通话之后，他便在陆斯城眼前掰断了自己随身带着的“赝品”，把陆斯城的sd卡藏在指缝间带出去交给了于深。 居然还真就这样得到了“周叔”的电话号码。 这次能成功，其中运气成分占比不小，毒枭的号码总是在变动，就像陆斯城一样。孟迢无法确定这位老狐狸的号码会用到什么时候便寿终正寝，所以这次机会不能放过。 与其犹犹豫豫，不如果断出击。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孟迢抬手把手机放到了耳边，有些期待这第一次的交锋。 两声过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听筒处传来，像是穿透了纠葛过两代的恩怨，带着属于毒枭的那种精神分裂般的癫狂，同时裹挟着沉稳与张狂两股截然相反的气息凌空而来。 这也是个不得了的猎物。 …… 肃文市已经随着地球自转脱离了属于光明的那一半世界，进入了黑暗之中许久，孟江一睁眼便是一室昏暗，可见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刚开始这声音还不甚清晰，后来干脆换成了叮铃桄榔的撞击声，听上去像是玻璃之类的硬质材料碰撞在一起的声音，一下子就把他从迷糊中敲醒了。 又一轮胃疼被这样生生熬了过去，一觉过后胃就像是重新抵御住了一波造反势力的冲击，断壁残垣中映照着又一次死里逃生的庆幸。 孟江坐起身来缓了很久，才翻身下床出去查看。 孟江想过是向航回来了，只是又奇怪他怎么会回来，毕竟郑钦亮的死他有多在意自己是看在眼里的，只以为这几天向航都要泡在市局致力于追查真凶了，没想到才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人就重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更没想到的是，他喝了酒。 孟江一进客厅便被酒精的气味冲了鼻子，醉眼稀松的向航少了骨头似的趴在餐桌上看着一袋子酒，手里只攥着一瓶刚开盖的，可人明显已经是半醉状态了。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就像是有人在他心上打了层花刀，还很不客气地浇了层柠檬汁上去，顿时又酸又疼，比胃疼时一个人在床上打滚还要难过。 孟江僵硬着走到桌边坐下，就这么看着向航，没有开口，而向航像是没有注意到孟江靠近一眼，视线并没有从酒瓶子上挪开分毫。 “那是我队里最后一个兄弟了，他暴露得太突然了，李局排查了很多人可是没有结果。” 知道他说的是郑钦亮，孟江张了张嘴，可终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便放弃了。 他想安慰向航，向航估计今天在市局也已经听了不少类似的话了，但纯粹的语言安慰对现在的向航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孟江你知道吗？因为死因涉及毒品，处理甚至不能公开化，调查清楚前即使是市局也无法给他一个荣誉，因为他是真的办了离职后手续才离开的，所以这意味着他可能永远没有能恢复身份的依据，即使他是个卧底，也顶多算个线人……他真的已经不是警察了。” 向航的声音有些哽咽，由于已经带了醉意，说到最后语调都开始发飘：“我今天才明白他的决绝和李局的顾虑，他是真的为了追查文队的事破釜沉舟了，我知道他做到这份上肯定也已经不在意这些身后虚名了，可我就是……” “我就是无法接受我所有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我无法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们长埋于地下之后身上还永远沾着擦不去的墨点子，他们付出了那么多，甚至是自己的命，他们值得国旗裹身，值得走得干干净净！” 孟江听着心里发堵，看着向航瞬间红透了的眼圈，看着他仰头又灌了好几口酒，手指动了动，可到底还是没有阻止，而是自己也伸手拿起了一瓶酒。 还没见向航哭过呢，再乐观坚强的人也需要这样一场宣泄，自己能做的也就是陪他了。 这就像是饮鸩止渴，注定了要用另一种痛苦来暂时缓解当下的痛苦，比如孟江也很清楚几口酒下去自己的胃又会闹起来，可他还是拿起了一瓶放在了手边，像是为同样随时可能崩溃的自己准备好了救命的药。 “李局说要让我回禁毒支队秘密调查卧底的事了，事从权宜，他打算以借调人手支援为由把我安插回去，这样手续少还灵活，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向航的自言自语还未停止，他依然趴在桌上看着手中的酒瓶，就像那标签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 “孟江，我妈说的那些话其实很对，是我们都不得不面对的现实，这次我是我真的要回禁毒了，但我发现我又很担心，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像郑钦亮一样死在无人的寒风中，那样会害了你。我知道你一直在犹豫，之前说得还算数，我最后问你一次，如果你后悔了……” 向航停了下来，像是在酝酿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孟江却抬手利落地用起子破开了酒瓶，狠狠灌了一口酒，仰起脖子的动作使得泪水从眼角划了下去。 “向航，我不会离开的，我也不会让你死！”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会护着你。
第98章 酒瓶重新被放回桌面时发出“碰”的一声闷响，向航的目光终于随着这声闷响闪动了一下，也抬手灌了半瓶酒。 随后这个极致疲惫的人终于放松下了精神，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胃疼得多了像是反应也迟钝了，那口冰酒下肚之后，疼了一个白天的胃像是已经筋疲力尽，连抽搐的力气都没有了，反倒是造就了这片刻的安宁。 孟江坐在桌前发呆，听着向航平稳的呼吸声，感觉脸上的湿意被逐渐干透，只留下紧绷的感觉，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也哭过了。 大喜大悲总是格外耗费人的精神，孟江觉得有些心慌，便随手捞起桌边放着的一块饼干吃了，然后才起身去扶已经睡熟了的向航。
116 首页 上一页 92 93 94 95 96 9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