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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们的所有手续都是齐全的。”说着向航从资料底部抽出了几页纸，非常随意地对着牛盛德展示了一下，“所以请不必浪费口舌在我们的程序正义上。” “女警是在昨天晚上8点17分跟你通话，并明确说明了‘鉴于我们的行动需要保密，请您配合我们，不要擅自通知相关人员，并向他们透露任何消息’之类的话。”向航低头看着手上的资历，说完挑眉看向眼前已经抖成筛糠的人，“你确实一直挺配合的，除了一通通话时长仅为2分钟的对话外，连跟家人的通话都没有。” “对对！”牛盛德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亮，舔了下嘴唇，试图张嘴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又仿佛脑子混乱了一时间组织不出什么话来。 向航明显不想跟他浪费这个时间了，快速开口封死了他所有退路：“很可惜，你通话的对象丁有为因为涉嫌刑事犯罪，已经被我们带回刑侦支队了，就在隔壁的审讯室里呢。” 牛盛德一下子激动了起来：“警察同志，你听我解释啊！我真的没想到他……” 向航打断他：“没想到！？丁有为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可是‘专门’通知了他工厂出了问题被警察盯上了，他才会特地趁着夜深人静赶过去看看的。” 这下子牛盛德彻底慌了，不用向航再多说什么，赶紧把一切吐了个干净。 他确实是通知了丁有为，会这么做其实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 鼎盛工业园之前定位太高端，结果反而限制了发展，迫不得已之下只好改变格局进行多维度招商，丁有为就是在这时候选择合作的。 丁有为算是个有点名气的“土财主”，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注册了好几个公司，大多都是为了“玩玩”。 这么个主儿牛盛德可不敢放跑了，百依百顺地供着，就是希望能拿下他，所以哪怕他企业资料不全，牛盛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他糊弄过去了，期间还吃了丁有为给他的不少好处，为丁有为行了不少在他自己看来“无伤大雅”的方便。 现今社会，送礼收礼、暗箱操作在商业活动中都是常识，牛盛德也一直没觉得会出什么问题，没想到这次市局警察都找上门了。 他一下子慌了，担心真被发现什么问题会影响到自己，听说了警察在等钥匙，以为还不是太严重，可能只是什么“例行检查”，所以想通知丁有为先有个准备，别被查个“措手不及”，再连累他。 说到底，牛盛德的事不是大事，正如伍友新说得那样，鼎盛工业园的管理几乎已经脱离了人工层面，加上一直主打保障客户隐私的理念压在头上，平时基本不会多管闲事，去观察走访每家工厂的使用情况的。 管理公司也是商人，关注的是租金是否能按时到手。 若说牛盛德是个“纸糊的老虎”，那都是抬举他了，他顶多是个“纸糊的老鼠”。 丁有为才是个真正有问题的“硬骨头”。 虽然大年初二的凌晨，他特意去了趟平时几乎不怎么去的工业园，特意把车停在了园区道路旁，特意绕着墙根步行进入自己的工厂…… 但这一系列“特意”，都被丁有为自己漫不经心地评价为“很正常”。 关于李开河家的那辆车进入了他的工厂的，还顺利通过了人脸识别，开启了主厂房门锁的事，丁有为的解释是： “我名下的很多公司都和李开河有合作，主要就是在李开河那里订购橘子，作为日常员工福利什么的。我工厂多仓库更多，甚至还有不少暂时空置的，都可以用来存放水果，合作了这么多年我也信得过李开河，所以就给他开了通行认证。” “**？**那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见过的就这一个牌照，谁能想到那么老实巴交的夫妻俩还会玩套牌这一套？” 一言以蔽之——信任。 关于他自己在工业园生更半夜出现，还不“不做寻常事”的行为，他的解释是： “牛盛德的电话吓了我一跳，但我一直是遵纪守法的，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担心自己被陷害，所以还是决定先去工厂看看有没有异常。” 甚至还主动提供了和牛盛德通话内容的录音，表现得像个想尽快洗脱自己污名的正义人士。 再一言以蔽之——良好公民。 关于近半年来一直空置的鼎盛工业园中的工厂，丁有为的解释也是一样地符合他“财大气粗”的人设： “我工厂太多，记不起每个工厂的存在，真要用的时候也喜欢盯着最熟悉的几个厂房用，别的也就是用来应付个紧急情况，不然顶多用作个仓库。” 沈连浩反问他：“这么贵的地用来空置，丁老板挺有钱的。” 丁有为丝毫不慌，反而把问题抛了回去：“挣钱就是要用的嘛，再说牛经理那么有诚意，我支持一下他的工作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我有钱这点我从来没也不藏着掖着，身正不怕影子斜，警官您说是吧？” 继续一言以蔽之——财神爷下凡。 沈连浩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了，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对方的思路带跑，他毫不介意地点了点头，表示说得不错。 面对这么一位巧舌如簧的“大财主”，沈连浩被天女散花式的炫富砸了个满头包，虽然知道很多事情不过是丁有为的“诡辩”，但如今证据还在收集阶段，他也没什么能比拟丁有为的腰缠万贯的东西能跟他互相伤害，所以干脆不继续气自己。 “你这么解释确实正常，不过，若是按你这种解释方法，这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就都能得到一个‘正常’的解释了。” “杀人犯杀人，可以说自己是多年来受尽世间压迫，忍气吞声最后爆发，控制不住自己悲愤的心情才作出了杀人的举动。但很遗憾，这种解释并不能让他逃脱法律的制裁，因为这不过是你个人站在自己角度上为自己作出的一种辩解，它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规则，更不会影响规则。” 丁有为认真听着沈连浩的话，脸上还是维持着最初泰然自若的神色，可眼睛却微微迷了起来，透露出了若隐若现的危险气息，不过很快便重新隐藏了起来，就仿佛刚才的表现只是一种错觉。 即使不依靠录像，沈连浩和向航也没有错过他脸上这一瞬的变化。 沈连浩便用恰到好处的压力，满意地给出了本次问讯的终结语： “你现在可以尽情为自己的行为作解释，这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得提醒你，我们既然已经开始调查李开河并抓到了你，就证明事情已经败露了，证据出现不过是时间问题，要多少有多少。” “到时候你要是想逃脱制裁，恐怕就不得不跳出你如此自我的圈子，从解释自己的行为转换到考虑该怎么对着我们‘解释规则’了。” …… 孟江对着散了一桌子的照片，只觉得眼睛都花了。 照片拍摄的是李开河家的现场，被翻得跟被洗劫过一样的屋子，此时从各种视角、呈现出各种放大的细节摊开放在一起，更是能制造出一种眼花缭乱的效果。 在这之前也就向航和孟江两个人进过李开河家，所以向航希望孟江能看看这些照片，试试能不能再从中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或者是想起别的什么事。 说实话，这项工作并不容易。 孟江也不是长期住在那个环境下的人，面对已经被糟蹋成这样的屋子，要从中想起些什么来更是难上加难。 要是多个向航，两个人一起想想说不定还能互相有个启发，奈何这位副支队长实在太忙，开完会没多久外派的小队就表示逮住一个人，随后便又是一连串的安排需要他来进行。 孟江只好一个人默默坐在沙发上盯着照片，虔诚得像是企图跟它们建立个什么“超自然”的链接。 向航来去匆匆，最后一次离开时脸上尽是自信的神情，调笑着说自己又要“上场审人”了，连带着孟江都有些激动。 他知道有不少孩子已经被解救出来了，也知道她们已经安全了，向航并没有隐瞒他这个好消息。 一想到自己最初认识向航也是跟这个拐卖案有关，他便会不自觉地给予更多关注，所以也清楚这个案子一直都像是藏在冰层下的暗涌，看不清摸不到，折磨着所有人的神经。 如今李家的事情倒真的像是一个导火索，在这冰层上炸出了一个窟窿。 只待水底鬼魅现身。
第47章 向航回来的时候心情还算愉悦。 孟江对着一堆照片发呆到快要被催眠，但一见向航的状态也跟着找回了些许精神。 可这个年注定是波折不断的，一个电话再次冲击了这种平和的气氛，把众人带入了新的忧伤。 孟江就在边上看着向航的神情又惊喜满满转变成震惊，最后定格在了一种无尽的悲痛中，他不知道这通电话究竟是哪方面的讯息，是医院里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有什么行动出了岔子？ 向航依然没有把这电话内容划定为孟江不能接触的机密，沉默着从办公桌前坐起，走到了沙发边。 孟江从他的眼神中品出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小南出事了？” 就像大脑里也突然闪过了一只黑猫，孟江抬头仰望着欲言又止的向航，选择问出了自己最不想问的那种可能，他甚至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小到混合着气音，像是连声带都在拒绝这这种可能。 而向航听到这话后一瞬间的怔愣，则证实了他不安的念头。 孟江手脚有些发麻，只觉得向航这神情，让他连提起一点希望来自我安慰的能力都消失了。 他眼睁睁看着向航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眼睛盯着桌上一团乱麻，说：“小南的……尸体，被发现了。” 孟江倒吸一口冷气，憋在胸口，久久吐不出来。 向航：“就被埋在李家的山头上，橘子果园的一颗小树苗下。” 孟江抓住了他话中的一个字： “‘埋’？” …… 罗喻诚是个被派到基层锻炼的新人，通过招警考试进入了肃文市城郊派出所，才上岗一个月。 按理说他这种不熟悉乡镇环境的新人，不会被派出来给市局领导带路的，但镇里派出所一共也没几个人，刨去几位进入养老模式的前辈，剩下的“精英”都去李开河家出现场去了，所以翻山越岭这种累活儿，便顺理成章地交到了他这个新人手里。 虽然干的时间不长，但由于经常需要挨家挨户走访，罗喻诚已经对李家村的情况基本有了认知。 李开河和庄秀娟两位叔婶很好说话，也讲道理，罗喻诚对他们印象其实不错。 他之前跟前辈去现场看过一眼，也不知道那家人是不是得罪了人，家里像是被翻了个真正意义上的“底朝天”，人也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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