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知道。”冯广川话锋一转,推开了门要出去,咯吱一声很是清脆,“娘的,一泡尿憋好久了。哎你不是说戚英那小子也在么,老夫去谢他托人及时传了信来。” 这下就躲不得了,戚英刚想挣脱迈出去,李珏却扣着他不让走,“你走了我怎么办,跟我一起躲起来。” 李禧道:“他说今夜动荡,守门去了。” “御林军抄的是德郡王,关你敬王府什么事。”冯广川没走,里头女儿一个惨叫,把他吓得又是脚步一顿,而后听得稳婆说头出来了,这才又定了定神回过头来。“那小子好歹入了御林军,怎么没跟着李珏做事,反而到你这儿当门神来了?” “御林军?”李禧站了起来,有些生疑地问:“他什么时候入了御林军,那不是李珏钦定的亲兵么?”他脸色沉了下来,疑自己受了诓骗,这戚英竟还是个双面间谍。 冯广川唾道:“你看老子是他亲兵吗?” “……”戚英心道冯老将军可真是直爽,说明他李珏可也真是不受老臣待见。 这无心之言瞬间让李禧消了疑心,他无奈指了指道:“岳父,如厕走那边……” “知道。”冯广川脚步渐近。 戚英本压根不慌神,反正他是门神,在敬王府名正言顺,但李珏却不乐意他跑,非要拉上自己跟他一伙。 这偷摸进来的贼有手段,环着戚英的腰往后一倾,就躲了旁身边隐蔽的矮间起来。李珏不得不半躺倒地,戚英就压坐在他双腿上方。 戚英没在意,待脚步声渐远,压低了嗓门问:“陛下,冯将军虽年迈,但功勋在身,在朝堂也说得上话,你若真要了他女婿的命,害得他女儿守了活寡,恐怕冯将军心里得记恨死你。” “你……别压着我。”李珏却不答。 空间逼仄,戚英艰难挪动,是夜黑得不见手指,身体上的感觉尤其敏锐,他听得李珏一个嘶声。 股间被抵上一物,被动作擦得尴尬,暧昧像是火一样点燃了周身。 戚英语气带怒:“我没办法动啊!你有本事也别顶着我。” “那你就忍着。”李珏呵呵冷笑。这他娘的到底谁忍谁啊?!戚英觉得这人不可理喻,索性不说话了,好在黑暗替他打了掩护,藏起了他眼里温度。 李珏哑声开了口:“那你说怎么办?” “……”好在戚英正经,没蠢在以为他在调情,他又说:“陛下,何不所依臣方才所说,将敬王强娶王妃一事,透露给冯老将军看他反应如何?” “冯广川老了,也是一身病根,朕本就无心用他。”李珏往后坐,想离戚英远点,“即便冯广川真得知了真相,那么敬王妃连孩子都有了,他总不能气得砍了孙儿生父?” 雨泡得戚英整个人都湿了,李珏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体味,皇帝回去闲来无事翻书查了,沙枣是生在沙漠抗旱的树种,花香浓郁。 味都带身上了,看来平日里没少种树抗旱,边关人民果真因戚家有福。 “陛下,敬王在朝中亦有根基,若真就这么死了,那才叫个不明不白。”戚英说:“冯将军爱女,即便不说砍了敬王,但好歹不会再给他好脸色,咱们将那矛头丢出去,再静观其变不是正好?” 李珏语气淡淡,抚着戚英背脊骨:“你确定不是在为敬王开脱?” 说实话,戚英可太想敬王死了,只有用旧主死表忠心,他才真能得到李珏的信赖——邬先生的仇他绝不会忘,他好歹要来借皇帝的手、皇帝的权力换他所要。 “没有……”戚英说:“臣只是想,敬王好歹也是陛下的兄长。” 他没觉得这话不对,殊不知触了李珏逆鳞,一想到戚英前追宁王,后随敬王,就是不跟他自己,他就妒火中烧。 这一火,自然就没了柔情。戚英只觉得李珏抬腿在动,还不知他想做甚,后背便被一个狠踹给踢了出去。 他被踹得措手不及,扑出了这蔽人矮间,脑门咣当撞了眼前墙角,相当响亮又沉闷地咚声。 屋里李禧听得清楚,一声暴喝道“是谁”,他下身残废动不得,怕是在板凳上坐着不能动弹。 李珏出来,横了戚英一眼不理睬,去抽了他腰间的戚刀,走去靠近了门口道:“敬王,是朕来瞧你了。” 窗边烛火跳动,眨眼间人影骤现,李珏一脚踹开了门——同时天边雷霆乍响,他持剑而立背后是深渊万丈,只有一身白衣衬得他好似不入黑暗。 此情此情尤其可怖,吓得敬王一个手抖,推了手边茶盏在地上,发出声清脆的瓷碎刺耳声。同时有稳婆焦灼地高喊声:“娘娘!用力啊用力!能看见孩子肩膀了!” “来人!来人啊!”敬王面如土色,看得他手上的刀,语无伦次慌乱道:“戚英!戚连山!你人呢!哪儿去了,还不快来救本王!” 然而,戚英被撞得狠,脑子昏昏沉沉地,还伴随着严重的耳鸣,他没听清李禧说什么,哑声道:“陛下……” 李珏捏着戚刀,听罢哼冷笑了声,抡起手中兵器至身前,指尖抚过如轻挑美人般擦拭刀身,他在故意将这刀身样式展示给李禧看。“二哥,你好像错会了什么,戚英从来都是我这边的人啊。” “不、不——”许是他眼里恨意太过明显,求生欲驱动着李禧实在是想逃,他竟从以残废之身抖着腿站了起来,但仍旧重心不稳又重重地跪了下去。 “戚英!我听见了!你不是在外面么?”李禧理智仍存,他提高音量怒声道:“你忘了么,邬思远是李珏处死的!你、快快替本王杀了他!待本王登基,即刻封你高官厚禄!二品骠骑将军、哦不不一品、一品!” 外头男人吵架,里面亦听得清楚,有多心的稳婆问冯若秋道:“娘娘,外头好像不对劲儿,奴婢怎么听着,听得陛下好像要杀王爷……” 婢女翠竹出去瞧了,白着脸回来禀报说:“是,是不对劲。陛下来了,老爷亦来了,他们快要打起来了的样子。” “什么?”冯若秋满头大汗,孩子还没生完。稳婆见她要脱力,忙又急声安慰她道:“娘娘别慌,继续用力啊,天大的事儿也得等孩子生完了再说,他们男人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戚英站了起来,眼睛视线还是模糊的,踉跄几步去靠近过去,一只手还未靠近李珏背影,却察觉杀机四起后颈一凉。 有指尖钢刃握上了他侧喉。 来者是冯广川,这年岁已高的老将,仍体健手稳蓄势待发,开口却云里雾里地说:“戚家哥儿是站哪头的?” 戚英哑巴了,他瞧了李珏一眼,又瞧了李禧一眼,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选,他都不想选。 李珏侧目,冷视着戚英,话却在对冯广川说:“冯老将军又是站哪一头的?” 指尖钢刃用力,冯广川没答,但用动作证明。“臣不敢违抗陛下,只是小女冯若秋正值分娩,孩子不能一生下来便没了生父,还求陛下开恩留敬王一命呐。” 戚英脑子里闪过丝幼稚的方法,以为李珏会因为自己而放弃杀心,虽然他也知道会是自作多情。 喉入半寸,戚英离死不远,侧间已是鲜血淋漓,李珏视若无睹。他对冯广川道:“朕今日已听了很多家里长短,耳朵都烦了。” 李珏不受掣肘,走去靠近了李禧,天雷滚滚作响,他惧得身抖如筛,攀附着桌椅角喃声道:“岳父,岳父,救我啊……李珏,你恨我干什么,那日要害你的人只是衡王……哈哈哈哈酒杯抹毒,他知道你好酒不拒,如此拙劣又粗鄙的算计,也只有十二岁的孩子才想得出这招。” 都是将死之人了,但在李禧的脸上,全是恐惧,半点悔恨没有。 “正是因为这招拙劣又粗鄙,所以你才把算盘打到了瑜王身上,不是吗?”十二岁的孩子又懂什么呢,只不过是听二哥的话,给三哥递一杯酒罢了,他又哪里会去想这酒里有什么呢。 李珏眼中有泪意,他柔情似水地问道:“二哥啊,酒杯是他递的,但上面的毒总是你抹的吧……我瞧着那天你吓得不轻,还以为是五弟的血起了作用,如今看来是一点没让你记住教训啊?” “你六亲不认!”李禧再想起,那夜满屋的血腥味,触目惊心的满眼猩红,便恶得胃水翻涌险些吐出来。他愤道:“……五弟是不无辜,但你为人兄长,拖尸百里血染大堂,你就不怕他化了厉鬼来找你?!” “……”李珏被触怒,欲动手杀他。 刹时,一声孩童啼哭声划破僵局—— 几声欢喜,一声叹愁,稳婆从内室里冲了出来,大声喝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生了女孩儿!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李禧不敢动,倒是冯广川放了戚英,他喜笑颜开地问“女孩?竟是个女孩儿?”,快步奔去了内堂看女儿,竟就一时忽略了儿婿的僵局。 听到是女孩,李禧如遭雷击,眼睛渐渐失去焦距,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竟是个女孩,怎么竟是个女孩……” 夺命刀终于没了,戚英表情扭曲后怕,捂着脖子吃痛不已,他了淡淡地弯酸了句李珏道:“陛下可真是铁石心肠。” 今夜纷扰漫长,与此同时局势骤转,一声声急促的脚步声渐响,敬王府府兵终于齐声上阵,皆身着重甲手持长矛,而那不见人影的福临亦终于出现。 刀光剑影,森光冷寒,敬王援军终于至了,皆对着屋内李珏,战事一触即发。 戚英见之扫了李珏一眼,竟发觉他脸色微微一白,像是对这副局面有些应对不及。 一时戚英生疑,其实他早心有困惑,心说李珏有没有把自己当皇帝—— 从来天子出行都是大肆声张,随行无数怕的就是有刺客。哪里像他一样神出鬼没,没事溜达出宫跑雪苑也就罢了,连去抄个家杀个人也要亲自上阵,这到底是特立独行还是体验民情?这皇帝被他当得半点尊贵威严都没有。 果真……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戚英心头狂笑,一个踢腿带着报复之意,去踹了李珏后膝盖弯,迫使得他不得不单膝跪了地,下去的姿势像极其了对敬王行了个大礼。 堂堂天子,竟跪了仇敌,实在是太羞辱人了! 戚英越想越兴奋,高兴得管他是什么皇帝,一个摁头把李珏头往地上砸,听得那人吃痛闷哼觉得分外悦耳。他心道李珏这把必死无疑,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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