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亲征 暴君之前为了求娶南楚的昭云公主,曾在两国边境陈兵二十万。 随着陆美人前往北卫和亲并且阴差阳错地讨得暴君欢心,这二十万兵马中的大部分都已经陆续回到了原本的驻防之所,边境的局势一度有所缓和。 甚至只差一步,忧国忧民的陆贵妃就能说动暴君,使两国开放边境互市通商…… 可偏偏在即将成功的时候陆贵妃遭了暴君的“暗算”,一夜风流之后不仅自身难保,就连整个南楚也危在旦夕。 陆长平定了定心神,问那宫人道:“你方才说北卫增兵三十万,那现在北卫共有多少人马?” 南楚承平日久,陆陛下又性子恬淡不喜搅弄风雨。那宫人被即将到来的战事吓得两股战战,惊慌答道: “回禀陛下,现下北卫集结在边境的人马已达五十万之众!” 这一次,陆陛下终于彻底将目光从窗外的绿叶上收了回来,俊雅似谪仙的面容上也多了一抹愁绪。 他苦笑道:“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报应这么快便来了……”不仅来了,甚至比预想中的还要早些。 一旁报信的宫人听见自家陛下这样说,自是无法理解。 陛下一向操劳国事爱民如子,无论是文治武功还是容貌品行都完美得挑不出一丝错来。这敌国进犯之事,如何能怪到陛下头顶上呢? 陆长平又翻了翻边境呈上来的奏报,最终叹息一声吩咐道:“战事将近,你现在就去通知几位大人,叫他们到朕的书房来议事。” 不过片刻的功夫,南楚君臣便齐聚一堂。满屋子的人皆身穿庄重严整的深色朝服,远远看去只剩下黑压压的一片。 可在这一片灰暗之中,偏偏还是有人能不知不觉地将自己凸显出来。 陆美人端坐主位,虽然也穿着深色的衣服,却因为肤白貌美、气质矜贵,无形中把周遭都衬得亮堂了几分。 参与议事的皆是南楚重臣,饶是见惯了这份美景,也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一句当今陛下的天人之姿。 陆长平见人都到齐了,便率先问那个从边关回来报信的将官: “北卫大兵压境却并未出其不意发动偷袭,想来是要提些条件。镇守北境的杨将军是否接待了北卫的来使?” 那将官正打算禀告详情,未曾料想陆陛下已经将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即拜服道: “陛下真是料事如神!北卫此次没有贸然进犯确实是另有打算。北卫来使叫我等转告陛下,只要将伪装成昭云长公主的男细作交出去,此次就暂且退兵。但如若执意包庇那男细作……便一路屠城踏平皇都永春。” 这狂妄嚣张的威胁一出,南楚群臣就炸开了锅。 甚至有几个忠君爱国的老臣按捺不住,开始拍桌怒骂敌国暴君的狼子野心。 “哪里有什么冒充昭云长公主的男细作?我看这就是那姓谢的暴君在故意找茬!” “我朝陛下品行清正,怎会做派人替嫁这种不入流的事情?更别说让一个男细作扮演公主,这岂不是立刻就会穿帮!” “王大人说的在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人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他的眼睛一定是瞎了!” “这谢玄元不仅觊觎南楚江山,还借机侮辱我朝素有美名的昭云长公主长得像个男人,陛下万万不可向此等暴君屈服!” 明明这些言论都是站在南楚这边,可是陆陛下仍然觉得膝盖上中了好多箭…… 他用手抵着下巴,略带心虚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默默无语的崔越。 作为在场群臣中唯一见证过陆陛下女装的人,崔大人哪里敢出声跟着那帮人一起骂? 无意中触及陆陛下的视线后,崔越立刻给自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表示绝对不会把在北卫的见闻透露出去。 别说是陛下不许他说,就是陛下允许他说,依在场那些老臣古板又保守的性子,也不可能信他半个字。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平日里循规蹈矩的陆陛下不仅女装技术出神入化,走的还是“祸国妖妃”路线? 陆陛下听完群臣的意见,面色总算缓和了些许。他清了清嗓子,一双清透的桃花眼中重新恢复了神采: “我南楚向来讲究先礼而后兵,朕会再派使臣与北卫之人详谈。一则为边境守军调动争取时间,二则尽力避免争端。若是避无可避,纵使北卫号称有五十万人马,朕亦不会让他们踏入南楚半步!” 这番表态一出,群臣顿时欢欣鼓舞,就连不敢多话的崔越也频频点头。 可只有陆陛下自己清楚,他刚才心跳得有多快。 旁人不明就里,以为此次又是暴君故意挑起战端。可陆长平却知晓,谢玄元骨子里其实骄傲得很,目的若真的只是攻陷南楚,就根本不会装模作样地派使臣前来讨价还价做这种表面功夫。 暴君这次没有一声不响地打过来而是选择谈条件,只能说明他对那个“男细作”是真的十分在意。 只是不知这份在意到底是出于被骗身骗心的愤怒,还是掺杂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目的…… 待到议事告一段落,鬼迷心窍的陆陛下特地叫那边关来的将领留了下来。他面上维持着淡定,甚至唇边还噙着一缕笑意,嘱咐对方道: “回去之后记得告诉杨将军替朕暂且稳住北卫,再私下里向那北卫来使打听打听,北卫的谢陛下将会如何处置那细作。但千万别跟北卫的使臣说朕问的。” 那将领闻言,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到:“陛下难道真有那男细作的踪迹?” 陆长平摇摇头继续睁眼说瞎话:“当然没有。朕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若是他信了那暴君的鬼话,把自己都送了出去,那南楚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更别提谢玄元现在已经认定了那晚做了坏事的就是“陆贵妃”本人。小暴君折磨起人来颇有一套,若是真落在他手里,九成九要被整得生不如死。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承认的! 明明打死都不能暴露自己就是敌国暴君要找的男细作,可不知为何陆陛下心里又痒痒得很。好不容易才从北卫逃回来,现在却又开始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 他很想知道,得知了真相后的暴君会如何对他。甚至还有点儿期待看到暴君恼羞成怒,红着一张俊脸质问他的模样…… 陆陛下只脑补了一下,就有些无法直视自己的恶劣趣味。 这世上怎么会有像他这么坏的人啊? 怀揣着这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又煎熬了几天,陆陛下总算等来了北境传回来的奏报。 镇守北境的杨将军不辱圣命,竟真的从北卫使臣嘴里打探出来些有用的消息。 他满怀期待地翻开奏章,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然而向来沉稳淡定的陆陛下才看了一半便俊脸发绿,险些直接将奏章扔了出去。 在做了足够的心里建设之后,陆陛下再次将目光转回奏章上。 只见白纸黑字的奏报上,杨将军用禀告军情的严肃口吻转述道: “臣在招待北卫使臣的夜宴上听闻,北卫暴君深恨南楚细作。虽不许南楚之人擅自处置,但早已扬言要将此人亲手阉割,敲断双腿,锁在宫中,做个贱奴……” 陆美人水光莹莹的桃花眼微微睁大,视线在“亲手阉割”“敲断双腿”这几个可怕的字眼上来回游移了片刻,最后才仓惶移开。 即便穿着华贵又保暖的衣衫,他仍觉得刚刚下半身吹过一阵刺骨的寒风,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谢玄元,你好狠! 感慨过后,陆陛下继续往下看,这才发现谢玄元这暴君不仅狠还是个急性子。满打满算只给了南楚半个月的期限。 按照奏报所言,若能半个月之内把细作押送至两国边境交接,则北卫立即退兵既往不咎。若是交不出人找个假货替代,抑或是私自处置了那细作,暴君就会立刻发兵灭了南楚。 谢玄元都已经打算将人亲手阉了,难道还指望着他南楚主动将人交出去吗? 陆陛下在受到了来自暴君的成吨伤害之后,眼眶微红,愤愤不平地捏紧了拳头。 然后当夜,整个南楚皇宫便都听说了陛下今夜要歇在御书房的消息。 陆长平向来自律,处理政务的效率又高,很少有这种被迫熬夜加班的时刻。 可现在危机迫在眉睫,为了不被暴君抓住变成“陆公公”,他开始连夜调兵遣将制定守城方案,规划增援和粮草的运送路线。 人一旦忙起来便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他独自一人对着地图来回推演了不知多久,等到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宫中鼓楼已打了二更。 陆陛下似有所感,抬眸看向门口那个拿着精致漆木食盒的婉约清丽美人,面上的严肃表情略微缓和,最终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 “昭平,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真正的昭云长公主陆昭平晃晃手中的食盒,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好看:“熬夜辛苦,我给皇兄炖了一锅药膳。” 药膳…… 等等,是药膳!? 陆陛下想起亲妹妹那天下少有的“顶尖”厨艺,还有往日被逼吃下的众多号称药膳的黑暗料理,眼中逐渐流露出绝望。 他求生欲极强地开口: “不辛苦,不辛苦。昭平,你前阵子批了那么多奏章一定是累坏了,皇兄过段时日让季尚书陪你出门转转可好?” 陆昭平闻言,一双桃花眼明显亮了亮,见好就收地应承下来:“多谢皇兄!” 说罢她也没见外,直接走进来,将漆木食盒放在没有铺地图的另一张桌子上,然后好奇地凑到了陆长平身边。 许是一母同胞的龙凤胎的缘故,她和陆长平长得极像。两张相似的精致面孔凑在一处,显得分外养眼。 兄妹二人对着那张地图又研究了一阵,总算将大致的应敌之策定了下来,只等明日再与群臣商议。 陆昭平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她忙完了正事就开始和皇兄碎碎念自己的心上人季尚书。 陆昭平口中的季尚书本名季雨折,比她和她皇兄大了五岁。因为少时是陆氏兄妹太傅的得意门生,所以时常在太傅抱病之时进宫代课。 季雨折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学识好又长得俊,一来二去竟和昭云长公主暗生情愫。 陆陛下向来心疼胞妹,只要是昭平喜欢的自然无有不从。这些年来,也没少在老太傅面前给季师兄和昭平打掩护。 正因为昭平早早就有了心上人,他更加不能让昭平嫁给那北卫的暴君! 让谢玄元那暴君糟蹋他一个人就够了! 陆昭平说了半天,见自家皇兄今夜居然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得拿陆长平开涮道: “往日里我说什么皇兄都是听得津津有味的。怎么自打从北卫回来,皇兄的魂就像是被妖精给勾走了一样,时常发呆不说,连眼神也直勾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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